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長我指尖,正欲聚集浮淺光能,一窺這男人真實底細。
冷不防地,卻已有人急喘着跨前一步,站至我與這男人之間,溫和嗓聲傳入耳中竟忽生凌厲之意:
“這位先生,你出門只是求財罷?只要你放下刀子,萬事好商量。”
這人背影格外地瘦長且單薄,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皮,可以見到他兩隻蒼白無血的手握得死緊,有些微微顫抖之意。
從貴公子鎮定沉穩的聲線裡,絕對想不到,他在害怕,而且非常害怕中。
雖然不太明白,爲什麼他心裡害怕也要攔在我前頭,腦子裡的浮淺曲線卻已悄然輕彈。
這是來自我精神波段的本能暗示,它在提醒我:此時乘阮明輝神經緊張,全力關注持刀搶匪,對於背後的我卻全然未做防備,正是消滅雷光的大好良機。
慢慢地擡手,將我光能集中於掌心,欲撫上他後背,只要輕輕一碰,順着他神經脈絡婉延而去,三十秒後,雷光必隨着他無故爆裂的肉體同時飛散不再。
快要觸及他背部的剎那,胸前卻覺微暖,他在緊張裡散發熱能的瘦削身段,雖是遮住我全部淡然視線,卻也於不經意裡,替我擋住了空闊站臺上迎面吹過的漠漠涼風。
就在忽然生出的幾分猶豫裡,地面發出刀子無力墜地的清冽聲響,伴隨着聲嘶力竭的銅鑼破嗓叫喊不止:
“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做壞事!我沒有搶錢!也沒有殺人!!!”
電光火石間,原來貴公子的保鏢們,乘着主子對搶匪說話的機會,已人不知鬼不覺地悄然欺近,轉瞬便就地成擒。
“少爺,這人要如何處理?”立時便已聽到保鏢低聲請示。
“非寶小姐,你看這人要如何處理?”只是瞬間的猶豫,我可以除掉雷光的良機卻已全失,阮明輝已轉過身來,面色溫和地徵求我意見。
不緊不慢地走至被兩名保鏢制住,已跪倒在地不能動彈的男子面前,我彎下腰,凝視他仍是無比驚懼的眼神,淡然低問:
“你認識我。對不對?”
“不對!!。。。我不認識。。。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真的不認識你!!!!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聲音越發沙啞不堪地大叫着,一顆髮絲髒污的頭卻下意識地偏過,刻意避開我淡然眸光。
不露聲色地伸出我手,如閃電輕掠過他前額,不理會他腦袋因爲被我突然電到,而奇異可笑地在麻震裡左搖右晃中,我已意態閒閒地起身,站定於阮明輝面前,仍是語氣淡然地說話:
“既然是阮少的人捉到的,一切交由阮少處理。”
“嗯。”神色有些驚訝地,看着搶匪瞬間有些異樣的不倒翁模樣,卻並不說出,貴公子只微作沉吟,已作出決斷:
“看這人似個十足癮君子,不妨直接送至郊區戒毒中心裡頭,關他個三年五載!”
“是!少爺!”爲首的保鏢爽快答了,只輕揮手,已將犯人押入了站臺邊安靜停放的一駕吉普車裡,轉瞬已揚塵而去。
“阮少。這些車子都是你忘記帶來的備胎麼?”淡然的眸飛掃過站臺邊整整齊齊排列的,渾似一個特別行動車隊的迷彩色高檔越野吉普。這也叫他的車子壞掉了麼?分明是全程跟進。
他卻並不答我,自緊抿的脣角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已用力握住我手,明亮深眸怔怔望我淡然面容,溫和男音輕輕地,卻沉重地迴旋於我耳畔:
“終於搞定。方纔我真以爲那個人會殺死你。總算,你沒事。”
好奇怪。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我意料。爲什麼我預備要殺死他的時候,他卻在爲我擔憂?難道他方纔害怕的,並不是失掉他的性命,卻是我的性命?
就算他不是雷光,他體內潛藏的,屬於雷光的精神波也應當提醒他,警示他:
我,他以爲是天使的我,其實對他意味着特別危險的存在。就算他做不到主動殺死我,也應當做到袖手旁觀纔對。
“雷光,你還是你麼?你真的還在麼?”被他握住的手無法掙脫,恍惚意識裡,我不自禁地低語喃喃。
“雷光?雷光是誰?”貴公子吃驚莫名地反問。
仰起我下巴,目無表情地望住他清瘦蒼白的臉,完全是普通人類的臉,我慢慢回神,慢慢搖頭:“不知道。”
對於我的回答,他完全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清秀雙眉淡擰成川字,開始陷入深思狀:“非寶小姐,你認爲不知道的事,說不定跟你失去記憶有關聯,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你查出雷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