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內,昏暗的光線下,兩張大桌子擺在空地上,大約十來個人圍在桌旁,而桌上放着的骰子等簡單的賭具,也是這羣人眼下最大的樂子了,而且每人面前還放着不少黑漆漆的銅板和些許碎銀子。
“嘿!老李頭,老張!你倆幹什麼呢?”一個看似正在坐莊的黑臉漢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打理過臉上的絡腮鬍了,活脫脫像是一個野人,衝着堡壘一側打開的木門縫隙,大嘴一咧,也不顧那一嘴的黃牙以及能將人薰吐了的口氣,氣哼哼不滿的罵道:“他孃的!什麼德行?!贏點錢就磨磨唧唧的!真他孃的煩人!還玩不玩了?!”
“大老黑!張頭!快,快來。。有,有人。。”一陣迴應聲從門外傳入,但語氣中卻充滿了驚恐,讓這些人的兩個小隊長不禁一愣,隨即被稱作大老黑的絡腮鬍大漢就咧了咧嘴,氣哼哼將賭具擡起,一看竟然是個八點,大小通吃,更是心中憤怒,不禁起身一腳將剛纔踩着的木凳踹翻,口中更是大罵道:“有他孃的什麼看的?!害的老子這麼好的運氣也浪費了!不就是個人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說罷,大老黑也是一愣,這裡怎麼會出現人?或者說是出現了什麼人竟然讓老奸巨猾的老李頭和老張兩人都這麼害怕?!
想到這裡,大老黑下意識的轉身掃了一眼衆人,見衆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特別是同樣起身的小隊長張頭,手已經將桌面上的橫刀抓了起來。
“敵人?!”小隊長大老黑和張頭兩人幾乎同時驚呼出聲,特別是大老黑,剛剛邁出的幾步,頓時一溜煙返回了剛纔自己的位置,從桌子側面抽出一把大環刀,不過瞬間就恢復了平時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咧着嘴罵道:“是他孃的哪冒出來的人?兄弟們,跟老子去砍了他!”
在大老黑的記憶中,一年多差不多兩年前的時候,這裡還偶爾會遇到一些人,但是自從兩年前左右與**互相燒燬棧道之後,遇到的大多是從子午谷逃難的流民,無非是餓極了想要搶些糧食,曾經死在大老黑手下的就有不少,而且是老弱婦孺都有。早就習慣了虐殺難民的大老黑根本不在意自己刀下多添幾個冤魂,更別說眼下門外的‘難民’還毀了自己的一把絕殺,更是讓大老黑有一種抓到破壞自己好事的人後將其碎屍萬段拋屍荒野的衝動。
不過,現實的殘酷總是讓人難以想象的,扛着大環刀的大老黑還沒走到門口,耳邊就響起一聲刺耳的破空之響,極其銳利。
“嗖!!”
“有弩箭!!”
大老黑登時腿下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就連剛纔一同握着橫刀邁步上前想要殺幾個難民找找樂子的張頭也是登時蹲在了地上,隨後狼狽的兩人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堡壘之中,除了眼前那扇厚實的木門外,剩下的只有專門爲了放箭和採光而留下的數個窗口,只要在這之中,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射中。
大老黑他們在堡壘內是沒事,就連木門外的老李頭和老張兩人也毫髮無損,而且還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堡壘內,同時返身將木門緊緊的鎖了起來,直接卡上了三道木栓才肯罷休。
可堡壘上面的石塔就沒那麼幸運了,剛纔的弩箭就是袁彪所放,而目標,就是石塔上那個好奇心極強的矮個子年輕人。當然,俗話所說的好奇心害死人也的確有道理,這矮個子的年輕人就是如此,被弩箭一擊斃命,正中脖頸下側,不足百米的距離下,對於並沒有穿着鎧甲而且還是防禦力最弱的脖子下方,弩箭極其輕鬆的一擊而穿。
而石塔上的另外一人,也就是那所謂的老兵,剛纔還以爲弩箭的目標是自己,登時便嚇得摔倒在地,同時感到襠下一陣暖流。再次轉頭時,已經看到了目瞪口呆胸前淌滿了鮮血的小輩兒,至此,嚇的再也不敢起身,而是將整個身子都縮在那一米高的石壁後,以此來隱藏自己的存在。
“趕快!把咱們的牀弩也架好!”大老黑在確定木門鎖緊之後,心中也稍稍平靜一些,同時也反應過來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什麼流民,否則的話手中根本不會用弓弩這等利器,一想到這,大老黑看着眼前放滿了賭具和錢銀的大桌就後悔不已,雖說已經喊着讓手下人準備牀弩了,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用來架牀弩的大桌,眼下正被他們拿去當賭桌了,就算能夠及時挪到原位,可大老黑也不認爲堡壘內的這些人能夠操縱那些牀弩,且不說操縱牀弩需要的人手較多,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些人裡面根本沒有人會操縱。
“弓弩!大家拿弓弩,到各自的位置去,瞄準外面的敵人,射擊!”另外的小隊長張頭不管是表面還是內心很明顯要比連長相都十分粗狂的大老黑沉穩,迅速的思考過後,便衝衆人揮手下令,隨即,眉頭一皺,沉聲罵道:“上面的兩個蠢貨怎麼還沒敲警鐘?!就連號聲也沒吹?”
如果沒有這聲咒罵,衆人還有可能會順利的拿起弓弩去窗口進行防禦,可以聽這罵聲,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驚!爲什麼會沒有警鐘或者號角的響起?那只有一個原因,頭頂哨塔上的兩個人已經遇難。同時,衆人也想起了剛纔的破空聲,更是心中大駭,這得需要多好的身手才能在哨塔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和舉動下一擊斃命?
逃跑!所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心浮起了這個念頭,可下一秒就被徹底的壓了下去。連哨塔上只露着少半個身子的同伴都被一擊斃命了,如果這麼跑出去,那一個完整的活人豈不是成了外面那些神箭手的活靶子麼?哪還能有機會再逃命啊!
頓時,衆人竟然有了一種想哭的念頭,特別是在一想自己正身處在平日裡認爲最爲嚴密的堡壘之中,望着那僅有的幾扇窗戶和僅供二三十人移動的空間,衆人只覺得此時正身處於大牢之中,而且還是那種不見天日的死牢。
其實這座鑿空出來的堡壘並不小,足足有兩三百個平方,可此時,衆人身後是堆積着滿滿的糧草和他們各自認爲的一些寶貝,盼望着有朝一日離開時,能夠帶着出去換足夠的錢財以度餘生。而僅剩不多的空地,卻又被兩張他們平日用來玩樂的賭桌所佔據,平日裡倒沒覺得擁擠,可此時一旦面對了死亡,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嚴密的堡壘實在是太小了,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