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知道李伯是擔心自己進山再遇到危險,畢竟李伯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有多少能耐,反正就一孩子,李伯這是爲了他好。想想自己現在確實也需要多識些字,不然手上的那些武功秘籍根本就一廢紙。他有不是沒有想過現在就學,可是秘籍裡面除了招式和行功圖以外,那些什麼口訣之類的文字半數不認識,還非常的艱澀拗口,根本不知所云,所以小武便答應了下來。從此,小武就一邊跟李伯學打鐵鍛造,一邊跟靈藥堂的周管事學醫藥兼識文斷字。
在火爐旁邊,李伯拿着一塊生鐵跟小武說:“打鐵的目的,就是把原鐵快通過反覆鍛打,使之改變形成各種我們所需要的形狀,不管要打造兵刃,還是其他工具,它們構成的物質都一樣,本質都是鐵。打鐵的過程,就是把鐵塊改變成各種物品形狀的過程。”
接着把鐵塊扔進火爐裡煅燒,一邊拉着風箱給火爐鼓風一邊介紹說:“想要把鐵塊更容易鍛打成我們需要的形狀,最好的方法是把它放到火中煅燒,使它變軟。冷鐵非常堅硬不容易鍛打不說,它在錘子猛烈的敲打中容易開裂,以至於打不成物品或質量不好沒有辦法使用。爐中的炭火一般溫度比較低,使用要用風箱進行鼓風,使炭火燃燒得更猛,以加快煅燒的速度。”
李伯一邊示範操作,一邊詳細講述。
“把鐵塊少到通紅髮亮,就可以用鉗子夾出來鍛打了,煅燒要有分度,燒得火候不夠,達不到理想的效果,燒得過了,鐵就會開裂,再繼續燒酒會熔化成鐵水了。所以煅燒的分度一定要把握好。”
在李伯用力拉動風箱下,火爐中的炭火越來越旺,從原來紅彤彤的火炭中慢慢升起了火苗,越升越高,再慢慢由紅變藍。爐中的鐵塊也慢慢被燒的紅中發亮。李伯用鐵鉗把燒好的鐵塊夾出來放在鐵砧上操起錘子叮叮噹噹的敲打起來,一邊鍛打一邊跟小武細說着鍛打的各種技巧和步驟。鐵塊慢慢的被拉伸改變形狀。一會鐵塊冷了又被放進爐中煅燒,然後再取出來鍛打,如此反覆幾次,很快一把小鐵鋤就被打造了出來。然後燒紅,放進一旁的水中冷卻。
“把鍛打好的作品放進冷水中冷卻,在鍛造術語中叫淬火,這樣可以使作品更快冷卻的同時增加他的堅硬度。但是這很有講究,以後再慢慢和你說。”
然後就是裝柄,拿出去試用。在比較乾燥堅硬的黃土地上刨土,很快,小鋤就開始卷口、崩裂甚至折損。李伯拿着折損的小鋤小武看,接着說道:“打造這把小鋤用的是最原始的生鐵,斷口的地方有很明顯的顆粒和氣泡,看起來很脆。很顯然並不是所有的鐵塊直接打造成什麼物品都可以使用的。那要怎麼樣才能夠把生鐵改變成我們想要的鍛造材料呢?首先我們要鍛料,使用鍛鍊的方法改變它的性質。要鍛造越好的東西,鍛造的材料要求越高,而相應的鍛料手段很程序也越複雜困難……”
在李伯不厭其煩的介紹中,小武才知道打鐵這活計裡面原來還有那麼高深的學問。
就說鍛料這一最基本的程序,首先“鍛料”第一步是普通鍛打。由於生鐵含有雜質容易在1000度以上高溫時發生開裂等情況,因此爐火必須保持在900度左右,使生鐵既不至於開裂又能具有柔軟的特性。當塊鍊鐵燒紅燒透後取出,置於鐵砧之上反覆錘打,而鐵塊的每一個面都要錘打,最重要的也是最難的,那就是在錘打的過程中,要力道均勻,附着飽滿。使鐵塊得到充分的擠壓。積壓的過程就像從毛巾裡往外擰水,不過周正武積壓的並不是柔軟的毛巾,而是生鐵,通過這種特殊的擠壓,使生鐵之中夾雜的各種雜質逐漸排出,使其性能發生本質的變化,最終由生鐵變成一塊可以鍛劍的鋼材。這就是所謂的“百鍊成鋼”。這一過程耗時費力,異常的艱苦和枯燥,不過這對於鍛造師來說卻如家常便飯。
“普通鍛打”結束後,進入第二道工序“摺疊鍛打”。顧名思義“摺疊”是這道工序的重點,首先爲了使鋼材足夠柔軟便於摺疊,因此爐火的溫度要提高至一千度以上,然後將燒好的鋼材鍛打成長條形狀。然後用特殊的鐵刀在需要摺疊的位置橫切,緊接着錘打折疊。然後再把摺疊後的鋼條置於爐火中燒灼,使鋼軟化,接着再繼續錘打,使摺疊好的部分完全密實粘連在一起,這過程叫做“焊”。摺疊過程通常要達到十五次,摺疊後的鋼材形成了層層疊加,最終可高達三萬兩千層之多。而這三萬兩千層的疊壓最終會在劍身的表面形成一層奇異的花紋,俗稱“鋼花”,千變萬化無窮無盡,《吳越春秋》記載這種花紋,光乎如屈陽之華,沉沉如芙蓉始生於湖,其文如列星之行,其光如水之溢塘。而兩千年前歐冶子所鑄的龍淵,太阿,工布、湛廬、純鈞、勝邪、魚腸、巨闕等千古名刃也都是以其鋼花的形狀而命名的。鍛打本身只是擠壓鐵中的雜質,而摺疊鍛打則是擠壓鋼的雜質,這一過程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鋼的純度,使普通的鋼變爲精鋼。只有這樣才能使鋼達到“無比堅硬”的境界。
摺疊鍛打”之後的工序叫“複合加鋼”。這一工序是要用兩塊經過摺疊鍛打的鋼材夾住一塊柔性的鋼材,然後置於爐火中。此時的爐溫必須達到一千三百度,因爲只有這樣的溫度鋼材之間纔會粘合,最終通過鍛打使三塊特性不同的鋼完全粘合爲一體。
外邊兩塊堅硬無比的鋼材包裹着內裡柔軟的鋼芯,只有這樣鍛造出來的物品在物理上纔是完美的,當然這麼高級的鍛造手段一般只用在刀劍兵刃的鍛造中才會使用。古語道:“逾強愈折”堅硬的反而更脆,更容易折斷。而具有了內柔外剛雙重特性的寶劍其承受力將達到一個更高的階段,這就是“剛柔並寓”。所謂的剛柔並濟,在中國的哲學裡面已經是被廣泛使用,刀劍也不例外。
鍛料除了要付出巨大的體力以外,殫精竭慮纔是對鍛造師真正的考驗。爲了進一步提高鋼的性能,在“複合加鋼”的過程中還有一道工序叫“滲碳”。所謂“滲碳”,就是把一種特殊的物質滲透到鋼裡。對“滲碳”時使用的物質歷來的鍛造師守口如瓶,據說利用這個“滲碳”技術可以做到任意改變鋼鐵的軟硬,以達到所需要的任意性能。
當然也有一些天地神材奇物無需如此麻煩直接就可以打造出神兵利器來,甚至質地性能都遠遠超越用此術鍛造出來的兵刃。比如小武從山谷帶回來的玄鐵屠龍匕、摺扇海底寒鐵扇骨、長槍玄冰鋼母槍頭,這些鍛材都是一些天地神材奇物。
“複合加鋼”之後的工序是“延長”和“出劍形”,顧名思義就是把粘合爲一體的鋼條錘打延長,達到所需寶劍的長度。然後再打出劍的形狀。這一過程並不太難但很講技巧,因爲寶劍的長度和樣式是有統一標準的。而手工敲打造型完全在於藝人手勁的拿捏與心靈的感覺……
“當然你想一下子就學會一們手藝是不可能的,現在你就從鍛料和塑形開始學起吧!先把角落那塊生鐵進行第一步鍛料,等第一步完成之後開始打造你想得到的什麼東西都可以,然後把它進行摺疊鍛打,再打造成物品,再摺疊鍛打,如此反覆練習,一直到你自己對你自己滿意爲止,期間有什麼不明白的再問我。”
李伯口沫橫飛的說了半天,把他知道的都說了一遍,看小武都記住了之後,一句話把小武撂在鍛爐邊上,轉身走了出去。
古語云:聽說不如見過,見過不如做過,做過不如做得多。
又云:紙上得來終覺淺,深知此事要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