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怒火沖天,也是委屈的不行,可她背景不好,委屈也沒用,冷冷一笑:“當初你蔡氏家大業大,老孃要不是看上你的嫁妝,你覺得你能做長房長媳嗎?”
宋氏也直言不諱,吐了一口唾沫,又道:“蔡氏,結果了?!結果是你他孃的一毛都沒帶過來,還整天嫌棄我們家的吃食不好,你家好,你咋不搬過來啊?”
“老孃到底是拿過來了,可是你能得到嗎?”蔡秀珍冷冷一笑,“別以爲老孃不知道你的心事,老孃心裡明白着了,現在就算你們住着,回頭我蔡家要拿走,也是容易的很,你別忘了,那房契和地契都是老孃的名字,你回去告訴三房,拾到拾到給我滾出去。”
“你……”宋氏氣急,瞪着李方圓,“你真把地契都過給她了?”
“哼!不過地契,老孃會給拿銀子來修新房?”蔡秀珍冷哼一聲,走到李成林身邊,“天台山上的永樂寺有你的位子,自己個去吧,初一十五我會去和尚街給你供奉,算是夫妻一場,我能爲你做的一點事。”
“秀珍,你真的……”
宋氏不等李成林說話,怒吼道:“成林,你可是六房的長房長子,你要是敢出家,老孃把你除名,當沒生過你。”
蔡氏一聽這話,心下有些不捨,到底是多年夫妻,睖了宋氏一眼,“你要是敢去李氏祠堂除名,老孃明天就可以把你們全部攆出去,這點李方圓他清楚地很。”說完,瞪着李成林,“我讓你出家那是爲了你好,你家門不幸娶了我這麼個爛貨,如果看破紅塵入了佛門,李氏一族自然供着你,包括落氏她都必須給你香油錢,有什麼不好?”
“你真是太瞭解李氏規矩了。”宋氏冷冷一笑,“我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聰明,看來蔡雄是瞄準了我六房中的人吧。”
“你也不傻。”蔡秀珍說完,瞪着李方圓,“要想不被我攆出去,三日後,我要以姨奶奶的身份回到李家村,你別以爲老孃回來不成。”說完,瞪着三人,“不想被燒死,就都滾出去。”
“秀珍,不給虎子安葬嗎?”李成林傻眼,她可是最疼虎子的人了,今天難道是瘋了嗎?
“我要帶着虎子的骨灰回去。”蔡秀珍一臉恨意,“我絕對要完成虎子最後的心願,帶着屬於他的一切給他陪葬。”
“你瘋了嗎?”李成林知道李虎最後的要求,他以爲蔡氏答應,只是爲了敷衍,可如今這架勢,恐怕是真的要去做,他還是走遠點吧。
“哼,就因爲你的懦弱,你的無能,我的虎兒才被人瞧不起,才失去了鬥志,才過的混不知天日。”蔡氏冷冷一言,走到吊鍋邊,拿起火石。
“走了。”宋氏拽着李方圓,怒吼着出了茅草屋。
“你好自爲之。”李成林一甩手,怒氣而走,方向是天台山,這一生到此,娘不是東西,爹不是東西,最愛的女人更不是東西,連最疼愛的兒子也沒有了,他也是活得枉然,連一點留戀都沒有。
蔡秀珍點燃了草屋,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李方圓在無奈下跟着宋氏離去,蔡秀珍直到所有化成灰燼,流着淚,用白布包裹起虎子的骨灰,起身回了邛州府。
蔡氏回家把這些年的苦楚,和當初與李方圓的事說了一遍,再把李成林的事添油加醋說了,蔡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好一個李氏六房,竟敢把自己的兒子逼出家門,竟敢生了女兒叫孫女,太欺負了。”
“哥哥,妹妹不想再過着隱晦的生活,妹妹要名正言順的做了六房的姨奶奶。”蔡秀珍說着,淚如雨下。
“明天我就找李霸,老子就不信了,誰還敢把你的房子和地給吞了去。”蔡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做個姨奶奶。”
蔡秀珍不想較真這個,岔開話題道:“哥哥,茶葉的生意如今還剩幾家?”
“邛州府老子說了算,但是運往吐蕃這線路上的茶,李霸還是有說話的權利,畢竟他是靠着拳頭在這條線路上打得天下。”
蔡雄說着,起身走到蔡秀珍面前,“哥哥給你出主意,是怕你真的跟着虎子去了,現在你想通了也是好事,等你回到李家,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踩翻了落氏這首未起航的船,我們蔡氏就可以在邛州府天下無敵了。”
“嗯,妹妹聽哥哥的安排。”蔡秀珍起身一禮,她如今也只有這樣了,要不然真是連容身之所都沒有了。
“還有,香妹妹說了,如今朝局動盪,皇帝最恨誰做大,所以目前你先忍着,過了今年再說,哥哥也都交代下去了,要他們收斂一點。”蔡雄說着,嘆氣道:“如今惠妃獨寵,香妹不受寵,我們做事做人處處都要低調,別悍妒,拿虎子做文章,變得柔弱一點,回頭等香妹妹受寵了,我們就可以橫行無阻了。”
“嗯,妹妹知道了。”蔡秀珍應聲,忽然想起什麼,立刻道:“落氏勾搭上褒王了,叫香妹妹當心點,怎麼說他都是皇子,妹妹生個女兒,連個封號都沒有,如今又不受寵,皇子是沒有的盼了。”
“哼,我早知道了,不然怎麼會在李家祠堂打你。”蔡雄睖了蔡秀珍一眼,“以後給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我就不信逮不他們的把柄。”
“嗯。”
兄妹二人商議好後,便去找了李霸,把所有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李霸氣急,說要回祠堂,找了族人商議再決定。
這不,李霸怒氣衝衝的騎着快馬,回到了李家村,本想直接找李方圓,可沈祖母說,先找初塵問問再說。於是喊了棉花嬸去找初塵,初塵正好和苗巧揹着金竹的春筍回到家門口,就被棉花嬸喊道祠堂去了。
初塵一到,李霸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了這些個破事,初塵聽後,忍不住笑道:“沒想到咱們的祖父還是個風流俊才。”
“丫頭,現在說正事了。”李明軍瞪了初塵一眼,“六房明事理的也就是你了,要是三房被攆出去,那可是連窩都沒有了。”
“難不成你們要我收留三房?”初塵一臉不爽,嘟着嘴,“我連三叔都不用,怎麼可能收了三嬸那樣的家庭,你們也不想想,三嬸可沒少給我使絆,再說了,前幾天我還爲了巧兒和她舅子在城裡打了一架,這樑子早就結下了。收三房進門子不可能,這事沒得談。”
“哈哈……”李霸大笑了幾聲,看了看初塵,“你真動手了?”
“那是,不過那是因爲看見浩叔了。”初塵如實交代了後,便嘆氣道:“一切按照族裡的規矩來,只要她是姨奶奶,我想她也不會把三叔和三嬸攆走,再說了,那地契和房契都是她的,她要怎麼樣我們也沒有權利,大不了我借錢銀子給三叔自己修三間瓦房,這也不是不可以。”
“丫頭,她真進了門子,那可是六房姨奶奶,你想清楚了?”沈祖母好心提醒,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初塵點點頭,“我聽說了,他蔡家有今天,道上是有點兄弟夥的,可如今朝廷不是再打壓做大的家族嘛,她就算進了六房,做了姨奶奶,又能怎麼着,說天大了去,嫁進門的婦女,脫了毛的雞,那都是不敢光天化日下鬧騰的。”
“你這小妮子,最近這嘴可順溜了,罵人都學會不帶髒字了。”沈祖母剜了初塵一眼,搖搖頭,“丫頭,六房的宋氏是個沒出息,沒背景的傢伙,要是蔡氏進了你爺爺的門,公媳都可以,那我們李氏可就要被人指指點點了,而且你大伯如今還出了家,你叫我們如何讓她進門?”
“祖母,你老又忘記了。”初塵抿嘴一笑,起身站起,忽然一臉冷冽,“我們六二房可是獨立出來了,祠堂有公允,白字黑字寫的可清楚着了,他李方圓我客氣叫一聲祖父,不客氣他什麼都不是,他和宋氏對我爹爹的狠毒,我到死也不可忘記,如今能給他好吃好喝,那是我爹爹孝順,與我落氏沒關係。他李方圓要娶誰和我們六二房也沒有關係。”
三人一聽這話,頓時傻眼,這眼前的人冷漠的叫人好怕,難道真是應了那句,富人不記窮時恩,過河就要拆橋嗎?
“我不是善婆婆,不會春送糧食解飢餓,冬送棉衣添暖和。”初塵說着,轉身屈身一禮,一臉霸氣道:“李氏一族我可以對任何一個人好,對所有長輩恭敬孝順;可唯獨他們二人不行。我心善,但不愚孝,我仁慈,但不是對仇人,李氏一族要坐大,這個惡人我來做了。”
三人回神,這丫頭果然不是那種人。李霸瞬間覺得李氏一族的輝煌在眼神閃過,李明軍更是覺得,這祠堂可以擴大十倍,沈祖母也覺得,李家的女人也可以被後人敬仰。
三人齊齊站起,上前俯首一禮,嚇得初塵回神,連連後退,委屈道:“你們三個長輩這是要折煞我嗎?”
“丫頭,今日之話你不要忘記了。”李霸說完,看着李明軍,“九房人都派出一個幫着這丫頭,我們大房派兩個過來,教她先了解番邦他國的情況,還有這絲綢與茶,我讓三房的派李準開來。”
李明軍應聲後,一臉難色,“嗯,我們幺房的走官路,所以只能我在村裡幫着她打點一切。”
沈祖母接話過來,笑道:“無妨,我讓沈家派出人,告知她鐵器的路線,她聰慧,也就十天半月便可名目了。”
初塵偏着腦袋,看着三個人,晃晃手,一臉不服氣,“你們不問問我,就要擅自決定?”
“臭丫頭,你自己說了,惡人你來做,從現在起,李氏一族都是你的後盾,你想做什麼只管找九房人一起商量就可以,我們都會支持你,要打架,要鬥狠,我們九房三百號人,也不是弱者。”
李霸說完,瞪着初塵,“如今雲兒的官運都是你在打理着,如果隱晦之事不好做,你只管找你三爺爺,順便說一句,你三爺爺可是九房裡最狠的主。”
初塵眨巴着眼睛,她就這麼一說,這下可好,惹禍上身了。不過李存確實一個能人,想想深宮的鬥爭,大多都是和御醫掛鉤,他能活着回來,一定有他的道,所以她的慢慢學習,可一下子接手九房事物,到底是扎眼了。
“行不行,你倒是吱一聲啊。”沈祖母一臉着急,生怕這小妮子就嚇着了。
“行……。”
“成了,她同意了。”沈祖母一臉喜悅,拍手叫好。
初塵抿嘴一笑,“不過我暫時不接收九房人,先把大爺爺和三爺爺的人給我送來就可以了。”
“這是爲啥?”李明軍一臉不解。
“朝廷如今打壓大家族,所以我們這兩年都要小心爲上,我如今在外是落氏,要支桿而上,怎麼都要三五載,所以朝廷不會擔心,而且我的落氏涼米分要在成都開鋪子,我要是立馬接收李氏,必定讓朝廷忌憚,所以暫時不要了,讓我先了解李氏一族的網,再慢慢涉足,指引,幾位爺爺,一口吃不成胖子。”
初塵話落,李霸一臉欣慰,招呼沈祖母帶着初塵來到祠堂的靈位牌屋子,拉着初塵跪下,“列祖列宗在上,大長老李霸……”
“族長李明軍……”
“帶着李氏產業新當家人落初塵見祖宗。”
二人齊齊念道後,初塵瞬間傻眼,這李氏產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是很小,雖然才一百年的小家族,可到底枝椏不小,她如今才立足,要站穩談何容易,可如今這架勢,她早已站穩,只需好好紮根便行了。
“丫頭,趕緊行禮。”沈祖母咂嘴一聲,提醒初塵。
“六二房李青慕之妻落氏初塵叩拜!”
初塵忍下心中的喜悅,三拜九叩後,起身上香,李霸便拿出一個黑色的梨花木牌子給初塵,“以後行事做人,都必須仁心仁善仁義,道義決不可費,誠信必須守,這纔是我李氏一族的榮耀。”
“孫媳婦聽命。”初塵接過令牌,上面刻着的大當家三字,特別耀眼,讓初塵心下歡喜不已,可想着自己畢竟是個女人,她怎麼都要自己的男人出頭。想着,便屈身一禮,笑道:“聽命但不從命,這令牌我先接着,可當家的,我不能做,免得被人笑我們李氏無人,大爺爺可以等,等適合的人出現,我暫代。”
“大哥,我覺得這丫頭說得有理。”李明軍也點點頭,畢竟這可是百年基業,才四代人,不可毀之
“也好。”李霸點點頭,走到初塵身邊,語重心長的說道:“這牌子乃是大爺爺掌管到如今,要不是蔡氏盯上了大爺爺,族裡心眼通透的人沒幾個,你三爺爺倒是通透,可這傢伙就是別接,大爺爺也如不至於這麼着急,以後大爺爺返回田園,邛州府就交給旗伯去打理,他名下的大兒,就是你的堂兄李鶴乃是出了名的鶴頂紅鶴天,只要出蜀國,就是他的天下。”
李霸說着,很是自豪的,“以後你要是想去他國開鋪子了,只要告訴你堂兄,他就會幫你在道上打聽一下局勢,說不定還可以幫你找人合作。”
“嗯,孫媳婦聽着了。”初塵默默記下這些人名,雖然都見過,可到底沒上心,如今不一樣了,她可得好好理理這些關係網,免得扯錯了線。
“你三爺爺只有一個兒子,一個乾女兒,但他不說乾女兒是誰,在哪裡,所以我們也不好問。”李明軍說着,一臉淡笑,“你思藥叔不喜歡岐黃之術,所以走了文官之道,只可惜如今都只是一個秀才,不過你三爺爺的兩個孫子可就你厲害了,邛州府的周邊幾個縣都有他們的藥鋪。所以你想知道什麼人有問題,只管讓三爺爺告訴你就是。”
得了,這更牛逼,雖然不算大家,可到底拽着好多人的命,初塵突然覺得自己個都被這老傢伙拽着的,想起前世她是醫藥世家的小姐,到底是這醫藥能控制人,所以她……
“我先好好理理,回頭給幾位爺爺彙報。”初塵連連點頭,心下喜不自勝,忽然想起什麼,便道:“大爺爺,以後六房之事可否我做主?”
“丫頭,這可不行。”沈祖母說着,將一旁架子上的祖訓拿了一本,“好好看看,本來早就該給你了,可到底是沒把你的心吃透,所以啊……遲了點,但也不算晚,回頭自己個看看。”
“哦!”初塵嘟着小嘴,看來蔡氏如果真進門,她公公還是要去拜見的。
“你放心,你爹爹早已與六房斷了關係,只要你爹爹願意,掛在那一房都可以。”沈祖母話落,突然抿嘴一笑,“反正你爹當初分家時,不要你們,要不你直接跟我你浩叔也是可以的。”
“死老太婆,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李霸一聲怒吼,笑眯眯的看着初塵,“你也可是直接入了你旗伯門下,反正你是分了家的。”
“死老頭,怎麼都要講個先來後到?”沈祖母雙手叉腰,一臉和你拼了。
初塵一看不妙,躡手躡腳的退出靈位牌屋子,轉身就跑了。
李明軍等初塵走遠了,搖搖頭說道:“你倆別吵了,那丫頭都跑了。”
“啊……”
初塵得知蔡氏的事三日後,李方圓真的把蔡氏迎進門,去了祠堂,改了李花的戶頭,真是笑死初塵了,李成仙本來被叫去行跪禮,但李大和劉玉外加初塵都不讓,所以李成仙也沒去。
蔡氏進門子的事,村裡都沒去,也算是冷清的可以。初塵本以爲蔡氏會鬧,結果安安靜靜的過來三日,初塵都覺得奇蹟了。
前院裡,初塵,劉玉,苗巧三日正忙着收拾春筍乾,初塵忙着手裡活,心下想着蔡氏,忍不住咂嘴道:“大嫂,我說這太奇怪了,我真是覺得有點稀奇了。”
“你別閒的沒事折騰點事出來。”劉玉也放下手裡的活,瞪着初塵,“三叔和三嬸如今都忙着挪地了,可見那屋子不好過。”
“嘖嘖……我總覺的哪裡不對勁,那女人沒仗勢欺人,我就覺得有蹊蹺。”初塵一臉若有所思,忽然想起李霸說的話,脣角揚起一絲笑意,“這女人也只有被利用的份。”
“你這話什麼意思?”劉玉丈二和尚莫不着北。
初塵放下手中活,拍拍手,撩起一絲髮,掛在耳後,揚聲道:“巧兒,筆墨伺候。”說完,直接去了外院西廂書房。
身後劉玉揚聲不停的喊,“弟妹,你倒是告訴我啊。”
“嗯。”苗巧應聲跟着來到書房。
初塵右手食指放在脣邊,半響提筆,淡漠一笑,“兄臺安好:妹遇奇事,言事如下,蔡氏秀珍,亂倫祖父,再入家門,姨奶奶位,消停有異,妹猜其因,乃是蔡雄所爲,妹想知其勢力,望兄速回音訊,以免耽誤大事,妹敬上!”
苗巧看着初塵的字跡,心下腹誹一句,“真是改不了這習慣,一想殺人就這德性。”
“巧兒,騎馬去邛州府,等着要回信。”初塵將寫好的信裝入竹筒,遞給苗巧,“記住,王瑾瑜要是爲難你,你不用客氣,能有多大本事,全給我使出來,打了他我賠。”
“得令。”苗巧那叫一個開心,收起信件,轉身就出了院子。苗巧身手不凡,騎馬更是不在話下,快馬加鞭,直奔邛州府。
邛州府四門高大,府城繁華如鵑城,讓很多人迷失了方向,苗巧直奔寒舍,苗巧不明白了,一個刺史,還掛着節度使的名號,咋給自己府邸起個名字叫寒舍,王府不是挺好的嗎?搖搖頭,苗巧擡手叩門。
“何人?”
“臨邊縣落氏婢女苗巧。”
“稍等。”
苗巧頓覺額頭黑線出現,叩什麼門,直接翻牆進去得了。
門開了,一個身着紫色對襟襦裙,溝壑一線天,身量苗條的女子,媚笑的靠在門上,“爺今天沒空,姑娘請回,順便說一句,你要是硬闖,姐姐保證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說着,伸手千千手指,在苗巧的小臉上一劃。
苗巧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本能告訴她,眼前這個女人,她最多和她打平手,可是小姐的交代,不行,兩敗俱傷也要硬闖。
“誰吃了誰還不一定了。”苗巧說完,一個貓身,往下一劃,從那女人的胯下穿過。
“臭丫頭,真是想死了。”那豔麗的女子一絲嬌吒一聲,一把彎刀瞬間從腰間飛出,直逼苗巧。
“怕你。”苗巧從靴子你抽出一根漆黑的棍子,接下彎刀,甩了幾圈,扔了回去。
二人王八眼看綠豆,對上眼了,院子裡瞬間想起兵器碰撞的聲音,還有被摧毀的物件聲音。王瑾瑜因爲宿醉,着實不想見那小丫頭,可這丫頭一點不領情,這一會就打了起來,他這小院本來就不大,再打下去,估計就要被拆了。
王瑾瑜怒氣起身,走出房門,怒吼一聲,“你們兩個住手。”
“爺,是她硬闖。”蕭媚一臉得意,指着苗巧。
苗巧頷首一禮,笑眯眯道:“爺,我家小姐說了可以,打壞了她賠。”
蕭媚一聽這話,冷哼一聲,“你賠得起嗎?”
苗巧呲鼻一哼,“放心,我家小姐有的是銀子,買你都可以。”
“買……買我?!”蕭媚氣急,指着苗巧,“你也不稱二兩棉花去殺手行紡紡,我蕭媚是你請得起的人嗎?”
苗巧上下打量了蕭媚,咂嘴道:“切,就你這樣的殺手,半賣半送我都嫌貴。”
“啊……我要殺了你。”蕭媚氣得怒火沖天,擡手就攻了上去。
“我要是怕你,我是你生的。”苗巧也迎上,出手狠毒,宛如眼前就是殺父仇人一般,招招要命。
二人壓根不管王瑾瑜,打得可是熱火朝天,一旁的王瑾瑜雙手鐵拳緊握,深呼吸好幾次,心下勸告自己,平心靜氣,平心靜氣,可這兩個……
“嘭!”的一聲巨響,二人齊齊回頭,只見王瑾瑜一拳打倒了影壁,頓覺院子安靜後。見王瑾瑜發怒,蕭媚自然消停,苗巧有的是眼裡勁,瞧得出自己不是王瑾瑜的對手,自然也安靜了下來。
王瑾瑜拍拍手,從懷裡拿出印鑑,“阿梅,讓府尹給我重新找院子。”
“得了,爺。”蕭媚立刻跑了過去,接過印鑑時,嘀咕道:“爺,我叫蕭媚,你別老是喊我姐姐的名字。”
“少犟嘴,不然送你回大周。”王瑾瑜冷冷一言,瞪着苗巧,“臭丫頭,什麼事,快點。”
“給你。”苗巧恭敬的將竹筒遞給王瑾瑜,冷道:“我家小姐說了,要立刻回信,她等着。”
“催命啊!”王瑾瑜怒吼一聲,拿着信件回了屋子,看過後,嘆氣一聲,提筆寫道:“妹子安好,收到來信,爲兄實難,礙於妹子,防患於未然,直言相告之,蔡氏小妹位妃,得女未得封號,茶行老手帶鹽業,蔡氏一百五十載,七房人物三四百,若要比李氏,兩敗俱傷兄得利,自思自謹慎,兄言。”
寫完裝回竹筒,直接從窗戶扔出,揚聲道:“臭丫頭,改天上門去和你討教。”
“哼!”苗巧飛身接住竹筒,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王瑾瑜望着窗外,想起初塵的本事,還有她的遠見,心下腹誹了一句,“你若未嫁,那該是小生無上榮光。”
春分風多雨水少,土地解凍起春潮,稻田平整早翻曬,冬麥返青把水澆。
今日春分,初塵吩咐一些到稻田,開荒進展很順利,李家村除了五房的大房,六房的大房和三房沒合作,其他都跟着了初塵。雖然跟着,有的膽子小,只是拿荒山合作,大房和三房不種地,所有土地都交給初塵打理,九房這些年也沒種地,就耕田,所以也算全部交出。
九房人枝椏太大,好多爺爺輩的都建在,孫子輩的基本能做事,好多都是四代同堂,大房李霸如今都是八十歲了,今年高壽旗叔要宴請全族吃滿席,早早請了目連戲班子,聽說名角元鳳祥還要親自來唱。
初塵知道這將是她大出血的時候,所以也早早就開始準備了。今日春分,她趁着大夥都在翻田,便在田埂上挖着折耳根,這東西,就屬這個時節吃着嫩。
二丫病好了後,也做了初塵身邊的婢女,這不,急匆匆的跑到田埂上,委屈道:“二奶奶,你有身孕,老太爺叫你休息着,我幫你弄吧,不然一會巧兒姐姐又該吼了我。”
初塵一臉委屈,如今她走哪裡都不讓,出了弄點野菜,也被吼,到山裡弄點竹筍吧,也只能看着,最多在家做點幹活,其它啥都不讓。
“二奶奶,你先放下鐮刀啊。”二丫着急的不行,上前一臉祈求。
初塵無奈,只好放下鐮刀,嘀咕道:“我做點事,你們一個個的,把我當犯人一般看守,真是氣死我了。”
“二奶奶,我們是擔心着小少爺了,我娘說了,要是侍候不好二奶奶和小姐,一準賣了我。”二丫更是委屈,雖然是自己個求來的差事,但沒想到這麼多雙眼瞧着,真是不舒服。
“臭丫頭,你胡說啥啊。”正好二丫的娘張氏今天也在田裡,一聽這話,揚聲就吼。
“我哪有胡說,你天天就在念,連青桑院幾個媽媽都囑咐了好幾遍了。”二丫一板一眼,很是認真。
“哎喲,這個死丫頭,真是……”
“好了,張媽,我也不生氣了,你們的好意我心領着,現在就回去。”初塵樂呵呵一笑,起身便走。
“二奶奶慢走。”田裡的婦人都停下活,頷首送初塵。
初塵搖搖頭,算了她在這裡他們幹活更加不自在,好不如去找三爺爺去天台山走走,順便了解一下儒家,道家,佛家,如今誰主事;到時候混個臉熟,也算小荷才露尖尖角。
回到家中,苗巧忙進忙出,整理初塵收集來的野菜,一臉認真,好似很享受。
初塵站在過堂上,看着苗巧的動手,突然腦中如閃電竄過,一股記憶涌出,那記憶中,少女短髮,英氣逼人,抓着一個長髮的少女的手,那長髮少女留着淚,看着留血的手,那少女迅速的撕下白色襯衣,爲少女包裹起受傷的手指,不停的安慰……
初塵只覺得身子一傾,有些眩暈,苗巧回頭,正好看見,一個飛躍,落在初塵面前,扶起初塵,“大小姐,你沒事吧?”
望着她一臉的擔憂,還有那眼神中的焦急,初塵淡淡一笑,“我沒事,懷孕的人大概都這樣吧。”
“都叫你仔細着,你就是不聽,真是氣死我了。”苗巧有些生氣,扶着初塵到堂上坐下,“我去給你熬一碗紅棗茶,你今天那都不要去了。”
“那怎麼行。”初塵立刻反駁,“今天春分,我要出門去看花。”
“鼻子眼睛花,不許出去。”苗巧一個生氣,嘟着嘴,“萬一,萬一……反正就是不行。”
“巧兒要是不願意陪我一起去,我叫上王瑾瑜……”
“我陪你去就好了,不許叫他。”苗巧一個激靈,立刻老實,低着頭,“大小姐,下次可不可以不要派巧兒去王大人哪裡了。”
“那得看你聽不聽話。”初塵一臉得意,擡手放在苗巧面前,“要是不順我心,我就把你送給王大人。”
“小姐……”苗巧扶着初塵,知道她是逗玩兒的,也不多言,扶着她去西廂換衣。
苗巧幫着初塵打理好後,看着牀上放着的包裹,“這是青桑院和碧蠶院的媽媽送的,說是感謝小姐救了大家的命。”
“二丫拿回來的?”
“嗯,二丫這名字真難聽,反正她家都沒男子了,不如你給他家賜個名,你聽二狗子,二丫頭,怎麼都是我們李府的丫鬟,這名字哪能在你跟前啊。”
“你呀,禮物收着,回頭給兩個院子各送五十斤豬肉去!”初塵抿嘴一笑,“回頭院子里人多了,再給賜名不遲,最近我沒有那個閒心。”
“也好。”苗巧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小姐,後院不是空着五間房子麼?”
“怎麼了?”
“我想着家裡打雜的重要人,不如就在這些災民你挑選三兩家,讓他們住進來,這樣使喚人也有了。”苗巧說着,一臉篤定又道:“前院大門也每個人看,要是再被像王大人那人的鑽了空子,這一屋子老弱病殘孕都危險着了。所以我決定,再選兩個壯實的男丁,馬車也是要人趕的,你看看你去哪裡重要吊着我,我還要幫着你整理吃食,想起以前……”
初塵見她停下,還吐吐舌頭,就知道她在說前世跟着她的事,笑了笑,“以前什麼?”
“沒什麼,我說剛來這裡的時候。”苗巧搪塞過去,嘿嘿一笑,“我是這屋子的大丫頭,以後我幫着你管裡下人便可,小姐不用在操心了。”
“我這一農民,你搞得我跟真的大小姐一樣,乾脆點,咱們院子這麼大,不如能配的都給配上?!”
“小……小姐,我這也是爲你好,你現在雙棒在身,他們也花不了多少工錢,再說了,兩個院子不大,安置那麼多人,總是有些擁擠的,我們後院反正都寬敞着……”
“後院那五間,以後要做倉庫,我要屯糧,所以不能安置人。”初塵起身,拿起李二送的木簪,插到髮髻裡,“你先弄兩間吧,大門門房哪裡還可以安置一家人,回頭把二丫一家都安置在後院,門房哪裡你記得找穩重,機靈點人。”
“嗯,這事你交給我就好了。”苗巧一個喜悅,扶着初塵出了門子。
“再拿兩罈子好酒和一塊薰幹。”初塵吩咐後,笑道:“要不然那老頭纔不陪我了。”
“得了,你先出門,我去拿着走後院,順道把馬牽來”苗巧說着,初塵揮揮手,讓她去,自己往前院走去。
大門左側便是車嬌房,李二在修建屋子的時候,做了一架馬車,一架牛車,還有一臺四人轎,說是以後去城裡不許初塵騎馬,免得叫人看了他的娘子。
初塵每每想起這些,心裡就暖暖的,苗巧牽馬回來,一見初塵這樣,便笑道:“姑爺還有是一個月纔回來。”
“臭丫頭,少翻我的東西。”
“不看都知道,你夜夜夢囈數日子,我都習慣了。”苗巧打趣一說,便去車轎房拉出馬車,套好車後,還不忘嘀咕一句,“要是有趕車的人,我們早就出了門子了。”
“少嘀咕。”初塵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咋沒看見翠竹和大嫂了?”
“大奶奶帶翠竹去祠堂,說是今天要把翠竹劃到大房名下,免得大爺記掛。”
“我不是前兒就讓她去了嗎?”
“前兒,大奶奶不是被宋祖奶奶叫過去了嗎,回來的時候,還傷心好一會,大爺不讓大奶奶說,所以這事我們都沒說。”
“這老太太,真是失心瘋了吧,我這裡不好下手,找起大嫂來了。”初塵沒好氣的吼了一句,踩着矮墩上了馬車,望着大房的房子,“明兒我回來再說,一會路過田埂,你跟二丫說一聲。”
“嗯。”
初塵坐着馬車邊走,主僕二人直接去了邛州府,直奔李存的藥鋪《思邈堂》,在藥店滿口,正好遇上堂弟李準方回來。
“二嫂,你咋來了邛州府?”李準方擡手攙扶着初塵下車,“回頭弄着轎子啊,這身子沉着還坐馬車。”
“現在春分,大夥都忙着,我不能做事,自然要節制用人。”初塵淡淡一笑,低聲道:“你今去哪裡了?”
“蔡氏二房老爺子不行了,我去看的時候,老爺子念着孫女,想的緊。”李準方說着,又道:“蔡雄本想去叫咱們六房那位姨奶奶,可蔡老頭死活不要,就要宮裡那位主。”
“是我,我也不要見。”初塵輕蔑一笑,“還姨奶奶了,她也配?以後別在二嫂面前提起,免得給我添堵,讓你侄兒不痛快。”
“得了,我一下得罪三主。”李準方一笑,問道:“問你來啥事,你還沒說了。”
“找三爺爺去踏春。”初塵一臉詩情畫意,想的是極好的,“我連好酒都給他備上了。”
“爺爺不在邛州府。”
“去哪裡了?”
李準方左右看看,附耳過來,“宮裡有事,三百里加急,昨夜把爺爺召回去了。”
初塵一驚,這動靜不小,恐怕不是皇帝,就是皇子,她得知道一下,忙問道:“知道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