“阿九,明日崑崙玉雲子仙壽,我須去一趟崑崙山。”墨韶立在青九身後,看着青九細心澆灌着一株剛破土的幼苗,一手負在背後,輕緩地說道。
青九聞言轉身,手中提着玉壺,月白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瑩白如藕的手臂。她眼眸明麗,嘴角輕揚應道:“師父放心,阿九會守好梵音鏡的。”
墨韶的目光移到溼潤的土壤上,他溫潤一笑說道:“月華蒂蓮百年成藤,千年開花,每斷一日便需重新栽培澆灌,只有以恆久耐性之心對待,纔有機會得以一睹它的風采。”停頓片刻,墨韶將目光重新移到青九臉上,眉間眼角依然帶着溫淡的笑,開口繼續說道:“阿九,專注固然是件好事,可若太過不外乎又陷入另一種偏執的圈套中,這就偏離了爲師讓你栽培月華蒂蓮的本意了。”
青九恍然有所悟,眼中的一抹黯然稍縱即逝,繼而眉梢帶笑而語道:“阿九明白了。”墨韶笑而不語,一襲紫袍將他的華貴氣質盡顯而出,然而俊逸的臉上那一如既往的溫潤笑意又如春風那般親和。
看着墨韶轉身擡步離去,青九小跑幾步,雙手抱着玉壺,急促地叫道:“師父。”見墨韶停步轉身看着她,青九眼眶微微一紅,突然不知如何開口?
“爲師不過就是離開梵音鏡幾日罷了,捨不得了?”墨韶鳳目含笑,一句話緩解了青九的緊張之色。青九揚嘴一笑,說道:“師父,謝謝你收留了阿九。這百年來,阿九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阿九,阿九真的很感恩師父。”
墨韶眸色一暖,輕拍了兩下青九的額頭,笑而離去。青九目送師父離去,明麗的眸光含着敬慕和溫暖的感情。
百年前,她從擎天峰離開,亡皇似乎是感受到了青九要同歸於盡的決心,於是打算揮霍這個籌碼。亡皇催動青九體內的魔氣,那種最後一次利用非得榨取乾淨青九肉身和魂魄的心態實在可怕,那大概是青九那個時候靈力的鼎峰時刻吧。
青九黛眉飛斜,長目冷豔,瞳孔泛紅,一襲青衣如虹飄揚,身後九條雪白漂亮的尾巴如白虹貫日,美得邪魅入骨。她揮舞着流螢玄綾橫掃擎天峰,將十二連峰斷裂,也將段雲水的魂魄打散。
“殺無赦。”當時,她闖入時影殿,那個白衣一層不染的男人握着湛盧劍,漠然地指向她,一字一句扔下這三個字。大概真的太絕情了吧,即便被魔氣所控迷失了心智,青九的心還是狠狠痛了一下。
青九高聲冷笑,本要靠近曄淵的湛盧劍,然而身體卻控制不住地躲閃,並不留餘地地攻擊曄淵,甚至不惜以身做劍。曄淵高高臨立,食指上丹紅色的水晶戒指散發出強大的光芒,一股祥和之氣融入青九體內,然而卻令她覺得生不如死。
曄淵的湛盧劍終究還是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眉心,狠準快,必然是魂飛魄散招式。她從神殿上空墜落下去,眼前卻是當初他穩穩接住自己的身影。青九看着橫踏雲頭的曄淵,冷峻的臉上神色漠然,冷銳如箭羽的眸光裡有殺氣,最後看一眼他,青九緩緩地閉上眼。
突然,耳邊再次響起了那安魂之音,熟悉溫暖。青九終於疲倦地陷入休眠中,或許是永久的沉寂中。
後來,她便來到了梵音鏡,拜了墨韶爲師,師父待她很好。青九自小便無父無母,不知道被疼愛的感覺是怎樣的?但是,她隱隱覺得,師父給她的溫暖或許就是家人的感覺吧。
“阿九,阿九。我可算找到你了。走,快跟我去雲庭門瞧瞧,我看到成君仙尊了。”花螺遠遠瞧見青九便歡喜地叫道。青九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眼中的落寞方纔掩飾下,花螺便拉着青九要走。
“不就是成君仙尊嘛,你見他也幾百回了,怎麼如今還這麼大驚小怪的。”青九手中的玉壺差點掉落下去,她一邊急着抓穩,一邊打趣道。花螺坦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不曉得,總覺他一襲玄衣臨立在仙霧白雲間很好看。有時候說話很刻薄,可是即使次次被他刻薄得火冒三丈,轉瞬就忘記了。”
青九一直笑看花螺,提醒道:“你可別忘記,你纔剛成仙不到幾個年頭,戒愛恨癡癲七情六慾的。”
花螺並未把青九的話放心裡,拉着青九騰雲朝雲庭門行去,笑嘻嘻道:“先看了成君仙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