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邊喝邊聊,酒能促進血液循環,少喝幾口,只爲應個景,暖暖身子。”
冬瑞雪的眼睛綻放出光彩,壓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姐姐這些寶貝從哪裡來的?”
“只管吃,不許問。”
“在家時,常覺得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的,上了島才明白,在家再不好,也是呆在天堂裡呢。”
“吃吧,這些還賭不住你的嘴?”
冬瑞雪坐在牀上,小炕桌擺在中間,她們對坐着,你一杯,我一杯的由着性喝着。酒一下肚,話就有些收不住,該說的不該說的沒了概念。身上熱了,花逢春一個忘情,把上衣脫了,指着胸着的傷口說:“你看,你看,三十鞭子,都快把我打死了。那時死的心都有。”冬瑞雪擡眼看到已經結疤的傷口,聯想到上島前,花逢春當衆受刑的情景,酒醒了一半。啊了一聲,癡癡呆呆的看着對面的她。花逢春的身體微微發紅,皮膚白裡透紅的煞是誘人。前胸的傷疤觸目驚心,象是一幅名畫被人紮了幾刀,與這幅讓人消魂的極不協調。外面一陣風吹進來,花逢春只顧轉身關窗,酒力渾身燥熱,忘記披上衣服,也沒覺得冷。“啊,姐姐背後爲什麼要紋刺上孟境兒的名諱?”聽到這聲驚呼,心中一顫,打個了冷戰,五味瓶全都翻倒,笑容也慢慢的僵硬起來。
“姐姐怎麼了?別嚇我,快把衣服披上。真凍到,會得病的。”
“妹妹說,在我背後刺了孟境兒的名字?”
“是的,剛纔是看見了,這會兒又沒了,許是眼花了,沒看清楚。”看着花逢春還沒披上衣服,變得慘白的後背,冬瑞雪又仔細的看了看,用手摸了摸,奇怪的說:“真是我看錯了,姐姐背上什麼也沒有呢。”
花逢春笑道:“我說呢,妹妹的眼花了。快些睡吧,我來收拾。”
冬瑞雪安安穩穩的進了夢鄉。
花逢春不但酒醒無痕,而且心事沉重。幼時的生活一幕一幕的在眼前走過。
六歲時吧?父親在給她講故事。那天難得父親下朝回來心情好,高興的逗她,享受天倫之樂。“雪兒啊,給你講個傳說,很嚇人的,你怕不怕?”,我擡頭看着父親,眼睛裡讀出的都是慈愛,小手一伸:“爸爸抱!”達到目的後,接着說:“講故事。”
“那你怕不怕啊?”
“爸爸抱着什麼也不怕。”
“哈哈,好閨女。”
那天故事講的什麼來着?怎麼想不起來了呢?天啊!扶柳有個傳說,女兒過關前如果想爲其祈福,一個邪廟很是靈驗的。一傳十,十傳百的漸漸的大家都去,都想着自己的女兒一定要過關成人。去的人多了,不是每個人都得到了賜福。有人問廟裡的高僧,得到的答覆是,要看你的誠心。心越誠,越靈驗。廟裡心誠的表現就是多給佛捐銀子。幾十年過去了,大家一直信奉這個邪廟。有那麼一年,有人發現這裡的和尚在外面喝酒吃肉。扭送到官,幾十板子一打,官員本想着給他們個教訓,誰知受了刑後,他們一致的嚷着要招供。喝了點酒的和尚,能有什麼口供?連記錄員都沒叫,就糊弄着他們講。等他們說完,官員變顏變色的請了記錄員出來,又讓他們再講。他們以爲是少女成人禮的事敗露,官員讓他們再說,以爲還有事什麼沒有說清楚,又說了一堆的嚇人的幕後。原來,他們利用邪術,幫助花錢多,互相有默契的人家過關。先是用藥毒啞備用的替身,在其身背後紋上要過關女孩子的名字。事先喂好慢性藥,到了島上發作。身背名字,是扶柳對啞女的一種保護。沒想到被別有用心的人如此利用。剛纔冬妹妹說看到了我的後背上有孟境兒的名字。這,……會是真的嗎?萬歲到底是心疼女兒的很啊!什麼事都事先想好了,看來這備用替身的身份才讓她孟境兒對我不離不棄的。呵呵,可笑,我居然還真以爲她是好心與我結拜呢,原來姐妹除了吃以外,還可以用來替死。……
住在別樣醉小築裡的人,在瞭解了冬瑞雪的經歷後,心理上多多少少的都起些了變化,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覺察出來。
姚承水越看劉若寒越象是要殺他的原兇。來扶柳的第一夜大家都睡得極死,爲什麼僦他一個人被官差叫醒了?回答官差問話時爲什麼他要極扯清與我的關係?花逢春是越看孟境兒,越覺得這位三公主外表純真胸藏溝壑。我後背什麼什麼時候被刺上了她的名字?真是冬瑞雪眼花了嗎?當衆行刑時,把我綁在柱子上,原來是爲了保存一個完好的後背。要是鞭子把刺的字抽得不清楚了,不是白費事了?這樣算來,應該是在行刑前動的手腳。
劉若寒和孟境兒沒那麼心事,孟境兒因爲看到了冬瑞雪的慘狀,取消了放糧的計劃,閒來無事的常找姚承水,姚承水只推說身體不舒服,讓她別處去尋玩伴。境兒倒也聽話,與劉若寒沒心沒肺的混在一處。至於雨,三四天了,一直沒有停過,只是有時大時小的區別。
花逢春、冬瑞雪,越發的相熟了。
“雪兒妹妹,咱一組十個人,那邊,還有四個是趙錢璐、李蕩苒、馮青青、周筌。既然他們對妹妹下手,妹妹能逃出來是命大,也得對得起她們。”
“恨不得吃她們的肉,喝她們的血。可惜已是殘廢,只能想想了。”
“妹妹,我幫你。”
“咱倆個,她們四個,還不是賠了姐姐的命進去?算了吧,要下地獄還是我自己來吧。”
“信不過姐姐?”
“不是。她們畢竟人多。因一起對我下了死手,已聯成一氣。若對付她們,先要分裂積化她們內部的矛盾。然小島求生,一個人的生存可能性是沒有的,需要團隊齊心合力。四個人,已到人數最少的極限,再少一個,別的小組會打她們的主意。生存機率極低了。心理都明白事,要想報復只能求過關後,她們分開了,一個一個對付,成功的機率會大增。”
“妹妹的見識,都趕上那些個機謀百變的大臣了。”
“歷經生死後,突然豁然開朗,想明白了很多事。活下來,也許是我最大的不幸。今日之我,已非昔日之我了。”
“活着,纔有希望。”
“姐姐真堅強。”
“哪裡,那是我上島前,一個朋友來看監時說的。當時並不理解其深意,現在想來,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確實是,只有活着,纔有希望。”
兩個人無話不談,越說越近,花逢春看着冬瑞雪,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猶其是看到那雙空空的沒有了雙腳的腿,每一次心都不由一顫。對她的愛憐隨之多增一分。“你們還是拜了姐妹的,怎麼下得去手?”
“姐姐不必掛懷,這幾日,我想明白了。今年過關的比例是十分之四,五個人在一起,總有一個過不去關的,反正也過不去,當然是越早定下來,人心越早的安定。誰都不想提心吊膽的。說起來,她們要捆綁我時,我想的是,第一個抽籤,不會那麼巧就中,所以任由她們綁了。誰承想,馮青青一句挑唆的話,說中的大家的心事,都不想自己中籤,我已被綁,處於劣勢,卻是她們四個共同的最好選擇。若是一刀斃了命,也沒有我的今天。”
“妹妹日後都能當一國之軍師了。”
“只是想明白了而已,把生死看的淡了。”
“我有辦法,可以制她們四個。就是不知道,妹妹的意思。”
“我心理是想制她們的。只是她們現在齊心的很。”
“咱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好,姐姐的主意好,只是費些功夫。應該讓她們也嚐嚐被人設計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