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若汐這一睡竟是睡了一日一夜,醒來便看到守在牀邊睡着的風夫人,眸中不僅染上點點柔光,這就是她的母親,真好!
風若汐小心地起身,拿起一旁的薄毯輕輕披在她身上,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夜裡有些涼,月色如霜,鋪滿了屋舍瓦檐,微風襲來,竹林裡颯颯作響,這一刻,幽靜而不失美好。
風若汐遣退了落蘭,獨自坐在石階上,一膝攏着,一膝屈直,懶散地靠着一旁的柱子,風中夾帶着清淺的竹香,很是好聞,讓她因醉酒而有些昏沉的腦袋,漸漸變得清醒。
想到昨日的舉動,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自己竟然在去留之間難以抉擇?她怎麼能夠這般自私呢?如今她已不完全是她一人了,她有親人,有新的人生,有屬於她的責任,不管是天意也好,人爲也罷,她信奉的從來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既如此,她還在糾結什麼?
只是孤月,對不起,希望你不要怪我。風若汐垂下頭痛苦的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想什麼呢,那麼入神?”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
下一刻,一雙絳紫色長靴,出現在她的視線,風若汐冷然擡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依舊泛着淡淡的幽光的白玉面具近在咫尺,棕色的眸中流轉着琉璃的光芒,讓人不知不覺間被吸引,想要去窺探。
今日他着了一件藍紫色的華服,袍內露出黑色鏤空曼陀羅的花邊,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明明一副披頭散髮的樣子,很奇怪的,他這樣全無半分散漫,反而增添了幾分優雅清絕的味道。
“你怎麼來了?殺人滅口?”風若汐起身後退兩步與他平視,聲音淡漠而疏離。
“突然就想來了,怎麼,不歡迎?”冥澤玩世不恭道。
“我可不敢歡迎夜行皇宮的刺客。”風若汐似笑非笑。
“呵呵。”冥澤邪肆一笑,閃身出現在她身旁,摟着她纖細的腰肢。
風若汐一個側肘狠狠擊去,卻被他輕而易舉地避開,手依舊停留在腰際,繼而左手一揮,點點銀光挾勁風直衝那隻鹹豬手。
‘噗’的一聲,銀針紛紛斷裂掉落在地。
“我早已領教了這招,你打不贏我的。”冥澤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笑容。
“現在下結論,未免太早了些。”風若汐渾身一振,離開了他的懷抱,語氣裡滿滿地都是自信。
“是,”‘嗎’字還未發出,冥澤便止住了話音,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際,不知何時,那裡插着一枚銀針,泛着冷冽的光澤。
“呵呵,不錯。”冥澤讚賞道,捻起那枚銀針,擲向不遠處的那棵梨樹。
“可不只是不錯喔!”風若汐意有所指的盯着他的雙腿,那銀針可是被她淬了麻藥的。
冥澤順着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雙腿,漸漸地,他的表情微變,繼而又恢復了原本的自信邪肆。
“即使雙腿不能動,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冥澤說着將手中的油紙包擲向她。
“這是什麼?”風若汐湊到鼻前嗅了嗅,接着不屑地撇撇嘴,“醉鴨?該不會是打不過我便想毒死我吧?”
冥澤嘴角僵硬地抽動,這小東西,自己好心給她送吃的的,她竟然……
風若汐雖是如此說着,手中卻是抖開油紙包,撕了一隻鴨腿大口嚼了起來,“嗯,不錯,是醉仙樓地道的醉鴨。”
冥澤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瞬間嘴角便上揚了起來。
“好似少了點什麼。”風若汐嘀咕着,突然就放下了醉鴨,一溜煙跑出院子。
冥澤無力扶額,想自己在江湖上那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暗夜冥王,如今倒好,竟被人chi裸裸無視了,輕嘆一口氣,他開始運起功來。
不過片刻,風若汐便拎着一小壇酒回來了。只見石桌旁倚坐着一人,優雅地吃着鴨腿,藍紫色的身影,不是冥澤又會是誰。
“這麼快就行動自如了,不錯嘛,”風若汐坐下,拔開瓶塞猛灌了一口,不由得感嘆道,“果真是好酒!”
月色朦朧,樹影婆娑。
兩人面對面坐着,皎潔的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淬得更加深邃。
“過幾日便是皇上生辰了,聽說你也會參加。”冥澤從她手裡奪過酒罈就勢喝了一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是風若汐喝過的痕跡。
“我?”風若汐被人奪走酒罈正欲反擊,聽得他如此說,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怎麼回事?往年她因身體虛弱從未參加過宮宴,久而久之,大家也對此習以爲常,甚至遺忘了她這個‘少爺’,而今年?爲何突然提起了她?
“宮中混雜,一切小心。”冥澤的聲音漸行漸遠。
風若汐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拿起酒罈又灌了一口,只是她忽略了這酒罈剛剛被某人用過。
“汐兒,外面風大,你怎的也不披件外衣便出來了。”風夫人推開房門,看着院中獨坐的女兒,輕聲嗔怪道。
“娘,您醒了?”風若汐起身走向風夫人,將她扶至石桌前,“娘,對不起,昨天讓您和爹擔心了。”
“你這孩子呀,這世
上哪有不擔心自己孩兒的爹孃,你還沒用晚膳吧,孃親自給你做些好吃的,你先回屋裡好好等着。”風夫人說完這才發現石桌上狼藉一片,美目一瞪,“汐兒,你又喝酒了?”
“嘿嘿,娘你不要生氣,我只是喝了一點點。”風若汐趕緊辯解,伸出小指比劃着。
“不生氣?昨天你醉成那樣,可是讓爲娘好生擔心,今天竟然又,,這酒是誰給你取的,你那丫鬟落蘭呢?”
“我自己取的,我讓她去給我煮粥去了。”風若汐弱弱的說道。
“嗯,喝點粥對你身子也好,只是,”風夫人點點頭,轉而道,“那丫頭竟讓你喝酒,不成,明日讓她去我院裡,我親自教導她。”
小廚房裡,埋頭認真煮粥的落蘭,突然感覺脊背渾身發涼,不由得打個冷顫。
“嗯嗯,好的好的,明日我便讓她去,娘不生氣了哈。”風若汐陪笑,毫無意外的將落蘭給賣了。
“這還差不多,你是不知道啊,你爹那暴脾氣,一聽說你不見了,便動用府裡所有的家丁護衛,火急火燎的要親自去尋你,若不是你後來被離王送回來了,他指不定還要鬧的滿城皆知呢。”風夫人滿臉笑意的敘說着,眼角的皺紋都多了幾條。
“離王?”風若汐皺眉,回想起那個神仙美人,只是他爲何要幫自己?
“是啊,以前在宮中也只是遠遠觀望一眼,昨日一見,還真是讓人喜歡的緊。”風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繼而撇撇嘴,“只是你爹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好像有些不待見他。”
“那小子有什麼好的,不就是長的俊美了些?哼。”風侯的大嗓門是人未至聲先達,語氣裡滿滿地都是對離王的不滿。
母女倆相視而笑,風夫人搖搖頭,“你這話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誰愛笑誰笑,我纔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就你這頭犟驢,我當初也不知道怎麼就……”
“就什麼,你當初還不就是看上我這點了。”風侯吹鼻子瞪眼,打斷了她的話。
風若汐靜立在一旁,看着自家爹孃如此恩愛和諧,嘴角彎出幸福的笑意,硬是將天上皎潔的月光給生生比了下去。
“好了,多大的人了,汐兒還在呢也不怕孩子笑話。”風夫人惋了他一眼,轉而道,“汐兒,外頭風大,趕緊回屋去,我和你爹明日再來看你。”
“娘,我看着你和老爹走,我再回去。”
“有什麼看的,還不快回屋。”
風夫人笑道,終是耐不住她的堅持,和風侯依偎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