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想起自己還是姑娘時，好多人上門提親，她因爲膽小不懂事都沒答應。後來自家三嬸介紹了江照春，父母覺得是親戚，介紹的人肯定是踏實肯幹的，便把自己嫁了過來，可沒想到，三嬸是個愛財的人，拿了人家的錢，才把自己介紹給了這個臭名遠揚討不到老婆的江照春。
江照春人懶就算了，愛吃愛喝也能原諒，可偏好色，愛賭，而且又打人。
家裡二畝地他從來不想着耕種，天天去鎮上糊混，不是勾搭寡婦就是調戲少婦，手氣好時就會贏點小錢自己逛青樓，吃個滿嘴流油，唱着小曲兒醉薰薰的回來，伸手再跟趙芸要錢。
跟一個帶着三孩子，又不做工賺錢的女人要錢，那能有錢嗎？剛開始趙芸貼補自己的嫁妝，後來貼完了，沒錢給了，便會被拳打腳踢，一身傷痛。
被打的怕了，她就拖着病體回孃家要錢，父母心疼她，也會賣些糧食給她點。可她父母餓着肚子省下的糧食錢在江照是春眼裡那真是少之又少，拿了錢去鎮上一天就花個乾淨，回頭再伸手要錢，沒有就打。
趙芸生性就軟弱，捱打不敢還手。怕爹孃擔心更不敢回孃家求救，一來二去，江照春膽子越來越大了，打的也順手了，有事沒事都會打她一頓。
趙芸父母有時也勸她和離，可她看這自己三個孩子，哪舍的下啊！日子就這樣拖着過着，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更不想着和離的事兒了，只一心將三個孩子拉扯大，自己就算熬到頭了。
趙芸想着，自己心裡就萬分的後悔，自己怎麼就嫁了這麼個王八蛋啊！
“娘，你快吃啊！”如雪見趙芸愣着出神，便催促她吃飯。趙芸收起心思，擠出笑容，捏了半塊玉米餅吃了起來。
江燼雪吃了幾口餅，覺得好苦好難吃，似乎自己從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從吃食上她就知道自己以前的生活處境是不錯的，否則不會對簡陋的食物如此不適應。再不愛吃也得吃啊，以後她就要過這種苦日子了。
慢慢嚥下口中的玉米餅，喝了一碗蛋湯，沒油沒鹽的，真不好喝。唯一下的去口的還是韭菜炒蛋。可是看着
如雪和瑞雪拼命的尋找韭菜裡的雞蛋吃，又不忍心吃了，只好夾着幾根韭菜苗慢吞吞的嚥着。
趙芸看到江燼雪不挑雞蛋，知道她是省下來給弟妹吃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這閨女怎麼就生在她的肚子裡啊！
半鍋的湯水喝的精光，瑞雪把盤子都舔了，打了個飽飽嗝，揚起可愛的笑臉：“娘，真好吃。”趙芸笑了笑，溫柔的摸着他的腦袋，收拾好了碗筷。
吃完飯已是下午了，如雪提把鐮刀揹着小筐進來問：“大姐，我去割豬草了，你去不？”“割豬草？”江燼雪有些不明白什麼意思：“豬草是什麼？”
如雪怪異的看着她：“大姐你連豬草都忘啊，就是地裡的草啊，割回來餵豬啊。每天大姐都會帶我和小弟一起去啊。”
江燼雪哦了一聲：“那我平時還做些什麼？”
如雪索性走進來坐在她對面：“撿柴夥，做飯，洗衣服，刷鍋洗碗，餵豬，餵雞，打掃院子，挑水，啥活都幹。”
江燼雪被她的話說的心頭一沉，這些活自己好像不會幹也沒幹過啊。看來自己以前真是大家小姐。
“幹這麼多活，那我還有時間看書嗎？”
“啥？看書？”江如雪傻呆的問：“看啥子書啊，你會看書啊？咱娘就教咱們那點字，能看懂書嗎？再說家裡也沒書啊！姐，你真傻了啊？”
“沒，我不傻，我只是忘記以前了。”江燼雪認命的站起來，拍拍衣服：“走吧，跟你去割草。
雖然現在的江燼雪沒割過草，可以前的她天天干這些農活，身體早熟練了，一拿住鐮刀，捏住草很容易的就會割了。肢體動作都熟悉起來，草也割的很快。
兩人各自割了滿滿一筐，手牽着手回來。趙芸也扛着鋤頭帶着瑞雪從地裡回來。家裡小麥要收了，趙芸天天都去地裡看看，生怕有人偷了。
趙芸看到大女兒落了水還去割豬草，心裡陣陣心疼。
如雪帶着燼雪去屋後豬圈餵了豬，便又趁着天還亮到屋後小樹林子裡撿了些樹枝。趙芸正升火燒麪糊呢，江照春哼着小曲兒回來了。手裡提着二斤多的豬
肉，還拎着一瓶酒，一個小紙包。
他走進廚房將肉放到案板上：“你看看，娘們家的沒見識。那些雞蛋啥吃頭，賣了買這二斤半肉多好。又肥又香。呶，煉點豬油出來，別煉光了，炒二個好菜，我下酒。”他說着將紙包攤開，裡面是油炸的花生米。他捏了個扔到空中，張開大嘴在地上接着，花生米正好進了嘴裡。
他咋巴咋巴的嚼了起來，一臉的得色。吃這一粒，又扔了一粒，仍是張大嘴朝天，撅着腚晃着身子去接。這回沒接住，掉在地上。
他心疼的撿起來，吹吹泥。正好瑞雪走了進來，江照春便將沾泥的花生米塞到兒子嘴裡：“油炸的，香不？”
瑞雪一臉滿足：“爹，好吃啊！”
趙芸愣愣的看在眼裡，不知說什麼好。
“愣着幹啥啊，做飯啊！”江照春嚷了一嗓子，便揹着手出門溜彎了。
趙芸看着案板上的豬肉，也有些喜意，不管怎麼說，家裡正沒油呢，這回可以煉油了。雖然江照春吩咐過不能把油都煉光了，可是趙芸看着還有些肥的肉還是不願撈出來。這樣多炸一會就多一點油。
這樣一回不捨得二回不捨得的，最後撈出來時，肥肉都只剩乾乾的渣了，哪還有什麼肥油。趙芸雖然心裡害怕一會江照春找事，可爲了多煉那二兩油仍是拼了。
花生米放盤子裡裝好，把瘦肉和肉渣混一起，加了好多鹽炒熟撈起，這樣就能多放幾天。挖了一勺肉，炒了大鍋青菜，連玉米餅也沒貼，就煮了點玉米糊，趙芸想着這些有肉的青菜多做了，總比吃玉米餅強。
有肉的菜就是不一樣，整個院子都飄着香氣。江燼雪三人和趙芸坐在桌子旁，盯着飯菜流口水，就是不敢吃。等了好久，終於盼回了江照春，等他坐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吃下肚，他們纔敢吃。
雖然如此，可他們也只敢吃青菜，偶爾吞一粒花生米，肉還是不敢夾。
江家的慣例，如果買了肉要先緊着江照春吃，他吃飽了，剩下了，大家才能吃上塊，嘗一嘗滋味。如果江照春不在的時候，肉被吃了，那趙芸就要被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