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六朝古都南京。
雨花臺和紫金山上,已經飄揚起侵略者的旭日旗。大隊大隊身着土黃『色』軍裝的異族士兵,就像一股股洪流,從中華門、光華門、水西門、中山門涌入失去抵抗能力的國都,帶來的是逐漸蔓延至全城的血『色』。
泰和橋的一處廢墟中,林笑棠靜靜的躺在地上,額頭上是一塊觸目驚心的傷口。他的雙目緊閉,不時『露』出痛苦和思索的表情,而眼皮下的的轉動,腦袋也在不停的扭來扭去。
因爲一個幽靈侵入了他的身體,攻陷了他的腦海。來者自稱是一名來自六十年後的一名華族特工,因爲在執行秘密任務中犧牲,誰料靈魂竟然穿越一甲子的時光,來到了六十年後同一天的南京。
而現在的南京,正處於歷史中最黑暗的時刻。?? 逆襲民國的特工1
林笑棠只覺得一道暖流鑽進自己的腦袋裡,就像是一座空『蕩』『蕩』的倉庫,忽然間被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隨着涌進來的東西越來越多,那種膨脹的感覺也隨之不斷擴大,蔓延至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終於,林笑棠一個激靈,猛的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了樣子,空氣中瀰漫着黑『色』的硝煙和紛紛揚揚的塵土,渾濁的讓人無法順暢的呼吸,不時響起的整耳欲聾的爆炸聲和毫不停歇的槍聲幾乎能將人的耳膜擊穿。
林笑棠一扭頭,面前有一張人的臉,但好像僅僅是臉而已。
因爲他,只剩下一個頭顱,灰白無神的眼球靜靜的看着林笑棠,彷彿在訴說着自己的不甘和憤怒。林笑棠認得他,自家隔壁『藥』房的方老闆。
林笑棠的瞳孔急劇收縮,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然間咬了一口似的,手忙腳『亂』的向後爬去,心臟不由自主的劇烈跳動起來,混『亂』的思緒夾雜着恐懼和傷口傳來的疼痛讓他心『亂』如麻。
忽然,一陣熟悉的哭聲傳來,是方柔,方老闆的女兒!
林笑棠努力搖搖頭,這才清楚現在並不是在夢中,他站起身快步跑向房屋廢墟上僅剩的窗口,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向外看去。
廢墟前邊是一個窩棚,透過門口,依稀可以看見一個穿着黃『色』軍裝的日本軍曹正將一個嬌弱的身影按在破舊的門板上,雙手不斷的撕扯着她的衣服;而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鄰居二狗就跪在門口,手被反綁着,身後一個矮壯的日本士兵一手提着三八式步槍,另一隻手用力扳着二狗的臉,『逼』迫着他“欣賞”窩棚內的慘劇。而二狗的腳邊,則是一具穿着長衫沒有頭顱的屍體。
一團不可遏制的怒火瞬間在林笑棠的心頭點燃,雙拳慢慢攥緊,他站起身,右腳在窗框上一蹬就跳了出來。
挾持着二狗的日本兵回頭看見林笑棠,,忙抄起步槍,作勢要拉槍栓。
一雙眼睛幾欲噴火的林笑棠一拳擊中那矮壯日本兵的咽喉,將其喉結要害記得粉碎。然後大踏步走進窩棚,雙手扳住背對着自己的軍曹的腦袋,用力一扭。
殺氣漸漸從林笑棠的眼中消退,林笑棠呆了半晌,看看地上的兩具屍體,又看看自己的雙手,突然跑出窩棚,扶着棵燒焦的大樹幹嘔不止。
二狗掙脫了繩索,跑到林笑棠的身邊:“七哥,你沒事吧?”
林笑棠揚起蒼白的面孔,苦笑着示意他先看看窩棚裡的方柔怎麼樣了。
二狗扶着目光有些呆滯的方柔走出窩棚,直到看見林笑棠,披上二狗外套的方柔的臉上纔有了一點血『色』,但一眼瞥見地上的無頭屍身,方柔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雙手捂着嘴,無聲的哭泣。
林笑棠嘆口氣,只得強打起精神,顫抖着將方老闆的頭顱捧出來,和屍身擺放在一起,又找了張席子蓋在上面。
這時,林笑棠的思緒才逐漸清晰起來。南京已經被圍一週有餘,守城戰也打得有聲有『色』,今天,林笑棠原本是回大學和同學們商議組織人手到前線慰問的事情。可突然傳來國軍撤退,日本人進城的消息,南京城頃刻間『亂』成一團。
林笑棠趕忙回家找大哥大嫂,想和他們會合儘快出城,但剛到家門口正趕上日軍炮擊,他被炮彈的氣浪震飛,暈了過去,直到剛纔醒來。?? 逆襲民國的特工1
“我大哥大嫂呢?”林笑棠雙眼直直的看着地面,問道。
“聽我的”二狗的聲音有些低沉:“別找了,都被埋在這下邊了。只有我和方老闆還有小柔跑了出來,正在救人呢?日本人就來了,那些畜生,『逼』着方老闆對、對方柔……,方老闆不從,被一刀砍下了腦袋。”
“不行,我得找到他們,也許他們還沒死呢。”林笑棠似乎沒聽到這些,傻傻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作勢就要走。
二狗和方柔哭着拉住他:“七哥,不能再找了,日本人已經進城了,見人就殺,當兵的和老百姓都朝渡口那邊跑去了,我們再不走就是死路一條啊!”
兩人帶着哭腔的叫喊總算讓林笑棠清醒了過來,他撫『摸』着自己的額頭,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淌下來。怎麼會這樣,自己怎麼會沒有家了,曾經溫暖的家在炮火中灰飛煙滅,大哥大嫂在轉瞬間便已經和自己陰陽相隔,這種突如其來孤立無援的感覺讓林笑棠的心裡很是惶恐和『迷』茫。
“七哥,你要拿個主意啊!咱們到底要去哪裡,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了了!”二狗焦急的看着林笑棠,方柔無助的拉着林笑棠的衣袖,剛剛十七歲的她顯然已經被今天遇到的一切嚇壞了。
“走,去渡口,先到江北再說!”林笑棠忽然冷靜下來,他的頭腦飛快的計算着。
南京被圍後,蔣委員長和南京衛戍區司令唐生智都說要死守,還說堅持幾個月不成問題,所以連老百姓都沒疏散。但現在,不到十天,城防卻突然崩潰了,而且日本人的挺進速度快的驚人,現在居然已經通過外圍防線進了城。南京幾個城門那是不要想了,一定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這時候,只有下關的碼頭渡口可以去了。
林笑棠有些驚訝於自己的冷靜和沉穩,這與以往懦弱、內向、毫無主見的他大相徑庭,或許剛剛自己暈倒時並不是在做夢?但,這麼荒誕的夢境又怎麼解釋呢?
擦乾了淚水的林笑棠略一思忖,撿起軍曹佩戴的南部手槍和彈夾,拉起二狗和方柔,沿着已經殘破不堪的街道向着下關碼頭的方向飛奔而去。
昔日的繁華的國都,已變爲今日的鬼域,炮彈不時落在三人的身側,濺起幾米高的泥土,那泥土帶着腥味落在身上,已分辨不出那究竟是土腥味還是血腥味,和着空氣中焦糊的味道,掀起每個人內心的驚懼和無助。
三人剛轉過一個街口,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古怪的口音:“這邊,這邊有人,好像還有女人。”
林笑棠一愣,居然是一句日語,而自己竟然聽得懂。
他回頭一看,身後飛快的跟上了七八個身影,身上穿的是刺眼的日軍土黃『色』的九八式軍服,手裡拎着三八式步槍,邊跑邊向自己等三人的方向追來。
二狗“媽呀”一聲,險些坐倒在地上,林笑棠伸手一扶,同時抓緊了方柔:“快跑!”
三個人不敢再回頭,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向着下關的方向飛奔。身後的日本兵也開槍了,子彈擦着三人的頭皮飛了過去,三人心膽俱裂,林笑棠開始有意識的帶着兩個人繞着彎兒跑,但身後的追兵就是甩不掉。
林笑棠一擡頭,前邊就是青林路的國民百貨大樓,原先這裡是一片繁華的街區,可現在除了被炸塌了一半的百貨大樓,周圍已經是一片平地了。
林笑棠張大了嘴,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一面跑一面對二狗說:“看見百貨大樓沒?”
二狗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頭。
“跨過前邊那條深溝,你帶着小柔進大樓,在裡邊轉一圈,再向碼頭跑,我留下來,引走身後的日本人。”
二狗一聽,漲紅着臉想要反駁。
“別廢話,再這樣跑下去,咱們誰也跑不掉!”?? 逆襲民國的特工1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大樓前邊那條深溝,林笑棠感覺挺眼熟,好像是一條標準的戰壕,而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認得。
林笑棠將手抽回,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兩人推了出去:“向前跑,別回頭。”說完,他一縱身,跳進了一人多高的深溝中。
二狗拉着方柔向着百貨大樓跑去,方柔吃驚的張大了嘴,不停的回頭看着,看樣子是想要掙脫二狗的手臂,但二狗攥的很緊,拉着她一路踉踉蹌蹌的消失在大樓的入口處。
林笑棠蹲在溝裡,儘量壓抑着呼吸,右手握着手槍,左手則不停的在地面上『摸』索着,『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快千瘡百孔的木板,他罵了一聲,只得撿了一塊分量十足的磚頭,然後緊緊的貼在深溝的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