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阮明輝接聽電話的過程中,胡小天已拉起我手腕,只管向前邁開流星腳步,急速走至門口時,卻似事先計算好一般,穩穩頓住身形,漂亮貓眼忽閃冰冷鋒芒,回頭投向站在原地,神色微怔的貴公子:
“阮少。你應當沒有理由再留住我的女友了罷?”
原本隱現明亮光澤的深眸內,再度浮起化不開的雨霧,脣角卻仍是保持着面對外人永遠不會失禮的斯文笑意,阮明輝溫和且尖銳地回話:
“確實。我沒有想到,號稱我們貴族學校內平民王子的胡小天你,竟然請得動本城的頭號大律師程錦標先生,我們阮氏財團三番四次都沒有請到的鐵腕人物。這裡面必定有些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罷?”
我略擡眼皮,望住這張似笑非笑的俊美臉容,聽他清潤嗓聲於裝修莊重大方的中央城區警察局長接待室內,意態懶懶地迴旋:
“彼此彼此。平民王子這種無謂的稱號先免談,我只想請問阮少,這天底下就只許你有秘密,卻不許我胡小天有秘密麼?”
“好。”阮明輝仍是斯文微笑,不疾不徐地向我與胡小天走近,將手裡電話遞向我眼前,微睜一雙雨霧瀰漫的深眸,安靜凝視我淡然面容,尖銳裡透着一份溫和說話:
“看在程錦標親自出馬作擔保的面子上,我可以暫時撤銷告訴。不過,我擔心我改變主意之後,又要滿世界地大張懸賞啓事,驚動各方人脈,去尋找非寶小姐。所以,這支電話,可以請你二十四小時開機麼?”
“阮少追求女人的手段果然了得!”漂亮的貓眼少年,手指扣牢我柔腕的胡小天,立時便不屑地仰起頭來,自鼻子裡冷哼一聲,說話間已是滿腔的輕蔑譏誚之意。
阮明輝並不說話,只淡淡溫和地笑,異常固執地維持着將手裡電話伸向我的姿勢。
這般倔強的堅持,正是雷光跨越無數光年,始終如一的風格。無休無止,從不退卻,如影隨形似鬼若魅,令我防不勝防,總會在精神波最鬆懈之即,被迫陷進他突然而至的追蹤攻擊裡。
這次會有例外麼?會不會?淡然對視他沉靜清瘦的臉頰,那尚未消失的五指紅印,忽然之間,似乎有了把握,卻又似乎失去了所有把握。
剋制住腦內勾回裡,浮淺曲線又變得凌亂的起跳,接過他刻意送給我的電話,不露聲色地側了頭,向他耳畔淡然低語道:
“那條褲子我沒洗。”
“什麼?!”阮明輝與胡小天同時開口,發出不解的驚問。
只不過,一個是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則是,完全不知情。
“我只想告訴阮少,那條你外公曾經摸過的褲子,我還留着,沒有洗。”稍提聲量,我語氣淡然且清楚地說話。
聽聞我淡然言語,堪稱天才的聰明貴公子已經徹底明白,蒼白臉色旋即因爲莫名惱羞而脹得通紅。
“不過,阮少若真的改變了主意,想見我的話,可以打這支電話事先預約。”
揚了揚手裡握住的電話,看他深眸內淡閃喜悅,我轉身,將柔腕曲轉,反拉住胡小天微熱的大手,開始不緊不慢地往外走去。
“喂!!你爲什麼要接受他送你的電話?!”忽然沉默下來的貓眼少年,一直不言不語地,跟着我走出警局大門之後,方纔冷冷發難。
我仍是保持着平常腳步,目無表情地淡然相答:“因爲他想給我。”
“這是什麼理由?!他想給,你就要麼?”幾近咬牙切齒地嘶吼怒問,漂亮貓眼內,旋即燃起兩團微藍火焰。
“因爲,莫非寶是個喜歡佔便宜的傢伙,有人樂意免費給,不拿好象白不拿。”我淡然地說話,心中卻在暗自警惕,自從胡小天出現於接待室,我已經感覺他並非單槍匹馬,現在,出來之後,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喂!!!你真的這般甘願掉到錢眼裡去麼?”他停止了腳步,害得我也要跟着他停止,任他鐵手狠狠地按住我肩膀。
微擡下巴,望他俊美臉孔冷冷向我欺近,已然真切感知到,這離我淡然面容越來越靠近的紅脣皓齒,不經意溢出的熱烈呼吸之間,有着無處可藏的憤怒,,與焦灼。
恰如方纔他突然出現於我面前,突然流露的焦灼情緒一般無二。
“好象有人在看你,少爺。”不動聲色地凝視他眉心漸變明豔的絕色硃砂,我仍是淡然低語。
他愣了愣,漂亮貓眼忽轉銳利深沉,狠狠盯視我淡然面容,清潤嗓聲冷冷相問:
“你到底是櫻若風包養的二奶,還是他高價請來的特工?”
問話完畢,胡小天已經用力摔手放開了我,徑直站到寬闊的人行道中央,放開了嗓門厲聲高喊:
“幫忙已經幫完,都給我趕快消失掉!!不然的話,都給我吃不了,兜着走!!!!”惡狠狠的獅子吼,伴着他好似張牙舞爪般的拳頭,驚飛了樹上飛鳥一隻,同時,也趨散了我被人全方位偷偷包圍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