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蔥兒點頭:“那你分開做賬,我會單另給你開一份收羊毛的工錢,你再註明一下收羊毛的固定時辰,別耽誤了蔥油餅生意。”
“好啊,謝謝老大。”香蘭早就適應了林蔥兒的用人方式,多勞多得,獎金豐厚,比在縣衙裡做丫鬟可掙得多,拿在手裡還踏實,不用擔心哪一天被主人嫌棄了賣掉。
贖身以後,香蘭的日子過得很舒服,儘管勞碌,儘管工作環境不那麼高雅潔淨。
香草不會羨慕香蘭做攤販兒的生活,香蘭也絕對不願意再回到爲人奴僕的日子,她們兩個的人生已經截然不同,各自的甘苦,各自品味。
大牛兄對香蘭的額外關愛,香蘭也有察覺,作坊裡嬸子大娘們的玩笑,她更聽得懂,她只是微笑以面對,因爲,女人的出嫁相當於第二次投生,她現在是自由的,她要好好觀察一下大牛兄,確認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最想嫁的那個人……
當丫鬟的生活閱歷,讓香蘭的思想更加貼近實際,而沒有過多的少女夢幻色彩,渴望嫁給什麼相貌俊美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
她要的,也不過就是一個踏踏實實肯跟她過日子的人,不會琢磨什麼三妻四妾通房丫鬟,不會在外面吃喝嫖賭不務正業,就足夠了。
林蔥兒不干涉香蘭的感情生活,相反的,有天夜裡,她還諄諄教導這個大聖王朝本土出產的小姑娘,成親是一輩子最關鍵的事兒,一定要擦亮眼挑仔細了,挑自己可心意的男人,別理會任何人的感受和想法兒。
“你現在不是個窮人,做賬房做蔥油餅收羊毛的各項收入加起來,足夠你獨立生活,所以,離開任何人任何家庭,你都能活得很好。”
所以,香蘭沒壓力,她要多加考驗林大牛,如果不合適,林蔥兒不會怪她,不會辭退她,她無所畏懼。
大牛兄的追妻之路,註定很漫長很艱鉅啊!
優秀的人都這樣,在事業上暢通無阻了,在感情上就好事多磨。
遠在幾百裡之外的邊關,秦立生將軍,就一臉的冷靜嚴肅,銀質面具下的眼睛深幽明亮,手中捏着的幾頁信紙,在風中發出瑟瑟聲響。
他在京城的眼線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書信,形勢很危急,事態很嚴重。
失去了父兄的蔭庇,秦氏一族、將軍之位,就只有他自己苦苦支撐了。這封書信上卻傳來一個讓人手足冰涼的消息:皇帝有意要爲他賜婚,賜婚對象是十八公主。
且不評論十八公主的樣貌品行到底如何,問題的關鍵在於,只要成爲皇家的女婿,萬人矚目的“駙馬爺”,那麼,光鮮的背後,就是卸去兵權,以後的多半輩子,就要終老京城,屈膝於公主的石榴裙下了。
皇家駙馬,名聲好聽,卻永不得再任實職,再無出頭之日。
這真特麼的狗血是不是?偏偏就發生了,一旦真的迎來皇帝的旨意,那麼,一切再無轉圜的餘地。
山中老虎,獸中之王,怎麼肯就此終老一生苟延殘喘?
那麼,怎麼辦?怎麼打破這個僵局化被動爲主動?
秦立生不是個坐以待斃的性子,他雖然面無表情,腦海中卻已經演練了無數個可能,最後,推演出一個結論。
要想既不明面上得罪皇帝老兒,又推拒了這樁坑爹的婚事,再不給萬歲爺在他的婚事上做手腳的機會,只能馬上定親,趕在聖旨到來之前,把定親的消息散播出去。
這是秦立生的私事,這封急信也很隱秘,隱秘到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容,主意拿定之後,信紙在油燈下化爲灰燼。
“阿四!”秦立生召喚一聲,黑臉阿四立刻答應,“到!”
軍人的執行力向來是最強的,沒用幾分鐘的時間,阿四掀簾離去,很快,馬蹄聲急促,消失在遠方。
“傳軍師與監軍入帳議事。”秦立生第二道命令發出。
將軍營帳內燈火通明,秦立生滿面春風親自出迎。
“哈哈,這次可是爲的立生的私事,請兩位老哥哥幫忙參謀參謀。”
三人落座,秦立生親自上茶,證明這場私事兒很重要,真的需要幫忙,很有誠意呢。
監軍大人捋着稀疏的山羊鬍子問道:“不知秦將軍所求何事?只要呂某人能幫得上忙的,定然不會推辭。”
軍師更是熱情,他屬於秦將軍的貼心人,跟皇帝指派來的監軍大爲不同。
“是這樣的,”秦立生貌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其實,上次立生陣前受箭傷,差點兒一命嗚呼之時,蒙一女子捨身相救,方得苟延性命。”
“真的?那可是有膽有謀的奇女子啊!”軍師立刻感嘆,並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讚。
呂監軍尚且沒有接收到來自京城的消息,自然沒有做任何防範,並且,捋鬍子的手勢一停,調侃地說道:“莫非,秦將軍就此想成就一段佳話?”
秦立生嘆息,站起身來在營帳中踱步,彷彿無限感傷的說下去:“當時那女子爲立生拔箭包紮,已是超越了男女大防,那女子卻並未對立生提出任何要求,立生當時昏迷不醒,過後回到軍營,才知道前因後果,於是派遣阿四去向恩人道謝……”
阿四前段時間去壽安城這事兒,大家倒是知道。
“結果,竟然得知,因爲救助立生,女子失了名節,未婚夫到她家退婚,女子上吊自縊,幸虧大難不死……”,秦立生說到動情處,一跺腳,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似的。
“立生聽說此事,輾轉難眠,救命之恩,大男兒如何可以不涌泉以報?”
說到此處,秦立生的眼神往軍師處一掠。
軍師立刻接口:“哎呀!那女子有情有義,將軍又豈是無情無義之徒?正好,將軍未娶,那奇女子未嫁……”。
呂監軍再次捋起山羊鬍兒,一臉的奸笑道:“聽將軍的敘述,那女子乃是一介平民,若許婚嫁之事,將軍可虧了,不如多給些銀子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