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兩人的臉色都沒由來地一沉,相視一眼,夜青玄沉聲道:“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
門外的將離冷得瑟瑟發抖,回身看了看漸漸走近的千凝幾人,搖搖頭苦着臉道:“我不知道……”
雪衣輕輕推開夜青玄,“來者是客,不管怎樣,她也是君瓴的王后,既是來了那便以禮相待。”
夜青玄了然地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就聽門外有人道:“喲,這麼早便歇下了,看來本宮來的不是時候啊。”
將離琢磨了一下該怎麼回她,屋內傳出夜青玄澹澹的嗓音:“夜寒風大,請王后到花廳候着,我們隨後就來。”
聞言,將離心裡有了底,對着盛裝而來的千凝俯身行了一禮,“王后娘娘,王爺和王妃正在收拾,請您移步花廳稍候。”
千凝的,臉色大爲不悅,卻又不好發火,恨恨地瞪了將離一眼,轉身朝着花廳的方向走去。
門內,聽着幾人離開的腳步聲,夜青玄輕聲道:“已經走了,外面冷,花廳尤其冷,你就待在這裡,不要出去了。”
雪衣卻斷然搖頭,“我和你一起去,萬一她又欺負了你怎麼辦?”
夜青玄聞言一愣,聽她繼續說下去,她道:“你一個大男人總不好與她計較,或者動手,她若胡鬧,吃虧的人肯定是你,可是我若在,那便不同了,我也是女人家,算起來還是她的晚輩,只要她敢鬧,我就敢和她一起鬧。”
夜青玄頓然朗聲笑了出來,輕輕搖了搖頭,“看來有時候對付女人,還是必須得女人出馬纔是。”
“那是自然。”雪衣挑了挑眉,拿過斗篷給他披上,“何意百鍊剛,化爲繞指柔,古往今來,有多少少錚錚男兒栽在女人的手中?不是女人比你們本事大、身手比你們好、頭腦比你們好聰明,而是她們天生就是你們男人的剋星。”
頓了頓,她湊近夜青玄耳邊輕輕吐氣道:“尤其,那個人還是你的舊相識。”
夜青玄聽了不由連連搖頭,卻不忘拿過斗篷給她嚴嚴實實包裹好,而後領着她一道朝着花廳去了。
花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四面垂簾,四面花園,夏日裡是個休憩消閒的好去處,冬天卻不是如此了,因爲這裡比之別的地方,要冷了些。
是以,千凝進了花廳之後就下意識地變了臉色,這裡這麼冷,夜青玄分明就是故意的!
“啪!”心中惱火,她一把將剛剛沏好的熱茶打落在地上,杯盞碎了一地,茶水四濺,“給本宮上這麼燙的茶,是何用意?”
將離瞪了瞪眼,想要和她理論什麼,卻聽外面有人道:“王后娘娘恐是誤會了,將離只是覺得天冷了,給王后娘娘上杯熱茶驅驅寒。”
循聲望去,秦鍾舸大步而來,對着千凝行了一禮,“心無壞心,只是可能不知道王后娘娘的生活習好,若有招待不週之處,還望王后娘娘恕罪。”
千凝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撇嘴道:“喲,這不是秦統領嘛,聽完你可是玄王身邊的紅人,是他器重的得力助手,到也難怪君上會親自給你們賜婚。怎麼,這纔剛剛賜了婚,就忙不迭地跑出來保護你的未婚妻子了?”
秦鍾舸垂首淺笑,“王后娘娘見笑了,不過有一點您說錯了,鍾舸並非是因爲君上賜了婚纔來保護將離,而是一直以來,都不離不棄地跟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保護她、呵護她、照顧她。”
一句話讓原本就心中不悅的千凝更爲惱火,一時間卻又找不到好的由頭髮火,正好這時有人重新送了盞熱茶來,她想也不想,一把操起杯盞就朝着秦鍾舸和將離砸過去,喝道:“你敢頂嘴!”
秦鍾舸神色一凝,來不及多想,一伸手將杯盞接在手中,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落在手上,他卻渾然不覺似的,目光緊緊盯着千凝,這不由讓她更爲惱火。
“出什麼事了,這麼熱鬧?”門外傳來一道靜冷如冰雪的聲音,擡眼望去,只見雪衣在夜青玄的攙扶下緩步走來,小心翼翼得進了門,對着千凝微微垂首,“王后娘娘。”
千凝皺了皺眉,看着雙手緊握、靠在一起的兩人,臉色很是難看,然而也只是短暫的一瞬間,她轉瞬便又露出一抹難以琢磨的陰冷笑意,不緊不慢地走到夜青玄身邊,淺笑着道:“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本宮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和君曜哥哥待在一起的事情,一個人想着又覺得每意思,所以來找君曜哥哥敘敘舊。”
說着,她輕輕扯了扯夜青玄的衣袖,“君曜哥哥,你就陪我談談以前的事情,可好?”
“王后說笑了。”夜青玄不着痕跡地掙開了千凝的手,攬着雪衣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些,“我的回憶和往事裡,有鍾舸,有雪衣,有將離,卻似乎沒有王后,王后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看似淺笑,神色卻冷的剔骨,千凝不由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會是這種態度。
遲疑了一下,她緩緩道:“君曜哥哥,你還是瞞我到什麼時候?你以爲別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嗎?你錯了!你去看看,有多少朝中大臣都在議論着這件事情,有多少人在你入宮當天就已經認出了你來,只是苦於沒有證據,君上又壓着不認,他們纔沒能及時與你相見。君曜哥哥,那個王位本該是由你來坐的,那裡的那個人應該是你……”
“王后娘娘,請注意言辭。”夜青玄和雪衣後退一步,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些話讓君上聽到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哼!”千凝冷冷一笑,“掉腦袋?他倒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你以爲這些年來我一次次對他不敬,意圖殺他,多次害他,他卻不聞不問、無動於衷是因爲什麼?不是因爲他愛我,而是因爲他需要我,需要我們千家,需要千家替他壓制衆人,堵住悠悠衆口。”
“既如此……”夜青玄挑了挑眉,“那王后就好好利用你這優勢,切莫讓這個優勢變成你致命的一擊。”
千凝神色一驚,臉上閃過一抹難以覺察的慌張,“你這是什麼意思?”
夜青玄道:“雖有恃而無恐,可是也不要太過依賴於這個‘恃’,因爲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抽身,屆時你若是因爲失去了他而倒下,可就不好了。凡事都要張弛有度,進退有分寸纔是,王后娘娘你說是嗎?”
“你……”千凝臉色一怔不悅,下意識地瞪了他一眼,而後很快又露出一副悲傷的表情,搖了搖頭,“君曜哥哥,你當真好冷的心,如此決絕無情!”
夜青玄神色淡淡,“我不明白王后所言,不過,現在天色很晚了,王后娘娘也該早點回宮休息了。”
千凝低垂的雙手緊緊握起,身爲君瓴王后,她還是第一次在這皇宮裡被人下逐客令,這口氣她如何能輕易嚥下?
“呵呵……玄王這麼急着回去,莫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本宮方纔突然前來,該不會是打擾了你們什麼好事吧。”說着,她挑眉向雪衣看去,眼底盡是嘲諷冷笑。
雪衣神色平靜淡然,側身看向夜青玄,微微一笑,“豈敢說是打擾?只不過那會兒我和阿玄正在商量今後是生男孩還是女兒,生幾個孩子比較合適,又該叫什麼名字罷了。”
聞言,千凝的臉色如意料之中地變得一陣紅一陣白。
夜青玄卻似不察,接過雪衣的話道:“我始終覺得至少得生兩個,這樣也好有個伴兒,至於名字嘛,現在想來還爲時尚早,等孩子出生了再想也不遲。”
“呵!”千凝笑意低冷,“你們二人還真是夫妻情深,算來成親也將近一載了,確實該有個孩子纔對。”
話音剛落,雪衣便接過話繼續道:“王后娘娘莫不是不喜歡孩子?否則爲何與君上成婚已經多載,卻一直都沒有孩子?倒是有些夫人傳出了幾次喜訊,只是可惜每次喜訊傳來不久,噩耗便緊跟着而來,那些尚未出生的孩子皆是因爲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去,想想還真是可怕。”
聽到這裡,千凝的臉色已經變得毫無血色,低垂的雙手緊緊絞着衣袖,恨不能將衣袖撕下來,她萬萬沒想到,雪衣竟會拿孩子的事兒來說事。
君瓴誰人不知君韶後宮時常傳出夫人有孕的喜訊,緊跟着又傳來孩子流產的噩耗?僅有的幾位夫人皆曾得幸,獨獨王后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在猜測,那些夫人的流產是因爲王后的嫉妒而造成的,是何人下的手自然也就一目瞭然了,正也因此,千家在君瓴的名聲向來不好。
見千凝已經怒不可遏,身邊的宮人恐她會惹出大麻煩,連忙低聲道:“王后娘娘,天色不早了,奴婢早些送你回去休息吧,也好讓玄王和王妃早些歇着,否則……”
“否則什麼?”千凝側身狠狠瞪了她一眼,“本宮要幹什麼,還得你們指手畫腳不成?”
那宮人連忙退下,“奴婢不敢……”
“那便退下!”說着,她用力甩開那人,一步步走到雪衣面前,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本宮奉勸玄王妃一言,這裡是君瓴王宮,不是你那玄王府,說話可得注意些,要記住,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