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鏡遲再次問:“你確定好了?”
我說:“確定好了。”
穆鏡遲見我如此說,便對王芝芝說:“既然她不願意,那便作罷吧。”
王芝芝果然鬆了一口氣,不過她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只是笑着說:“既然是這樣,那我便也只能繼續把袁序帶在身邊了。”
我笑着說:“姐姐帶孩子,是出了名的心細,袁序要是跟着我,想必就慘了。”
王芝芝說:“妹妹不要謙虛,我知道你是喜歡孩子的,若是那個孩子還在的話,想必,現在也有好幾個月了吧。”
我臉色一僵,下一秒穆鏡遲將手上的銀塊往桌上一放,臉上沒有太多笑意看向王芝芝。
王芝芝立馬意識過來什麼,她趕忙收斂了臉上的笑,對我說:“妹妹,剛纔我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在意,我只是隨口一提而已。”
對於王芝芝的道歉,我嘴角努力扯起一絲笑說:“沒事,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
王芝芝見我們早膳還沒用完,又立馬說:“好了,我也不打擾你們用膳了,鏡遲,我先去樓上照看風兒了。”
穆鏡遲沒有說話,臉色看上去顯然和之前相比,起了一絲變化,王芝芝停留了幾秒,便帶着丫鬟出了餐廳上了樓。
等王芝芝一走,我看向穆鏡遲說:“她似乎有些……”我話才說到一般,又停頓了幾秒,幾秒過後,我才問穆鏡遲:“她是不是不高興你晚上留在我房間?”
穆鏡遲往我碗內夾了一些火腿說:“那你想要我晚上過去?”
我立馬起身說:“當然不行!”便衝到他身邊,從後面一把抱住他說:“你要是去了她房間,你就不要來房間了。”穆鏡遲見我把話說得如此霸道,他輕笑了一聲,手繞到腰後,拍了兩下我臀部說:“好了,不過去便不過去,先過來把飯給我吃了。”
他一把將我抱到了他的腿上,然後用銀筷夾了一塊火腿在我嘴邊說:“別以爲岔開話題,就可以不吃早飯,不然今年最後一年,還怎麼長高。”
我故作生氣問:“你嫌棄我矮嗎?”
穆鏡遲挑眉說:“沒有誰喜歡小矮人。”接着他撅着我下巴,便把火腿送進了我口中,我想阻止都來不及,不過今天火腿的味道似乎還不錯,我咀嚼了兩下,便乾脆坐在他腿上,嘰嘰喳喳的指着盤子內的食物說:“還要還要,要大塊一點,瘦肉多點的。”
之後穆鏡遲便一直抱着我坐在那喂着我,他自己倒沒怎麼吃,一直將我餵了個七分飽,孫管家從外面進來通報,說是有客人來了,他這才拍了拍我腦袋說:“好了,把你這小祖宗伺候好了,我也該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我自然也乖巧懂事,便趕忙從他腿上跳了下來,便繼續坐在那吃着。
穆鏡遲接過丫鬟遞來的餐巾後,便擦拭着雙手,丫鬟見他剛纔一直都在餵我,反而自己未吃多少,忍不住小聲問了句:“先生,可否要端些粥上您書房?”
穆鏡遲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好半晌,他笑着說:“不用了,等午膳再一起用吧。”他把擦拭完手的餐巾遞給了丫鬟,便帶着孫管家出了餐廳。
之後那幾天,我都在房間內待着,沒怎麼出過門,均是躺在牀上度過,穆鏡遲很忙,現在正是西北戰事處理之際,他自然也沒時間時時刻刻和我廝混在一起,就算我去書房找他,他也不過是在處理着成堆的摺子以及各種事物。
有時候他會將我抱在懷中讓我陪着他看,不過我必定撐不過半個小時,人便窩在他懷中昏昏欲睡了過去,這一睡往往都是吃飯的時間才醒,所以那幾天我幾乎都是在穆鏡遲書房陪着他用的餐。
這樣一比較,倒顯得冷落了王芝芝,雖然王芝芝口中未曾說過什麼,也來過書房幾次,不過,想必她臉上看上去再風輕雲淡,心裡也總會不舒服的地方。
所以到四天晚上用膳的時候,我主動開口對王芝芝說:“聽說風兒晚上吵鬧的很,姐姐幾晚上沒睡得安寧,不如姐夫今晚就去姐姐那邊吧,風兒應該是想爹爹了。”
王芝芝本來正心不在焉的撥弄着碗內的飯菜,忽然聽我如此提起,她眼神略麻木的看向我,大約有些沒聽清楚我剛纔說什麼,直到她身後的丫鬟,在那輕聲提醒了她一句,她這才反應過來,立馬笑着說:“風兒想必是不習慣這天氣的變化,所以纔會比平時醒的早,鏡遲每天處理事情便已經夠忙的了,晚上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時候,還是在妹妹那裡待着妥當。”
我說:“姐姐千萬別如此說,風兒也是需要父親的陪伴的,這日夜啼哭也不是辦法,還是讓姐夫過去陪陪看。”我看向穆鏡遲說:“姐夫,你說是吧?”
王芝芝雖然嘴裡在推脫,不過在我目光落向穆鏡遲時,她也我一同隨着我看了過來,穆鏡遲正在用着餐,臉上沒多少表情,好半晌,他將筷子輕放在筷託上,看向王芝芝問:“可有找醫生過來瞧?”
王芝芝立馬說:“陳醫生他們過來過好幾趟了,替風兒檢查過無數次,不過他們都說沒事。”
穆鏡遲臉上情緒很淡,淡到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個時候丫鬟端着茶水上來,他隨手端了一杯說:“可能天氣太涼,若是覺得冷,便讓丫鬟們守着壁爐添柴火。”
這個時候王芝芝身後的婆子卻小聲開口說:“屋內冷倒是不冷,只是小少爺也確實有點想先生了,那天晚上風少爺畫了一副畫,吵鬧着要去給您瞧,可那天晚上您在姨娘房間,並且早早的便歇下了,夫人沒讓風兒少爺去吵您休息,風兒少爺在房間跟夫人鬧到大半夜,這幾天也一直唸叨着要見爹爹……”
那婆子猶豫了幾秒,又說:“先生,今天晚上您還是……”
婆子話還沒完全說出來,王芝芝卻忽然語氣無比嚴厲的打斷她的話說:“好了,你一個下人在這胡亂插什麼嘴,風兒雖然想父親,可白天不是一樣可以過去嗎?爲何非要晚上,這樣只會吵着鏡遲休息。”
那丫鬟被王芝芝呵斥得不敢說話,緊接着,王芝芝便又笑着對穆鏡遲說:“鏡遲,你還是去清野房裡吧,她膽子小,一個人,我還有個風兒陪着,所以沒什——”
她話還沒說完,穆鏡遲便打斷說:“今晚上便去你房裡吧。”
接着,他人從椅子上起身,然後看向那婆子說:“風兒呢。”
王芝芝的婆子一聽他要去王芝芝房間,開心的很,當即便回了句:“正在房間內。”
穆鏡遲說:“正好,有段時間沒檢查過他功課了,去瞧瞧。”他沒有再看我,也沒有看王芝芝,便朝着餐廳門口走去,婆子立馬跟在他身後,兩人很快便出了餐廳。
很明顯,我感覺到了穆鏡遲的不開心,至於他的不開心來源於哪裡,我倒有些拿捏不準了。
餐廳剩下我跟王芝芝後,她看向我笑着說:“看來,我倒是要感謝你了,他一兩個月不去我房間一次,倒是由着你這麼一說,終於肯來一回了。”
我笑着說:“他是我的丈夫,同時也是姐姐的丈夫,這種事情是我分內之事,促進家庭和諧的根本,便是雨露均沾,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想必今天要是姐姐是我,我是姐姐,姐姐也會如我一般這樣做吧。”
王芝芝臉上並沒有多少開心,臉上帶着一絲嘲諷說:“可惜的是,你是你,而我也只能是我。”她說完,忽然端起桌上那杯冰涼的水,一口喝了下去,等她喝完後,她將手中的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放,目光不知道桌上那處地方,眼眸裡竟然有幾絲淚光閃動,不過很快,她便別過了頭看向了周圍良久,她站了起來,直接彆着頭從我面前快速離開了。
等王芝芝一走,站在我身後的春兒很是不解的問:“小姐?您爲何要這樣做?別人要先生的寵愛還來不及呢,您竟然還把先生往外推。”
我沒有回答春兒,只是坐在那面無表情的用着餐,桌上食物基本沒怎麼碰動過,我吃了個四分飽,便也上了樓。
那天晚上穆鏡遲便一直待在王芝芝書房沒有出來了過,平時我倒還不覺得,不知道是不是穆鏡遲在這裡頭連待了幾天的原因,現在他驟然不在,還真顯得幾分空,幾分冷,不過我倒習慣的很,如往常一般進了浴室洗完澡出來,便躺在牀上翻着書。
春兒跟如萍站在一旁顯得沒什麼精神,兩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還時不時看向外頭,兩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窩在牀上看書,看到晚上十點的時候,我覺得有些困了,便讓春兒跟如萍把燈關了,擡手把被子一拉,便縮在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之後如萍和春兒是什麼時候從我房間離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再次睜開眼時,發現外面的天還是黑的,房間內無比的安靜,幾乎聽不到任何一點聲音,我從牀上坐了起來,一個人抱着身子在那坐了幾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頭腦有些空白,我乾脆開了燈,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如今正好才兩點。
我沒想到今天自己會醒來得如此之早,我坐在那愣了幾秒,剛想關燈繼續往下躺的時候,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我擡眸看了過去,春兒從外面走了進來,在門口問了句:“您醒了?”
我嗯了一聲。
春兒又問:“可是餓了?”
我說:“不餓。”
春兒走到我牀邊說:“夫人房間已經熄燈了,想必都已經睡下了。”
我不知道青兒爲何要跟我說這樣的話,我沒有回答她,便又躺了下去,過了半晌才說:“你去睡吧,我只是有點口渴,給我端杯水進來便行了。”
春兒在我牀邊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會兒,見我閉上了眼睛,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替我關了燈,輕手輕腳下樓替我去樓上倒了水上來。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到第二天早上我起牀時,便下了樓用餐,卻不見王芝芝跟穆鏡遲,我正要問的時候,餐廳內的丫鬟對我笑着說:“先生跟夫人還沒起呢,姨娘。”
我看了一眼餐廳的時間,發現才八點,我沒再說話,而是在餐桌邊上坐了下來,之後丫鬟也沒有再跟我說話,開始一一布着早膳。
到達九點的時候,穆鏡遲和王芝芝才從樓上下來,穆鏡遲手上牽着風兒,風兒正在跟他說話,穆鏡遲臉上帶着笑,低着頭認真聽着,王芝芝跟在穆鏡遲後頭,臉上保持着幸福的笑,一臉滿足的望着正在交流的兩父子。
當穆鏡遲牽着風兒來到餐廳後,見我正坐在餐桌邊,他臉上沒有笑,更加沒有和我打招呼,視線很快從我身上移開,很快便將風兒抱在懷中,接過丫鬟遞來的食物,竟然難得親自在那喂着風兒。
不知道爲什麼,我發現穆鏡遲很招孩子喜歡,風兒在他懷中異常的乖巧,比在王芝芝身邊乖巧多了。
今天風兒被穆鏡遲抱在懷中餵食,所以她也省心多了,當即便笑着看向我問:“清野,今天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我還以爲你又得十點呢。”
對於王芝芝的問話,我笑着說:“昨晚睡得早,所以起得早。”
王芝芝笑着稱讚說:“難怪你今天早上起來,臉色倒是紅潤的很,想必昨晚應該休息的不錯。”
我笑着說:“還行吧。”
正當我跟王芝芝說着話時,這個時候孫管家忽然從餐廳外走了進來,到達穆鏡遲身邊後,便在他身邊小聲說了一句:“先生,剛纔警察署那邊的陳署廉打來電話說,王助理家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王助理的哥哥王保來在前天凌晨處決,今天便是決定王助理去留的問題,她來問您安排,所以一早在外頭了,人現在還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