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示暫時休息的背景音樂聲依然很大,男男女女們吃着東西說笑的聲音也不小,即便這樣,我仍是聽清楚了來自貓眼少年的低沉嗓聲,比起他手裡那兩支冰凍啤酒,更加冰冷聲音:
“阮少看來興致蠻高嘛,要不要再來比過?”
阮明輝笑了笑,一雙雨霧瀰漫的深眸內忽閃淡淡光采,沙啞裡不無尖銳地回話:
“胡小天,,不對,,現在我應該叫你櫻若天,或是櫻總經理罷?”
說話間,貴公子穩住身形,略皺了雙眉,將酒瓶舉起,主動與胡小天的瓶子撞擊出清越響動:
“叫櫻總經理似乎不太妥當,你哥哥是總經理,你也是總經理,很容易混亂,不如叫你小櫻總,叫櫻若風大櫻總,你覺得怎麼樣?”
少年棱角分明的俊美臉容,在四周緩慢旋轉的五彩射燈裡,顯出幾分蒼白,滿腔不耐道:
“無所謂!你到底要不要比?!”
阮明輝正要回答,卻似感覺到我淡然視線一般,忽然扭轉頭來,睜大了雙眼朝着門口位置捕捉我蹤影。
旋即,他掠過胡小天身邊,腳步有些虛浮地,推開兩個要靠近扶他的鐵塔保鏢,只管大步向我走近。
剎那間,就在衆人不約而同的驚愕目光裡,貴公子伸出雙臂,給了我一個異常熱烈的擁抱,雖是往我耳畔說話,沙啞聲線卻刻意提高了音量,似要叫所有人都聽到纔好:
“非寶!你遲到了,罰你唱首歌好不好?”
他嘴裡的酒氣很濃,應該是喝過三四瓶的樣子,我在他懷裡低問道:“你不是生病了麼?”
“你在怪我騙你麼?對不起。我只是想我的狐狸精來看我罷了。”阮明輝微嘆息:
“你知道昨晚我等你多久麼?你好象將我們上次訂下的約會全部都忘記了。”
他昨晚有等我麼?爲什麼?難道我喝醉酒之後的記憶,有一部分是真的麼?我真的曾經答應過,與他約會麼?
“阮少!!你不是藉機逃跑罷?”胡小天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漆黑貓眼內看不出絲毫亮色:
“等跟我拼完酒,隨便你抱什麼女人都不關我事!”
阮明輝擡頭,不悅地瞪視少年:“胡小天!我會原諒你喝多了,你快點給非寶道歉!”
“道歉?!”胡小天譏誚地笑:“我爲什麼要道歉?!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會不知道?”
慢慢自阮明輝臂彎裡掙出,慢慢走到少年面前,仰起我淡然面容,與他安靜凝視。
“你想做什麼?”少年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帶些戒備之意望我。
如白玉般光潔眉心,不見那抹絕美硃砂點滴印痕,我失望地嘆息,奪過他左手裡冰冷酒瓶,咬開了蓋子,輕輕觸及少年挺直鼻樑:
“恭喜就業。”
胡小天有些窘迫地扭頭避開,卻轉瞬禁不住吃驚瞪大了眼,怔怔看我將整瓶啤酒全部倒入自己嘴裡。
抹去脣邊殘留汁液,我轉背之際,已經偷走了他右手掌心裡握得極牢的另外一支金黃啤酒,高高舉向阮明輝:
“恭喜畢業。”
“爲什麼莫非寶給我跟胡小天的祝酒詞不一樣?他也是跟同學們一起來慶祝畢業的!”看我象喝水般再度幹盡整瓶酒,貴公子只好咬牙回敬我,卻也只能勉強喝下半支,然後喘息着問我話時,神態竟奇怪彆扭。
“以阮少智慧,在三年前就應該高中畢業,卻遲了整整三年,對於你,還有南城私高的學生們來說,都堪稱福音奇蹟。”
我不緊不慢地低迴,望了一圈臉上流露莫名讚許的私高學生們,無論如何,有個天才學長始終壓在上頭做榜樣,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件太值得高興的事情。
就在漫不經心的視線裡,注意到正在迴避我眼神的少年:
他的兩隻耳朵似乎在輕微聳動,心底裡的微笑花朵再度悄然綻放,我仍是面無表情地繼續說話:
“至於送給胡小天的祝酒詞,我會跟他私下裡解釋原因。”
“誰要聽你私下裡,,解釋什麼原因?!”聽着我淡然言語,胡小天沒好氣地回頭瞪我,說話間聲線卻呈忽高忽低,失去些許平穩。
轉瞬他挺直了身段,恨恨走到角落裡,坐入一隻單人沙發椅裡,將那特別服務呼叫按扭按個不停
“阮少,你罰我唱歌的原因,可不可以改成我失約?”我低聲地問過阮明輝,便大方走上舞臺中央,握住那隻無線金屬話筒,輕輕唱起一支船歌,我暗地裡往電腦點歌中心調出伴奏音樂的優美船歌。
這支歌,我曾經在胡小天的私人電腦裡聽過,雖然只有一次,歌詞與旋律已經深烙入我腦內浮淺曲線。
少年應該很喜歡的歌。
歌唱完,我向阮明輝告辭:“阮少,謝謝你叫我來。”
然後,走到胡小天身邊,在我唱歌的時候,始終低着頭沉默喝酒的貓眼少年:“跟我走。”
“你想做什麼?”他沒有看我,仍是坐在那裡,繼續往嘴裡灌着他叫進來的酒,腳下襬着整件二十四支裝,他尚只喝掉了一支。
我不說話,捉住他手腕,將他輕輕拉起身。
“你做什麼?”少年雖是怒吼,卻分明開始隨我腳步,往門口踉蹌急行:“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