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會議室的氣氛嗡的一聲,一陣窒息的靜寂之後,是高層的低聲議論。
有的激動問唐秀亞,“唐家公司要關門嗎?”
“不是。”唐秀亞臉色嚴肅,輕輕的說。
“要把唐家公司賣了?”
“不是。”
另一名高層問,“是大企業收購唐家公司嗎?”所以,唐秀亞要離開這個公司?
衆人紛紛猜測,唐秀亞示意大家安靜。
她的目光有力的從每個人臉上掠過,沉聲,“這只是我的一個私人決定,並不會影響到公司未來的計劃和戰略。”
一個猶豫的問,“唐老闆不在,你離開,誰接管唐家公司?”
誰接管?
唐秀亞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邊的陳採鳳,挺了挺腰,剛要說話,陳採鳳打斷她,“公司就麻煩你們了,會有一位新的總經理過來。”
唐秀亞像被人重重揮打一拳,以爲母親只是個全職家庭主婦,現在竟能說得頭頭是道,會找一新總經理上任。
那麼,她會找誰?
蘇仁惠的大哥蘇海航跑了,蘇仁惠在外面有了男人,她要把公司交給誰打理?
門從外面推開,一個人影走進來。
陳採鳳站起來,對大家介紹,“這是我的弟弟陳勤凱,我的弟弟,唐泉波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會接替唐秀亞的工作,擔任唐家公司的總經理。”
陳勤凱瘦瘦的,個子比唐秀亞高出一頭。
他一直在另一個城市,唐秀亞很少和舅舅見面,她不知道母親做了這樣的打算,佈局着讓陳勤凱回來接管唐家公司。
高層面面相覷,看着陳勤凱,再看向唐秀亞,目光帶着詢問和不滿。
公司這樣的人事調動,他們並不能適應。
但唐家公司像是個家族公司,總經理這樣的位置由唐家的人委派,所以,陳採鳳以唐泉波母親的姿態調任陳勤凱,他們雖是不滿,但也不能出聲。
畢竟,說到底,這些高層也是在唐家公司打工。
陳勤凱對唐秀亞點了點頭,“秀亞。”
唐秀亞振作一下,對陳勤凱笑了笑,朝他伸出手。“您好。”
她的笑有點僵,血竄上頭頂。
母親竟這樣防着她,沒有私下和她討論過誰來接管唐家公司。
她爲唐泉波看着唐家公司,對唐秀亞這樣無情驅逐。
母親就這麼害怕她,沒有男人要,和大哥爭搶這家唐家公司嗎?
唐秀亞的腳虛軟無力,扶着桌面站起來,是她離開這裡的時候了。
她看了大家一眼,淡淡的,從牙齒咬出幾個字,“陳勤凱是新的總經理,各位對公司有什麼意見和看法可以向他建議。”她深深鞠了一躬,“我先告辭了。”
有的高層和唐秀亞關係不錯,對於忽然這樣的人事調動,感到愣然,想留下唐秀亞,可是,陳採鳳給陳勤凱一個眼神,陳勤凱馬上安撫各位,繼續會議。
唐秀亞開門走出去,一走出門口,背靠在牆壁,走不動了。
陳採鳳跟過來,一雙眼帶着怯意望着唐用亞。“秀亞,你在怪母親,是不是?”
唐秀亞的聲音冷得如冰塊在撞擊。“不敢,你是我母親。”
陳採鳳看唐秀亞一眼,“我讓陳勤凱回來,是自己人,所以我以爲不用跟你商量。”
唐秀亞讓聲音平靜,但還帶着震顫和沙啞,“你是連夜讓陳勤凱回來的吧?”
唐秀亞的目光太利,太冷,陳採鳳別轉臉,看向對面。
對面是走廊的欄杆,欄杆下面是街道,車輛穿鬆,人羣彙集在走道,像介螞蟻的影子。
好一會,她說,“我也是不得已。”
唐秀亞感到被深刻羞辱,母親爲了大哥,對她如此用了心計。
她的眼光輕幽幽飄向外面,空洞的說,“媽媽,我要去見下大哥。”
陳採鳳緩慢的說,“今天早上我去看你大哥,纔到唐家公司,”她說,“我告訴你大哥了,他也同意,雖然你打理唐家公司,可他認爲你畢竟是個女人,還是讓你的舅舅打理公司比較好。”
唐秀亞的睫毛低着,眨了眨眼晴,睫毛在她的臉上投下陰影,讓她的臉色更白了,頹然,疲憊,以及心灰意冷,她的眼晴沒有了光彩。
她打起精神,對陳採鳳說,“那我回去收拾辦公桌了,”她諷刺地冷笑,“舅舅一會就要過來辦公,會在我那間辦公室。”
聽到她這樣的譏諷,陳採鳳皺眉,“秀亞。”
唐秀亞擡起手打斷陳採鳳,聲音是如此暗啞冷漠,“我要去忙了。”沒有看陳採鳳,她走進電梯。
回到辦公室,她身子虛軟倒在沙發,腦袋埋在膝蓋。
很久很久,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她擡起頭,手臂溼了,再摸着臉,臉上也是溼溼的。
她拿紙巾迅速擦乾臉,應了聲,“進來。”
陳採鳳陪着陳勤凱過來,她一愣,唐秀亞還沒有收拾辦公桌?
剛要開口,唐秀亞拿起一個箱子,迅速把桌上的東西歸納進去,眼晴熱熱的,但沒有讓自己流淚。
陳勤凱看了看陳採鳳,低聲說,“唐秀亞沒事吧?”
陳採鳳也覺得對唐秀亞過意不去,可是,爲了唐泉波和給唐秀亞看着這個公司,她不能留下唐秀亞。
借這個機會,讓唐秀亞撤去唐家公司的股份,讓公司只屬於唐泉波。
唐秀亞收拾好東西,對陳採鳳和陳勤凱點了點頭,打開門。
手握着門把,陳採鳳不忍心,轉頭叫住唐秀亞。
唐秀亞回過頭,對母親勉強笑了一下,眼晴裡的破碎和寒意,讓陳採鳳震盪。
沒給陳採鳳說話,唐秀亞擡起頭,毅然離開公司。
陳勤凱對陳採鳳說,“唐秀亞是真生氣了。”
“我是她的母親,”陳採鳳說,“她會理解我的。”
唐秀亞是能理解陳採鳳,可陳採鳳爲了唐泉波,要把她從唐家公司除去,讓唐秀亞心寒。
唐秀亞抱着箱子,默默走在街上。
寒風徹骨,她坐在廣場,拿出手機拔電話。
反應過來,才曉得按了周澤雲的號碼。
她要放下手機,電話那邊接通了。
周澤雲欣喜,想不到唐秀亞會主動找他。
這還是楚喬雅懷孕後,她主動給他電話。
他的嗓音帶着笑意,“女人,在上班?”
唐秀亞用手撐着頭,看着低低的雲,對他說,“我有個會議,得掛電話了。”
周澤雲愣了愣,但和找張其飛的人碰面,就沒有再問唐秀亞。
她說掛電話,他同意了。
唐秀亞坐了好一會,早上沒吃早餐,現在是下午,她不能讓自己倒下去。
她在旁邊找了間咖啡廳,要了一份蘑菇飯,又叫了麪包。
很餓,吃的卻很少。
“給我一杯咖啡。”她推開面前的餐碟,對服務員說。
服務員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猶豫着問,“你是唐秀亞小姐嗎?”
唐秀亞擡頭看她,“我認識我?”她望着服務員,對方年輕的臉龐,帶着怯意與好奇。
服務員對她說,“你一定很傷心吧?”她說,“男人是個混蛋。”
唐秀亞揚起眉,稍打起精神,笑了笑,“你在說什麼?”她聽不懂。
服務員轉頭四周看看,經理不在,她對唐秀亞同情說,“真想不到周家會對記者說,周澤雲和你的婚禮取消,周澤雲喜歡的是另一個女人。”
唐秀亞打了個冷顫,“你從哪裡看到的?”
“網絡上啊,你們今天早上上了微博頭條。”
服務員說着,另一個同事朝她走來,制止她,讓她去端咖啡。
唐秀亞打開手機,進入網絡頁面,一個新聞映進眼簾。
“唐秀亞嫁進周家豪門婚姻破碎,被柳相宇拋棄又被拒絕進周家。”
唐秀亞打個冷顫,點進去看了這個視屏。
江彩蘋昨晚說她會向傳媒宣佈她和周澤雲取消,江彩蘋這樣做了,她對有份量級的報社記者說,“周澤雲和唐秀亞確實是交往過,有過婚姻,但相處下來,兩人的性格不合,周澤雲需要一個體貼溫柔的妻子,我們周家也想要一位溫雅賢慧的媳婦。”
“唐秀亞沒有達到這個要求嗎?”記者犀利問。
江彩蘋笑得高貴,“唐秀亞離過婚,婚姻不能單方面說只有一方有問題,離婚肯定是兩個人都碰到了事情,所以才離婚。”
這話很有深意。
記者捕捉着這句話的背後意思,問得直接,“是指唐秀亞不能懷孕嗎?”
“周家不是不開明的家庭,不能懷孕只會讓我們更加憐惜她,但是,周澤雲決定和唐秀亞分手,是他們兩個人相處下來,發現彼此不適合。”
服務員把咖啡放在唐秀亞面前。
她驚呼,“唐小姐。”
唐秀亞的理智慢慢回來,看了看服務員。
年輕女孩說,“你哭了。”
“對不起。”唐秀亞拿起桌上紙巾擦臉。
服務員訕訕看着她,走到對面還回頭看着她。
唐秀亞捧着咖啡,不知手在抖,還是咖啡杯子在抖,杯子像心一樣發出碎了的撞擊聲,咖啡濺到桌上。
固執的,咬着牙,就是不想放下杯子,唐秀亞把咖啡杯放在脣邊。
杯子碰到牙齒,哐噹一聲,杯子摔在桌上。
唐秀亞腦袋空空的看着咖啡潑在自己身上,目光呆滯。
羅玉森坐在角落,打量了唐秀亞好一會。
唐秀亞像全身都不能動,呆坐着。
羅玉森嘴角揚着嘲弄,朝唐秀亞走來。
他讓服務員收拾桌面,拿來一杯新的熱咖啡。
唐秀亞眼晴一熱,是周澤雲?
她嘩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