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爲幸運的就是隊伍最後方的叛軍,原本還在擔心自己擠的慢了連肉渣子都剩不下,可此時看到突然降臨的天火之後,在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怎麼撤退,也不是怎麼救火,更不是想辦法救援同伴,反而是在心中暗自慶幸,甚至是帶着一種幸災樂禍的態度在內心暗自竊喜。
隨着天火的陸續降臨,倒下的戰馬和叛軍越來越多,騰出越多空地的同時,也加助了火勢的蔓延。而外圍的叛軍,雖然沒有得到自家主帥馮國的撤退命令,但也知道這種情況下最明智的選擇是撤離此地,而不是再繼續往前衝。
在一些後方的中下層將領的哄亂指揮下,後方的叛軍也逐漸穩住了陣腳,開始緩緩的向後撤退,但是最擁堵的還是前不久被撞散的柵牆周圍,因爲道路坎坷的原因,附近聚集的叛軍本就很多,衝進去的時候因爲還有秩序,所以並不是太亂。而此時的撤退本就毫無章法,就連叛軍們耳中聽到的命令都是各式各樣的,這個將軍纔剛喊了一聲從左邊撤退,那邊卻緊接着響起了右邊缺口大利於撤退的喊聲,沒有統一命令的叛軍也只好憑藉着各自的‘信念’,幾乎毫無目的的四處亂竄,只求可以平安的退出大營,然後一路朝着來時的雅州逃回。
哄亂之中,還有很多士卒因爲各種不同的原因沒了戰馬,只好跟在周圍的騎兵同伴中間或者緊隨其後向外逃離,但是大部分都會被同伴的突然撞翻在地或者直接被突然斜衝出來的戰馬撞飛出去,終究是沒能逃離出這片火海。
那些幸運的叛軍,則是在一層層從低到高的軍官努力下,終於聚集成了還能看的過去的一個個陣型。緊接着,當場最高級別的一名將軍,也沒去理會主帥馮國是已經葬身火海還是依舊倖存,指揮着‘大軍’就要回師雅州。
躍過進攻時填平的陷馬坑,叛軍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愚蠢,更發現了作爲主帥的馮國是多麼的愚蠢無知!明顯的埋伏,卻依舊要埋頭衝進去!可埋怨咒罵的同時,僥倖生存的衆人已經完全忘了剛纔是誰還急着要往前衝,唯恐撈不到那看起來極爲輕巧的戰功。
剛走沒多遠,叛軍們胯下的戰馬還沒有完全放開速度,就看到了前面數百米外,已經有兩排弩車前後交錯的列陣完畢,就連弩箭也已經完全上弦蓄勢待發,淡淡的陽光灑落在錚亮的三棱箭頭,冒着絲絲的寒氣。
“啾啾。。。”
戰馬的嘶鳴聲頓時響成一片,即將疾馳的叛軍紛紛勒住戰馬,一個個面色駭然的盯着眼前的弩陣,早就沒有了主心骨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只知道傻傻的愣在原地。
弩陣,也只不過有三十來架蓄勢待發的弩車,護衛兵也不過數百人,算上所有的操縱兵,也只不過千人左右。可半年多來,就是面前的這些弩車,幾乎不停的打擊着雅州城,半年多的時間,早就將叛軍的士氣磨的一平再平。
在叛軍的心中,弩車完全是死神的代名詞,絕大多數人都親眼見過,七八百米之外,弩車發射的木杆弩箭竟然能將巨盾擊穿並且將人射穿,甚至有些射在城頭的弩箭,竟然能夠將整個三棱箭頭沒入石牆。
不管是巨盾還是石牆,眼下的叛軍衆人,絕對沒有人敢站出來說,在這六七百米的距離內,自己的血肉之軀能夠扛得住的弩箭的射擊,自然也就沒有人敢有什麼貿然舉動了。
胯下雜毛戰馬的李曉楓,在弩陣後看着眼前哄亂的叛軍,輕蔑的神情在他臉上一覽無遺,不屑的撇了撇嘴,轉頭對剛跟了自己的林寒冷笑着搖頭嘆道:“呵!就是這麼一羣烏合之衆!還妄想來偷襲我軍大營!僅僅面對我們這些人,已經沒人敢上前一步了!呵呵,就憑這些人,怎麼跟我們楓家軍一決高下?怎麼與大唐爲敵?”
聞言,林寒無奈的苦笑一聲,微微搖頭,在心中暗自腹誹了起來。如果不是埋伏在道路兩側的數千名蓄勢待發等候命令的弓箭手,萬一叛軍一個激動,紅着眼衝上來,看你拿着弩陣怎麼對付!已經提前把一切準備好了,現在倒站着說話不腰疼了!
不過腹誹歸腹誹,林寒也明白眼前的形勢,即便是在沒有弓箭手埋伏的情況下,叛軍冒死衝上來,恐怕也不會對己方造成多大的威脅。對於李曉楓口中所說的烏合之衆,林寒還是非常贊同的,畢竟前前後後的過程,林寒也是幾乎完全看在眼裡的,特別是馮國下令用士卒的軀體去填充陷馬坑時,林寒更是深深的爲其的不擇手段感到不恥。同時也更相信,在這樣的將軍率領下,麾下士卒的士氣也不會高到什麼地方去。
“哎!這羣烏合之衆還真是麻煩!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既不上前迎戰,也不放下兵器投降!看來還真是一羣傻子!”李曉楓晃悠着腦袋,輕夾馬腹,林寒也忙招呼着手下跟在後面,緩緩越過弩陣,正對上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叛軍逃兵們。
林寒催動幾下戰馬,越過李曉楓護在了他的身前側方,看到李曉楓向自己揚頭努嘴之後,才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不禁再次催馬向前走動一段,緩緩停下戰馬之後,直了直腰背,輕咳兩聲後,猛然開口向對面的叛軍高聲喊道:“放下武器!既往不咎!頑強抵抗者,格殺勿論!!”
“放下武器!既往不咎!!!頑強抵抗者,格殺勿論!!!”唯恐叛軍聽的不清,李曉楓身後的親兵紛紛將橫刀放在馬背上,雙手搭在嘴邊,齊聲重複着喊了起來。
“放下武器!既往不咎!!!頑強抵抗者,格殺勿論!!!”
“可以投降!可以投降啊。。”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喜訊一般,叛軍人羣中頓時炸開了鍋,在親兵們重複的第一遍喊聲過後,就開始有反應迅速的人跳下馬背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也不管自家的將軍們到底投降不投降,自顧自的舉起雙手向着隊伍前方跑去,同時口中高喊:“我投降!我投降!!對面的大爺們,我投降!”
“我也投降!!別殺我!我願意投降!”
“我也要投降!”
“投降,投降!我願意!!”
唯恐投降的名額不夠似得,衆叛軍開始搶着跳下馬背舉起雙手向前方跑去,那些原本還不知道在心中打着什麼主意的將領們,看到這種情況也知道沒法再撐下去了,特別是隊伍前方的幾個級別較高的將軍,互相對視一眼之後,也齊齊的翻身下馬,將兵器掛在馬鞍上,垂頭喪氣的跟隨在投降的人流中,緩步向着前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