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順着山脊走了一段踩着坍塌的的土坷垃緩緩地走着,經昨日一役這時的老山,簡直像是被剃了頭一般,草木俱化爲焦炭,處處瀰漫着一股子荒涼,依照老道不羈的說法,山中地肺的惡龍已死,整條山自然沒了生氣,斬了這條惡龍,深不可測得對手,怕是要路出馬腳了。因雷電所致,一路劈出斷層無數,踩就打滑,衆人趕路,走的實在是辛苦非凡。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如此險惡的路段,依老道看恐怕這上山也不大容易”,老道跟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說道。
侈畫接話道:“葛洪,你到底還有什麼瞞着衆人?”
葛洪聽此話了臉色變了變,答道:“你胡說些什麼,之前雖說是有算計與你,此時可是記仇的時候?
侈畫見不羈老道一臉若有所思,暗想這葛洪定是瞞了所有人,笑呵呵的道:“葛老哥這一路,都是你在有意無意的帶路,無什憑仗,你可能告知兄弟哪裡來的憑仗?老山這麼大,看老哥你端是信心十足啊!啊?哈哈”。
侈畫一席話惹得衆人紛紛盯着葛洪,好像要在葛洪臉上看出個一二,葛洪嘆了一口氣道:“本來也沒想瞞着衆位兄弟,只是此事滋事甚大,葛洪實在是怕橫生事端。”說罷便用雙手撕開後腦皮,從中抽出來一張血跡淋淋的勉強能看出是布的物什,是看的一衆人頭皮發涼。
葛洪目露回憶狀道:“這事還要從一個大墓說起”。
正欲繼續說下去,大黑打斷道:“得了二哥,這麼些年誰沒見過點世面,有啥好顯擺的。”老道給了大黑一個大瓢,示意葛洪繼續。
葛洪繼續道:“到了地方我們才發現,那裡的地質結構與沙漠的流沙大同小異,所不同的就是沙子少,細土多,越是掙扎用力,越是陷落得快,可這時候我的腰部已經整個陷落,我兩手輕輕撐住,保持身體受力均勻,等了十幾秒鐘,見不再繼續往下掉了,方纔想起喊人救命,可身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說完葛洪眼中露出了絕望,過了一會,繼續道:“此時我處在一種微妙的力量平衡之中,身體不敢稍動,否則這塊土坡隨時有可能坍塌,把我活埋進裡邊;當然也不一定陷落下去就必定被活埋,下面也許是大型溶洞;更倒黴的是落進去半截,上不見天,下不見地,活活憋死,那滋味可着實難受。”
“後來呢?”大黑此時又憨憨的打斷道,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恐怕大黑已被衆人給xx無數便了。
葛洪接連被打斷兩次頗爲不爽,但還是耐着性子繼續說道:“此時我胸口憋悶得快要窒息了,就企圖用胳膊撐着往外爬,結果越爬陷得越快,後來頭也陷進去就陷入昏迷了,待我醒來,發現置身於一座墓中,此時也是明白過來,那是一個個盜洞,一想被光顧了無數遍肯定連個老鼠屎都沒有,就覺得晦氣,踢了墓道一腳就發現了出口和這張圖,”說到這,還把手中鮮血淋漓的地圖在手中揚了揚。
葛洪把水壺擰開,灌了幾口,把剩下的水全倒在頭上,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回頭看了看身後塌陷的土壤,眼睛發直。衆人見葛洪臉色刷白,也不敢說話,過了半晌見葛洪眼神不再發直了,便問葛洪怎麼樣了。葛洪要大黑把酒拿來,喝了幾口酒,這纔算徹底恢復。
衆人見葛洪已經恢復過來,便繼續上路,一路上很默契的都沒有提及地圖的事情,此時,地圖這件事,暫且算是告一段落。而葛洪的臉上亦是神色如常,絲毫不減剛纔的慌亂,又重新回到了那個處事不驚的葛洪這個角色。
兩道山樑說起來簡單,直線距離可能很短,真正走起來可着實不易。一衆人到這裡天已經黑了,周圍的環境看不清楚,這時藉着月光放眼觀望,一道道溝壑縱橫,支離破碎的土原、土樑、土峁、土溝聳立在四周。風從山溝中刮過,嗚嗚作響,像是厲鬼哀號,這裡雖然不是黃土高原,但是受老道引來雷火的影響,地表有大量的黃色硬泥斷層突兀,把原本綿延起伏的山嶺切割雕鑿,形成了無數的溝壑風洞,有些地方的溝深得嚇人,在遠處一看,如同山坡上長滿了黑斑。
大黑不知何時爬上一處斷崖,從斷崖上大喊:“那邊有一處破廟,今晚上可以對付他一下”,葛洪聞聲掏出地圖,見沒有偏離方向,便回聲答應,走了將近三個小時,終於在一條山溝中找到這間破廟,這廟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殘破。
廟只有一間廟堂,也不分什麼前進後進,東廂西廂,廟門早就沒了,牆壁還沒完全剝落,勉強能夠辨認出上面有‘風調雨順’四個大字,地上有好幾窩小耗子,看見進來人了嚇得嗖嗖亂竄。
葛老六打了個冷戰道:“娘希匹,小破廟怎麼這麼大的風,着實是有點邪性。”
大黑一邊聚柴點火一邊和葛老六鬥嘴道:“邪性?一整天揹着個死人,最邪性的就是你,說不定廟裡的女鬼看上你了,要給你生個崽呢。”
葛老六連呸了三聲,便置若罔聞,自顧自的坐下烤火,大黑見無趣,便也不再多言語。
少頃葛老六覺得暖和了些,起聲道:“雖說是沒學過多少風水,但也知道這破廟的位置要是風水位,老子就把我自己供到這,這裡建廟,着實奇怪。”
大黑道陰陽怪氣的學着葛老六的公鴨嗓道:“雖說是沒學過多少風水,但也知道這破廟的位置是風水位,這地方不挺好的嗎,風颳得呼呼的,這水壺裡的不就是水嗎?恩,就他媽的有點涼。”
葛老六見大黑如此作態,哪肯罷休,一拍肩上的長匣子,乾屍就從裡面爬了出來,直奔大黑而去,“臥槽,你丫的玩真的。”大黑也不含糊,掄刀便上,兩人端是打的火熱,葛老六在大黑身後還時不時的放着‘暗器’,不外是碎木頭,土坷垃之類的東西。
突然大黑眸溢紅光不顧與之纏鬥的乾屍,掄刀便朝着葛老六而去,葛老六亦是怪叫一聲迎身向前,衆人見狀不對正欲上前阻止,只見老道喊道:“快拉開,他倆中邪了。”侈畫、葛洪聞聲而上,只見二人背靠背攔在中間,侈畫向前半步側身,腋下一拳如長蛇出洞,大黑便‘鑲’在了破廟的牆上,葛洪就相對溫柔了一些:“身子手抄黃符奔乾屍而去,而頭則雙目湛藍口噴黃煙,葛老六應聲而倒。
從剛纔一隻閉目養神的老道見二人無事,便在破廟外轉了起來,左看看,又看看,接着回到廟內,咂了口久道:“是才觀四周南北高,中間低,西北高,東南低,由西向東呈傾斜狀若臥龍,端算是寶地,然則此地地貌溝溝壑壑,似龍行蛇走,定是大爭之地,地氣禍心,若起紛爭必當血流成河。”
葛洪接好頭顱問道:“如此,我等當如何?擇地而更可好?”
老道擺了擺手道:“只要不起紛爭便無什大事。且之前天雷降下,四周被雷火侵虐,碎石斷崖嶙峋,夜間趕路,實在是危險重重,還是明日再說。”
葛洪見老道如此說便也不再堅持,自顧自的烤起火來。
咳咳兩聲,正是大黑便醒了過來,見葛洪在一旁烤火,正欲起身再罵,只見一旁的老道一拂塵便將大黑抽了個跟頭,衆人哄聲連連卻不見大黑起來,只見大黑眼睛死死盯着房頂嘴張的老大,彷彿撞見鬼一般。
衆人擡頭望去,一時都看的呆了,不知該怎麼組織語言,只見廟宇的房頂不是頂,而是梯—螺旋狀的回梯,而在梯最深處,如鏡子一般,裡面的‘自己’也同樣眼巴巴盯着自己看,這種感覺不是自己對着鏡子的那種感覺,就彷彿是如果爬上這段回梯,走到盡頭會見到另外一個自己一般,而且內心裡都紛紛對這種感覺深信不疑。
侈畫右手金光閃爍,一隻眸子破掌而出,侈畫頓時感覺頭痛欲裂,慧眼,看清一切魔障,參透彌陀佛。
侈畫忙喊衆人不要看,衆人仿若着了魔一般,死死地盯着另一個‘自己’,狀若癡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