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笑

慰青宮內,青妃不錯眼珠地看着春鳳。春鳳走到哪裡,她那眼神就跟到哪裡。弄得春鳳渾身的不自在。她在太后面前的那份隨心所欲,早不知飛到哪去了。

對於這位新主子,春鳳心知其利害攸關。她是太后小妹妹的女兒,這層關係相當的微妙。宮裡的老人,偶爾會提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春鳳**歲時,最愛圍着那些白髮宮女們轉,挖空心思聽她們講一些掌故。

好象她們是這樣說過,當年魏國國君魏若龍,國破之日投降,攜妻女到威國爲奴。後被折磨至死。而這魏國王后慶有德(也就是現在太后的小妹妹》亡國之日生下一女,名喚魏可嵐。ru名苦兒。不對,這些都對不上啊?現在太后的外甥女是青妃青文繡,難道她就是魏如嵐?若她是,那魏國沒道理,把自己前國君的女兒當做禮物送來。春鳳雖人小鬼大,但到底只有十三歲,很多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她又怎麼能想得明白。

其實,魏若龍是承繼了父皇魏如竹的帝位,這魏如竹有個姐姐叫魏如梅,遠嫁到東海島國。有個弟弟魏如蘭(也就是現在魏國的君王)。魏若龍有兩個弟弟,一個叫魏若行,一個叫魏若能。皆死在魏如蘭的手中。魏若龍有三個兒子,六個女兒。長子魏可人嫡妻所生,廣有賢名,魏若龍死後,一度讓可人稱帝的呼聲很高。那魏如蘭見他是個威脅,一碗毒酒除去了他,死時年僅十三歲。次子魏可民,逃亡民間,不知所終。三子魏可奴,與魏可嵐同一天出生。其母替他取名,爲的就是留一條活命。魏若龍的五個女兒,全被新帝魏如蘭送入尼姑庵,爲魏國祈福。倒不是他心慈,還留下一個可嵐,是因爲可嵐當年在慶有德身邊,而這慶有德是在威國。

魏若龍死後,慶有德仍被留在威國。而她的女兒魏可嵐卻被威國現在的君王下令遣送回國。那時她才二歲多一點。是母親的貼身侍婢青麗帶着她踏上了回魏國的路。天有不測風雲,在回國路上,遇到伏擊。青麗拚命逃出,把魏可嵐改名爲青文繡,對外謊稱母女,直至魏國選美。

魏如蘭因爲是依賴着威國的勢利順利稱帝。所以對威國是言聽計從,不敢有半分違拗。趁着威國君主三十六歲之際,傾全國之力選美就是爲了討好威國的皇帝。而埋沒在民間十幾年的魏如嵐,也正是因爲他的這一已私念被推上了歷史的舞臺,不得不上演了一出千古悲歌。

春鳳一臉無辜地望着青妃。她腦袋裡想着,你與太后的關係,這宮裡只我最清楚不過。太后爲什麼吩咐我過來,你也是最清楚不過了。這半天一句話也不說,什麼意思呢?你是不得不拿我當自己人,然心理存疑罷了。

青妃死盯着春鳳。她想,這個鬼靈精跟着我,若是一心還罷了。要是有別的心思,真讓人防不勝防。慶太后真是我生母的姐姐嗎?不會是設套引我上勾吧?孩子只要一天沒生出來,這慰青宮內的是非就會一天不斷。

青妃勉強笑了一下,對春鳳說:“春鳳妹妹,有勞你了。既是太后吩咐你來的,我自當你是妹妹了,有什麼事也不見外了。入住這慰青宮不過月餘,身邊的人有限。各人又有各人的心思,我一個從魏國來的美人,不知威國的禮數人情,日後有事還望妹妹多多的提點!”

春鳳道:“娘娘不必過謙,春鳳自然是一切爲着青妃娘娘您盤算。”

青妃很客氣地說:“妹妹你剛來,早點休息去吧!日後這慰青宮,這慰青宮內的姐姐我,可是一心指望上你了。”

隔天一早,青妃大**鳳。慌的春鳳來不及穿好鞋就跑進了寢殿。

青妃大聲詢問:“自你來,有兩天了,都不見小紅來伺侯?你去萬歲爺跟前看看,問一問,是不是聖上把她抓起來了。她是個笨婢,得罪萬歲爺,也只是爲了我!真不見了,讓人好不擔心。”

春鳳回道:“是太后找她有點事,這會多半還在太后別院呢。”

青妃定了定神,一把拉住春鳳說:“好妹妹,那個小紅算起來還是我跟前一個得力的人,幫我想想法子,讓她快些回來吧。這慰青宮裡,除了你,只有她還能陪我說說話。”

春鳳哈哈一笑道:“這個容易,只要青妃娘娘您藉着去給太后請安的機會,在她老人家面前說說這個小紅的好處,太后那麼疼您,憑什麼重要的事要她去做的,只定讓她放下來,還把她還給您。”

青妃半信半疑:“太后她……會嗎?”

春鳳道:“要說青妃娘娘您有什麼心事,我春鳳還猜不到,若是說太后想什麼,**不離十吧,聽我的準沒錯!”

青妃與春鳳有說有笑地來到了太后別院。

有春鳳在身邊,進別院也沒用通報。直接走到了太后的臥室。

太后正和宮女們推牌九,看見春鳳,滿臉的皺紋都笑開了:“這才兩天沒見你,想的什麼是的。還算有良心,知道來看看哀家。”

春鳳也天真無邪地笑着回道:“太后娘娘千歲,是您把我派出去的,是奴婢躲懶纔來看您的。青妃娘娘身邊有個得力的宮婢叫小紅的,自前天您讓我把她叫來,一直沒見人回去,這青妃娘娘心理想得不得了,想問問太后您老人家,有什麼重要的事讓小紅做的,慰青宮別的宮女能不能代替呢?還說,這個小紅是個笨婢,曾經爲了青妃娘娘連萬歲爺都給得罪了呢!”

太后餘光一瞟,看到了春鳳身邊跟着的青妃,心理心疼得不得了,可面上裝作沒看見,若無其事的說:“哀家找小紅來,只不過是問問青妃的日常起居,問完了,就打發她回去了。她說,有幾個姐姐妹妹也在別院裡當差,既然到了這裡,想看看她們再走,春鳳啊,你四處找找看,是不是這小紅貪玩,或者和哪一個姐妹聊得興致正高,忘記了回慰青宮還有正事要她做呢!”

青妃跟在春鳳的後面,太后說話的時候,她本想行個禮請個安的,還沒容她說話,太后已經下了逐客令:“春鳳你這丫頭就是嘴甜,明明是來替你新主子找逃奴的,還說是來看哀家的!這太后別院你閉着眼都能走出去,還有什麼地方是你到不了的?快點辦你的事去吧,若是誤了事,惹你主子又動了胎氣,就是哀家也保不住你了。只求她早點生產了,你也可早點回來。這萬歲爺說的話,咱誰也不能當了耳旁風。”

春鳳帶着青妃在別院轉了一圈。

走到西廂房時,聽到了一陣連續不斷地笑聲。青妃一楞,對春鳳說:“這笑聲,很象是小紅髮出來的。什麼事情,能讓她笑成這樣?難怪想不起來回慰青宮了。”

春鳳擺手讓青妃別說話,自己拍打房門,大聲叫喊:“小紅,是你嗎?什麼事笑得這般開心,連回慰青宮都忘記了?”

房內的笑聲嘎然而止。一個宮女對房門外說:“難得小紅妹妹來一回別院,我們幾個閒來無事正說笑話玩呢?”小紅帶着哭音道:“是我一時玩的高興,忘記回去了。門外的姐姐代我捎個口信給青妃娘娘,就說小紅即刻就回。”

春鳳心理明白,這一定是她們正在這房裡用刑,那個小紅一定是被綁在刑架上呢。這情景可不能讓青妃看到,於是裝作隨意道:“沒事,青妃娘娘有兩天沒見到你了,知道你在這裡姐妹相聚,就放心了。我回去了,替你傳話就是了。你放心在這裡和姐妹們多聚一會,天黑之前記得回慰青宮就好。別玩的時間太過了,青妃娘娘寵你,你自己也該有個分寸。”

小紅在裡面回答:“多謝姐姐,我這就回去了。”

春鳳聽了這話,拉起青妃往回走,在路上小聲說:“娘娘,小紅玩的開心,把您可給忘了!等她回來,咱嚇唬她一下可好?”

青妃心理很是納悶。這太后別院機巧甚多。春鳳拍門,只聽裡面回話,不見裡面的人開門?那小紅的笑聲連續不斷,幾乎快笑斷了氣?等她回來,一定要問問,什麼笑話能笑成這樣?這些有違常理的地方,眼前的春鳳似乎習以爲常。難道這是威國的禮儀風俗?

聽到春鳳說要嚇一下小紅。青妃撇了撇嘴:“真是小孩子的習性。多大人了,還玩這個?既是小紅在別院玩的開心,咱們該爲她高興纔是。這深宮內院,哪裡有姐妹情深?她能有地方笑笑,真是羨煞旁人。可惜我不是她,發自內心的笑早沒體驗了。人前裝着笑,那笑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也已經分不清楚了。爲什麼而笑,笑了又爲什麼?皇帝面前不敢不笑,太后面前不得不笑,宮人面前不能不笑,這笑啊,都快比哭還難受了。”

說話間,二人已回到了慰青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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