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啓祥話音未落,身後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你,也是來送我的嗎?”
段羽然飄然而至,一襲亮藍色的西式裙裝在燈光的輝映下熠熠閃光,嬌豔欲滴的紅脣輕呡,定定的看向林笑棠。
林笑棠驀然一愣,“送?”
還未反應過來,馬啓祥那邊已經接上了話,“林老闆得知段小姐要赴上海發展,特意在百忙之中趕過來,就是要參加段小姐的告別演出,當然,作爲段小姐的朋友,林老闆和我呆會會爲您送上一個大大的驚喜!”
段羽然並沒有想到林笑棠會在今晚出現,但剛纔一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的心頭就像一頭失去了方向的小鹿亂撞亂碰。此刻聽到他竟然要爲自己送上驚喜,一時間竟然有些難以自控的激動。
段羽然帶着羞澀深深的看了林笑棠一眼,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很期待你的驚喜!”說完,扭身離開。
林笑棠看着段羽然的身影消失在後臺,這纔打量打量馬啓祥,“祥少爺,你安排的挺不錯啊?”
馬啓祥悠然自得的翹起二郎腿,“得了,我這是幫你創造機會,母老虎回來之前,該玩就玩吧,省得以後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林笑棠笑着點指他,“你就作死吧!”
馬啓祥壓低了聲音說:“這也是個好機會,一會注意力都在你們的身上,也利於我們找人!你沒看見嗎,嚴孝義那傢伙可是帶了大隊人馬過來!”
段羽然隱入後臺,早已等候在這裡的嚴孝義一臉諂媚的笑容迎上來,“段小姐,啊不,中佐閣下,所有人員已經全部安排到位!”
段羽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將目光收回,似乎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嚴副站長,這是特高課川上大佐親自下達的作戰任務,務必全力以赴,爲什麼沒調動唐惠民站長的手下,你的心裡應該很清楚,所以,請一定做出成績!拜託了!”
嚴孝義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慌忙鞠躬,“明白、明白,以往對您多有冒犯,還請您海量汪涵,不要介意。這次行動請中佐閣下放心,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等嚴孝義擡起頭來,段羽然早已走遠。
嚴孝義掏出手絹擦擦慘白臉龐上的汗水,暗罵了一聲,這才退出後臺。
……
“我當然知道,既然日本人都來了,那七十六號一定會在這兒。我只是很好奇,爲什麼來的是嚴孝義而不是唐惠民?”林笑棠和馬啓祥一碰酒杯。
“日本人?你怎麼發現的?”馬啓祥問。
“這……”。林笑棠一時語塞。目前也只有他和沈最大概瞭解段羽然的身份,但具體是怎樣,誰都說不準。林笑棠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馬啓祥,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
晚上八點鐘,段羽然告別南京演唱會正式開始,夜總會寬敞的大廳裡已經擠滿了瘋狂的歌迷,大堆的花籃和綵帶幾乎將舞臺前的過道全部淹沒。燈光驟然黯淡下來,忽然一束雪白的燈光直指舞臺,段羽然一身盛裝出現在聚光燈下,頓時,全場掌聲雷動。
臺下的觀衆爲段羽然的演唱如癡如醉,但林笑棠和馬啓祥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兩人不時的看向右側的過道,那裡安排了強一虎的一個手下,他見過錢新民和尚振聲。林笑棠安排了他負責找尋尚振聲的下落。
不一會,消息傳遞過來,林笑棠一聽就呆住了。那個強一虎的手下在整個會場發現了三個人,都和尚振聲極爲相像,但由於只能遠觀,所以他暫時無法確定,哪個纔是目標人物。
林笑棠按照那手下的描述,看向那三個人,一看之下,更是驚詫不已。那三個人分別位於會場中部左中右三個方向,三個人都穿了一身灰色的長袍,身形差不多,都戴着涼帽,每人都還戴着茶色的眼鏡,在會場這樣變幻的燈光下,根本分辨不出真實的模樣。
“媽的,這是搞什麼名堂,分身術?”馬啓祥嘴巴張得老大。
林笑棠的嘴角滲出一絲笑意,“尚振聲,還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啊!好,今天就讓我看看你會用什麼手段走出新亞大酒店!”
馬啓祥訕訕的問:“咱們怎麼辦?”
林笑棠轉回身,開始欣賞舞臺上段羽然的演出,“不用看了,他,已經來了!”
……
段羽然演唱完所有的曲目後,已經是晚上十點鐘,會場內的氣氛並沒有因爲臨近終場而變得蕭索,反而越發高漲起來。段羽然換了一身米白的旗袍,全身被耀眼的燈光包圍,就彷彿是從天而降的一位仙子,使得所有的觀衆和歌迷爲之目眩神迷。
一曲終了,段羽然並沒有下臺,而是靜靜的站在舞臺上,舞臺右側的樂隊也停止了演奏,樂手們放下了手中的樂器。場內的觀衆也因爲舞臺上的舉動而迅速安靜下來。
“很感謝大家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陪伴着我,支持着我!這是我在南京的告別演出……”,剛說到這兒,臺上便有一人撕心裂肺的喊道:“羽然,不要走!”還有人手捧鮮花就要向舞臺上衝去,被夜總會的保安攔下,場面一時間竟然混亂起來。
嚴孝義等人此時也注意到那三個一樣裝扮的中年人,他向夜總會左邊二樓的豪華包廂看了看,一個身材微胖的西裝男子出現在哪裡,衝他微微點點頭,嚴孝義趕忙一鞠躬,命令手下悄悄的分別包圍那三個人。
段羽然美目含淚,趕忙勸解歌迷不要這麼衝動,好一會場面才漸趨平靜。段羽然擦了擦眼淚,“感謝你們今天的到來,今年年底,我的新唱片就會發行,南京也可以買得到,希望你們會繼續支持我,我也會和新的唱片公司商議,爭取明年再回到南京演出,好嗎?”
臺下轟然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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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之前,我要感謝目前的唱片公司,是你們給了我機會,讓我成功,還要感謝默默在身後支持我的家人,沒有你們的支持,我也不會踏入歌壇!”
說到這兒,段羽然忽然停了下來,全場鴉雀無聲,“其實我在這裡還要感謝一個人!”段羽然慢慢將目光移向林笑棠所在的貴賓座,臉上浮現出笑容,就像一朵百合花突然盛開,“沒有他,恐怕我今天無法站到這個舞臺,我只是沒想到,能夠在南京再一次遇到他!經過了這幾年,我才發現,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對他說聲謝謝!”
林笑棠聽着段羽然的話,忽然發覺這個女人至少在這個時候,自己是能夠讀懂她的。
馬啓祥忽然擡高了手臂,衝着舞臺前的一個領班打了個響指。
領班心領神會,對會場後側的侍應生一點頭。
會場的燈光頓時暗了下來,兩道白光極速的照向會場的兩道大門。大門洞開,一隊穿着侍應制服的男子魚貫而入,每兩個人手擡着一束碩大的玫瑰花,整齊的向着舞臺走來。
舞臺上的段羽然“啊”的一聲,捂住了小嘴。
侍應的隊伍似乎沒有盡頭,好一會纔將玫瑰花擺放完畢,整個舞臺成了花的海洋。只在舞臺正中央段羽然站立處留下一塊不大的空間。樂隊的樂手適時的開始演奏起舒緩優美的音樂,伴隨着滿場淡淡的花香,猶如仙境。
林笑棠斜眼看看馬啓祥,“這就是你說的大大的驚喜?”
馬啓祥點點頭,“別急,還有呢!”
“真俗!”林笑棠嘟囔了一句。
馬啓祥轉過身,“兄弟,做事,我不如你;泡妞,你不如我。雖然俗,但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這個!”
音樂聲調忽然拔高,大門處又閃出一輛推車,兩名侍應生推着它緩緩進入會場。推車上似乎放着什麼東西,看來體積不小,只是蓋着紅布,讓人猜不透其廬山真面目。
小推車慢慢來到舞臺前,所有的燈光都匯聚於此,領班上前請段羽然親手揭開紅布,段羽然向着林笑棠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笑着掀起紅布。
場內頓時一陣驚呼,原來在紅布的下面竟然是一個碩大無比的蛋糕,蛋糕四周用一圈鮮豔欲滴帶着枝條的花朵做支撐,撐住了紅布。蛋糕則以紅色奶油製成的玫瑰花朵坐底,中間赫然用白色的奶油寫着幾個大字:“祝羽然小姐演出成功!”
段羽然此時已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領班接過話筒,“下邊請段羽然小姐的好友,隆盛公司的林笑棠先生上臺與段羽然小姐共同切蛋糕,祝賀段羽然小姐此次告別演出圓滿成功!”
嚴孝義已經命令手下抓捕三個穿戴一樣的男子,押到會場後邊的空白地帶。包廂中的中年胖子也下了樓,身後跟着十幾個手持手槍的漢子,他扭頭對人羣中說道:“錢先生,你來辨認一下吧!”
人羣分開,兩個人架着一個消瘦的男子出來,消瘦的男子腳步虛浮,臉上還有傷痕,他擡起頭,眼睛看向三名被抓起來的中年男人,頹然搖搖頭,“不是,他們都不是!”
三名男子連呼冤枉,稱他們是收了好處,有人讓他們故意穿成這樣,並給了他們演出的門票,讓他們今晚坐在固定的位置觀看演出。
中年胖子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猙獰的說道:“八格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