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你可以放馬過來。”王瑾瑜擺開架勢,薄脣維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讓他興奮不已。
苗巧忽然收了氣勢,小嘴時而嘟着,時而憤恨咬着,大眼眨巴了記下,三兩下淚珠兒噗噗往下落,是梨花帶雨,是夏蟬滴露,真是一看就叫人心碎。
“王瑾瑜,她是個孩子,你要是真欺負她,看我怎麼收拾你。”
王瑾瑜立刻收了架勢,木勒的轉身,咧嘴一笑,“沈老太來啦!”
“哼!我不來你還不翻天了。”沈祖母冷哼一聲,沒給王瑾瑜好臉色,走出苗巧身邊,樂呵呵道:“丫頭,別哭,去幫你家主子,以後這小子在欺負你,你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其實以前他們都挺怕王瑾瑜的,後來王瑾瑜自己隨性,而且漸漸的王瑾瑜發現了沈祖母不是一般的農婦,所以一來二往,這李雲一家和王瑾瑜好似一家人一般,再加王瑾瑜成天想拜師,可母昭裔就是不答應,所以王瑾瑜特別怕母昭裔。
“巧兒,去吧,給我們上茶。”李明軍也樂呵呵一笑,招呼着苗巧離去。
“沈老太這聲如洪鐘,可見精氣神好。”王瑾瑜眯着眼,笑眯眯的坐下,“只可惜眼神有點不好。”
“臭小子,這丫頭是有點功底,可也不是你對手。”沈祖母落座,剜了他一眼,“老二不在她身邊,你也的注意點,免得閒言碎語,唾沫星子亂飛。”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王瑾瑜幾時怕過這些。”王瑾瑜不以爲然,剛想說啥,見苗巧端着茶來,別擠眉弄眼的瞪着苗巧,“臭丫頭,跟我玩心計,回頭看爺怎麼收拾你。”
李明軍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呀,別逗她了,人家才進了門子,還沒怎麼着就被你氣跑了,看你怎麼陪初塵。”
“哼!給她賣個十個八個的丫頭那不是一盞茶的功夫,李老先生不必擔憂。”王瑾瑜說完,瞪着苗巧,“回頭我就跟你家主子要了你,看你怎麼跟爺玩。”
“我家小姐纔不會給你了。”苗巧氣呼呼的說完,放下茶就走。
“你今天來有啥事啊?”沈祖母端起茶,看了看王瑾瑜,“沈太昭容可好?”
“安心吧,如今天下局勢動盪,皇太后哪有那個閒心。”王瑾瑜淡淡一笑,看着沈祖母憂傷的眼神,眯着眼打趣道:“繼西漢文君相如,我朝也該表彰一下這真情真愛。”
“臭小子,拿你祖母輩的人打趣,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李明軍瞪了王瑾瑜一眼,一臉愧意的看着沈祖母,“姐姐會出來的,只是事後還不到,你再等等。”
“我沒事,當初只是太過人性,可不曾想害了姐姐一生。”沈祖母說着,眼眶微紅又道:“虧得上蒼眷顧,給她一女,不然……”
“聽說了,三皇子滿三週歲要恩澤六宮,估計到時候可以求吧。”王瑾瑜咂嘴,不鹹不淡的說道:“初塵要買李家村的地,我不好強人所難,你們和她商量一下,不是買地這一條路可以走。”
“那丫頭買地幹嘛?”李明軍很是迷惑,“剛弄新房,到處欠着銀子,她哪有多的銀子買地啊。”
“估計是年後進項不錯。”王瑾瑜知道這丫頭又出了鬼點子,故而幫她打圓場,岔開話題,“邛州府最近太過奢靡,幾個大家族都驚動了皇帝,朝廷忌憚,所以我的拾到拾到邛州府。”
“估計也是這樣,如果朝廷念在沈氏一族凋零,放了我姐姐回家,我便對得起沈氏一族了。”沈祖母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沈氏一族在邛州府也算大家,可如今真是沒落的連個主心骨的人都沒有了。”
“李氏也是大家,如今居然和蔡氏這也的家族齊平,想想我就憋屈。”李明軍說着,放下茶碗,“卓氏一族如今也銷聲殆盡,真是後輩不努力,老輩徒傷悲。”
“我王氏如今還算可以,但枝椏太多,總是有估計不到的時候,真是人有千種,各有千秋。”王瑾瑜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臨邊縣空卻三年了,如今也該有個父母官。”
三人正聊得起勁,初塵走了出來,招呼一聲,“吃飯了。”
“丫頭,你過來一下。”沈祖母對初塵招招手,“有事問問你。”
“啥事啊。”初塵走了過來,坐下就打了一個哈欠,吸吸鼻子,“這暖春咋寒,怕是要讓我傷寒了。”
“我聽王大人說你要收購地,你要幹嘛啊?”
初塵一聽,轉過頭就睖了王瑾瑜一眼,“真是管不住嘴。”說完,點點頭,“年初進項可觀,再加上族裡幾位爺爺和師父幫補着修了新房,到是有點閒錢。本想還給他們,可他們都不急,我便拿着想做點其他事,所以便讓他幫忙。”
“收地之事他辦不好。”李明軍樂呵呵一笑,“祖父怎麼都是族長,這事除了祖父,是沒人能從李氏一族手裡買走地的。”
“所以我才說她欺負我,我好歹也是一個刺史……”
王瑾瑜還沒說完,便被初塵白了一眼,搶了話,“我還以爲你天下無敵了,結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真是擡舉你了。”說完,招呼沈祖母和李明軍去過堂吃飯。
王瑾瑜氣急,瞪着初塵的背影,怒吼道:“你……你個沒良心的傢伙,我要是不太高李雲的身份,你以爲他們兩個老傢伙能幫你嘛?”
正好李雲出來,一聽這話,沒好氣的吼道:“王瑾瑜,沒大沒小也該有個限度,他們怎麼都是我的祖父祖母,你要是再無禮,小心我不做那個縣令了。”
“哎喲喂,我求你啊。”王瑾瑜也覺得自己剛纔失言,可就是不認錯,故作一臉頑劣,走到飯桌前,將碗遞給苗巧,“給爺盛飯。”
“爺,我給你盛可好?”初塵一臉媚笑,結果他的碗,裝得壘成一座小山才遞給他,還笑眯眯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憐農都背不全,還得意啥。”王瑾瑜接過飯碗,咧嘴一笑,“以後少欺負我,說不定我還可以教你。”
“不稀罕,我是告訴你,要是吃不完,我會讓你三年別想登我的門。”初塵說完,呵呵一笑,招呼大家吃飯。
王瑾瑜明白,這女人生氣的時候好說話,笑起來的時候覺得不能還嘴,否則她犯了毛,估計他的面子都不會給。
吃着飯,王瑾瑜突然問道:“對了,安置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我讓黑牛哥去說了,他家那片老宅子挺寬敞的,回頭給了銀子給他爹孃,我也省心。”初塵吃着飯菜,突然嘆氣一聲,“他那大嫂真不是個東西,可偏偏老太太喜歡的不行,要不牛嫂也不至於不回家。”
沈祖母放下碗,看了一眼初塵,“他們二房如今在城裡安了家,土地都給你了,羅氏自然要吵,而且崔氏本來就喜歡大兒媳,自然幫忙,牛氏又是個直腸子,所以不討崔氏的歡喜,去年團年飯時,可沒少嘮叨牛氏的不是。”
“邛州李氏九房,算起來五房李茂最是慘淡,如今嫡長子毫無出息,老二又不貼心,三女出閣沒多久便難產而死,五房子嗣凋零,堪憂啊。”
李明軍話落,沈祖母就瞪着他,“你咋不說九房最慘,我兩個兒子,一個在成都,一個刀口舔血,亡妻十五載死活不續絃,就留這根獨苗,你說到底那房慘淡。”
“得了,我看今天你們就不該來,吃個飯,你們把祖宗九房人就給扯出來了。”李雲吃完一碗,起身說完,去盛飯。
初塵剛想說話,外面響起了李黑牛的喊聲,劉玉立刻放下碗去開門。
李黑牛進來,訕訕一笑,“弟妹,我還沒吃飯了。”
“巧兒,趕緊給盛飯。”初塵起身,招呼李黑牛落座,“是不是給你臉色看了?”
“那到不是。”李黑牛坐下後,“你放心,那宅子是我的,我只是通知他們一聲,回頭你看要怎麼修繕一下。”說着,拿出房契,“你嫂子說了,城裡的房子你幫着出了銀子,這就抵着了,可不許再拿銀子。”
“那敢情好。”初塵收起房契,瞅了一眼王瑾瑜,“回頭我大哥過來了,我再把河對面拾到出來,你把那兩萬給我,我五千健座,餘下安頓好便是。”
“你這如意算盤敲得可真是響。”王瑾瑜白了她一眼,可心下卻佩服不已,故作一臉吃味,“你爲雲弟想得如此周到,咱不幫我想想了?”
“嫂子……難道這縣令?!”李雲頓時愣在哪裡,傻子都可以想到,他這縣令是初塵給的。
初塵抿嘴一笑,擺擺手,“纔不是了,我是要開荒的工人,順便幫你做點政績。”
沈祖母和李明軍心裡跟明鏡似的,二人都不在言語,只等這頓飯吃完,回去幫着收地。
王瑾瑜不高興了,瞪着李雲,怒吼道:“我告訴你,可不是她的本事,因爲我是看中你的本事,才提升你了,跟她一兩銀子的關係都沒有,趕緊過來吃飯。”
“我真的是有私心……”
“我知道,懶得和你們扯。”李雲這纔回到位子上吃飯。
李黑牛纔不管他們幾個,連着吃了三大碗飯,再遞碗給苗巧的時候,苗巧嘟着小嘴,“李掌櫃,你是多久沒吃過飯了,這可真是吃自己心疼,吃人家肚子疼。”
“噗……”王瑾瑜瞬間噴飯,不偏不倚正好噴在苗巧臉上。
“大小姐,我可是殺了他嗎?”
苗巧話落,便要怒氣,初塵連忙過來,擡手打了王瑾瑜,“你多大的人了,吃飯還這樣,面前的兩盤不吃完,也三年不許來。”說完,拉着苗巧,“走,去換一身衣服。”
翠竹見初塵走了,拉了拉王瑾瑜的衣衫,一臉小大人摸樣,“王叔,你以後可真的注意了,苗巧姐姐不好惹。”
“哈哈……”
午飯在衆人愉快的笑聲中結束,王瑾瑜纏着要新小吃做法,初塵死活不給,說等下面出了效果了,她再給他。
下午初塵拉着李明軍和沈祖母,商議了土地不賣的,只要她看中的,讓族裡的人拿了地契換份子,但是這能不能賺錢,得三年後的事,所以賣與不賣,都叫他們考慮清楚再說。
王瑾瑜賴在喝了下午茶,說好在驚蟄前把人送來,修葺的事都交給這些人就好了。初塵也覺得對,沒必要在出錢卻去請人。
初塵送走王瑾瑜時,特別關照,不要得病的主,不然送來,她也得給送回去,其他都可以忍受,最好婦女多一點,男子三十就可以了。
第二天,公公自己回來了,說母昭裔雲遊去了,夏季纔回來,正好金巧人三七過去,初塵把自己的想法跟公公說了,公公說了隨她弄,然後帶着劉玉和翠竹,去把李大接了回來,安置在外院東廂套間。
初塵讓苗巧抱着新的牀單和被褥,來到東廂,看着劉玉在房間裡折騰,忍不住笑道:“大嫂,你先別忙活了,我想單獨和大哥說點事。”
“沒正經的,大哥一天沒點頭,你都不許亂喊。”劉玉低着紅臉,沒好氣的說完,便出了門子。
“大小姐,那我去忙別的。”苗巧放下手裡的東西,也跟着出了門子。
“弟妹,大哥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和二弟……”
沒等李大說完,初塵坐到榻上,打斷他,“大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當初要不是你救了青慕,我也不能在你家待下去,這一切都是有因果的。”說着,擡手招呼李大坐下,又道:“青慕這次出去,就算是從軍了,以後家大業大,我希望大哥多幫襯我一些,青山如今學業未成,翠竹還小,我肚子裡也可能是雙棒,這一家老弱病殘孕,我總要想的遠點。”
李大心下暖如三月,微微一笑,“我聽爹爹說了,你要開荒種桑。”
初塵應聲,起身附身一禮,“嗯,但我一個婦道人家,去和災民打成一片總會有閒言碎語,大哥你手不方便,但做事用心,只要動動嘴,幫我打理這桑園的一切,我就安心了。”
李大連忙扶起初塵,“弟妹如今還肯收留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只要弟妹不嫌棄大哥,大哥一定盡心盡力。”
“自家人,說啥感激啊。”初塵擡手示意李大坐下,嘆氣一聲,“玉姐姐不年輕了,你也不小了,昨天沈祖母還在說邛州李氏九房人,就屬我們這一房沒出息,大房是廢了,李虎能捱過春分就不錯了……”
“李虎驚蟄都挨不過吧。”李大說着,搖搖頭,“不知道會不會弄回來安葬?”
“那不是我們操心的事。”初塵搖搖頭,又道:“六房這邊,三房也就那德行,跑不出個能人;所以就看着我們二房了,你作爲二房嫡長子,做人做事可不再糊塗,玉姐姐也算是江源劉氏枝椏,生下的子嗣定不會差,你自己能過了自己那一關,就早點續絃。”
“我知道,可總不能委屈了她。”李大低着頭,“等大哥在你這裡幫段時間,有點散碎銀子了,給她買個物件,上門提一下……”
沒等李大說完,初塵搶話道:“她現在獨門獨戶,妹妹都快成我孃家大嫂了,你再等下去,怕是讓她更加寒心。”
“我……我還真是不知道。”李大一臉迷茫,嘆氣一聲,“那……那也不能隨便就入了門子吧?”
“自然,回頭叫族裡的人吃頓飯。”初塵說着,心下狂喜,起身放下一張一百兩的銀子,“這是玉姐姐在這裡幹活的錢,你把嫁妝先收了,回頭給她補上。”
“玉兒……”李大看着銀票,眼眶微微發紅,忽然站起,將銀票塞給初塵,“弟妹,你把這銀子給玉兒,你先借給我吧,回頭工錢里扣。”
“大郎……”劉玉已經進來,一臉紅暈。
“得了,我先走了,你們要怎麼樣,自己個商量好,回頭告訴我就行。”初塵抿嘴一笑,樂呵呵的出了門子。
這幾日,初塵都在祠堂忙着土地的事,李存來爲初塵檢查了身子,確定是雙棒後,再三囑咐,不能太操勞,初塵無奈,只好把安置災民的事,交都給了李大。
因爲要管着那麼多災民,李大沒個好名字是不行,初塵索性做了主,起了一個名字,叫李青川,讓李明軍說他起的,讓李大沒辦法推脫。現在災民都叫李大爲青川大哥,親切的不行了。
災民安置好後,初塵說在動土前要辦個儀式,結果李成仙就慫恿着讓李大成親。李大也沒推辭,只是說要簡單。
李大的婚事確實也很簡單,就是在祠堂擺了幾桌,李方圓和宋氏沒有來,三房倒是全家都來,不過臨走讓初塵給三叔在鋪子上留位子,初塵沒搭理,三房便氣沖沖的走了。
劉玉穿了簡單的嫁衣,在屋子裡瞪着李大回來,初塵在他們大婚前回了孃家,把事說了,再通知了家裡。所以劉玉和李大的婚事,劉佩和大哥都來了,李三和初慧也回小住,算是一家人小聚。
初塵身子沉,便早早去休息了,外院鬧騰到半夜,苗巧第一次遇上鬧洞房,歡喜的不行,跟着鬧到結束纔回來。
走到初塵的房間,一臉膩笑的看着初塵,“大小姐,你把巧兒忘了,可巧兒永遠都記得你,那一日要不是你一個熟悉的動作,我還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你的魂魄。”
“嗯……”初塵夜裡多夢,夢囈一句,“青慕,早點回來。”又閉目而睡。
“不管你穿越多少年前,你這夢囈的習慣都改不了。”苗巧甜甜一笑,擡手爲初塵掖了掖被子,坐在牀邊,又道:“你因爲我失守被害,在第三日,我也被害了,臨死前知道了害我們的人竟然是我愛了一輩子的人,你的大哥,我的情人…。他就爲了那點錢,爲了醫藥世家那個大當家,他怕你……”
苗巧說着,淚如雨下,抓着初塵的手,“我帶着對你的愧疚重生,發誓一定要找到你,我記得你最喜歡故鄉,所以我從南唐的皇室逃到這裡,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幾乎走遍了整個成都府,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卻發現了你……大小姐,巧兒的本事一直都在,只是不敢在你面前展露而已,生怕你就恢復前世記憶了,巧兒不想你恢復前世的記憶,巧兒只想在你身邊,保護你,守候你……”
苗巧說着,便附身躺在初塵身邊,流着淚入睡。初塵剛纔是真的醒了,但想知道她說啥,故意說了夢話,可不想……
此刻初塵心痛不已,原來她是她前世的管家苗巧,難怪她失去了有關她的記憶,難道是上天的安排?也許吧,她不會去拆穿,因爲她相信她不是真的害了她的前世,而且她現在很幸福,如果說前世的不幸換取了今生的幸福,她覺得值得,因爲她太瞭解前世的哥哥,畢竟那個大嫂可是青龍幫的閨女……
初塵久久不能入睡,只是一夜無話,到天明。
第二天,日上三竿初塵都沒起來,睡得很沉,衆人也不想去打擾她,可苗巧想着她不吃,肚子裡的兩個還要吃了,跑到房裡,把初塵弄醒了。
“巧兒,啥時辰了?”
“快午時了。”
“咋……咋不叫醒我了。”初塵連忙下牀,瞪着苗巧,“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有事的時候,怎麼累都必須起來,趕緊給我拿衣服。”
“我知道啊,可是老太爺不讓啊。”苗巧很是委屈,嘟着嘴,“要不是我想着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要吃,我也不喊你。”
“好了,趕緊幫我梳頭。”初塵急忙穿了衣服,今天可是開荒山的大事,她可不能怠慢,怎麼也要去山頭看看。
簡單的梳了一個飛雲髻,用紫色的絲帕包着,再戴上李二送的木簪,初塵便要出門。
苗巧一臉嚴肅,攔着初塵,擠眉弄眼道:“你要是不吃一點,你可別想出了這個門,你不要忘記,你打不過我。”
“哎,好吧,小祖宗。”初塵嘆氣一聲,回到正堂坐下,苗巧弄了一碗初塵最愛吃的開水蛋,整整六個,吃的初塵有點泛酸水。
初塵吃好,又去了廚房,把去年收的蕎麥在熱鍋上炕出香味,再裝入銅壺,讓苗巧帶着,又去倉庫拿了柿子餅,裝了滿滿一籃子。
“小姐,這都快拿完了。”苗巧有些心疼,嘟嚷道:“我聽大奶奶說,這可是你去年跟着姑爺滿山摘來收乾的,姑爺說給你減饞的,你現在留這點,要是饞貓來了,你咋辦?”
“你大奶奶去哪裡了?”
“帶翠竹去學堂了,牽了騾子走,說是一會要買米回來,真是不知道她怎麼看家的,米吃完了都不知道。”
這丫頭,說話真是不經過大腦,剛纔說她,現在說劉玉。初塵搖搖頭,“這家裡的主子做事,何時需要你來指點了?”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苗巧瞬間覺得眼前人,就是前世的真身,條件反射,雙手對準雙腿的中間,彎腰九十度,“奴婢以後都不會過問了。”
初塵瞬間覺得眼前就是一個日本人,忍着笑意,“不是不讓你過問,而是說話要三思而後行。”說着,拍拍她背,“學着點,別被王瑾瑜當個傻瓜。最主要的是,不許叫自己奴婢。”
“是,巧兒明白了。”苗巧擡起頭,露出笑容。
“跟着吧。”
“好的。”
初塵和苗巧出了門,過了河,先開闢自己山林的荒地,所以動土選擇了老屋後面的山林。
初塵剛到山林,一看這架勢,太厲害了,一百多號人,密密麻麻的立在山林裡,你搶我的活,我搶你的活,更本做事,李大和李成仙着急的團團轉,完全不知道怎麼指揮他們幹活。
一見初塵,李大上前,“弟妹,你看這……這完全不像往天安置有次序,今兒完全亂套了。”
“我看就不要這些人最好。”李成仙一臉不高興,放下鋤頭,“初塵啊,你看看他們這……這不是添亂嗎?”
初塵忍不住笑道:“知道了,我會讓他們有次序的。”說完,對苗巧說道:“巧兒,叫他們全部停下站好。”
苗巧應聲,深吸一口氣。初塵連忙捂着耳朵,生怕自己受不了。苗巧一聲呼出,震得李大和李成仙連連後退。衆人也瞬間停了下來,齊齊看向初塵。
“我知道大夥都是過了苦日子的人,好不容易有了着落,自然不願失去,所以都想搶着做事,可是地方只有這麼大,小娘子這裡還撂不開腿,所以大夥先喝口茶,吃個柿子餅,聽小娘子慢慢說。”初塵說完,揮揮手,示意苗巧站前面來。
“謝謝二奶奶。”
衆人全都頷首道謝,原本還混亂的人,全都排好隊,一個一個到苗巧前面來領柿子餅和蕎麥茶。
初塵一個一個看過了,覺得這次李雲辦事還算不錯,送來的人雖然面黃肌瘦,可精氣神都還有,而且送來的婦女,大部分都是成家的,少數帶着子女,不過子女都十一二,能在地裡幫着拔草,初塵很是滿意。
“姐姐,你可以多給我一個嗎?”一個小男孩子拿着一個柿子餅,拽了拽苗巧的衣服,“我想給我姐姐帶一個回去。”
“你姐姐?!”苗巧皺着眉頭,“既然來了李家村,收了我家二奶奶的恩惠,怎麼不知道來幫忙啊?”
“二狗子,你真是……”一個婦人跑了過,拉着小男孩,擡手就要打。
“大嫂,他又沒犯錯,何必打他了。”初塵話落,苗巧立刻抓住那婦人的手,嚇得小男孩子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姐姐,別打我娘。”
“巧姑娘,我……我也不想,這孩子可是要害了我們全部人啊。”那婦人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嚇得不輕。
“起來吧。”初塵招呼一聲,可這二人就是不敢起來。
初塵搖搖走,走到二狗子身邊,屈身扶起二狗子,捏着他瘦小的手,想起初來古代,她也是餓的快要死,要不是大哥去偷……嘆氣一聲,柔聲問道:“你姐姐怎麼了?爲什麼沒有來了?”
“我姐姐生病……”
“二狗子,你會害了我們的。”幾個婦人也來到初塵這邊,齊齊跪下,其中一個穿灰布衣的中年婦人,頷首道:“二奶奶,我們不知有意隱瞞二丫的病,實在是她來李家村才病的,可是我們沒錢給二丫看病,只有採山上的藥來治,可是病情不但沒好,還嚴重了,二丫痛苦不已,所以二狗子才……”
這些無知婦孺,如今纔開春哪有什麼好的草藥,要是再晚些,恐怕那丫頭小命不保。
初塵有些怒氣,站起身,四下看了一遍,厲言道:“人,誰沒有個三災五病的,可不能瞞着,以後有病者必須醫治,若拖延病情,耽誤上工,一人臥病嚴重者,一院全部送走。”
“二奶奶,我們不是有心的。”那幾個婦人連連叩頭,生怕就被攆走了。
“我是說下一次。”初塵說完,搖搖頭,讓她們起來,招呼苗巧過來,給了銀兩,吩咐道:“帶二丫頭去城裡找三爺爺。”
“謝謝二奶奶,謝謝二奶奶。”那婦人連連磕頭,二狗子也跟着磕頭,“謝謝觀音娘娘,謝謝觀音娘娘。”
一陣小插曲後,衆人對初塵升起敬佩之心,個個都很聽話。初塵讓大夥先排好隊,男女分開,以高矮爲標準,高的一排,矮的一排。
高的男子下一層砍竹林,矮的男子搬在山上搬石頭。矮的婦女在上一層刨土扯草,高的去下一層幫着收拾看下的竹子。上二十五,下二十五,餘下的跟着她走。
初塵讓李大帶着五十,然後讓李成仙帶着剩下的五十去山頂的兩層,也如剛纔那樣分開。
果然,有了初塵的分派,這些做事都得心應手,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一個男子陪兩道三個女子,女子厲害的就配兩個,做的多,做得快的一組人,晚餐加肉,做的不好的也不少食物,每天如此。
初塵說到這裡,想起前世公司的管理制度,笑着告訴大家,等山地開荒結束,大夥都有工錢,所有人那叫一個開心。人人都以爲自己活不下去了,如今運氣好,遇上個活菩薩,不但可以活下去了,還有點盼頭。
李大瞬間對初塵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以前總覺得女人就該如劉玉一般,做做家務,幫着田間地裡忙活,生生孩子,孝敬公婆。如今看來,他這弟妹是個另類,以後他得用看男人的眼光看弟妹了,不然他可是一點出息都沒有了。
初塵這邊交代完畢,只覺得自己有些不舒服,擡手柔柔太陽穴,心下有些擔心。她最近太過忙碌,完全沒顧上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看來她的休息三五日才行了。
“初塵,趕緊回去休息。”李成仙正好看到初塵揉太陽穴,裡面一臉嚴肅,擺出長輩的模樣,“要是在不注意着身體,小心爹爹不許你管這些個沒錢的事。”
“沒錢?!爹爹啊,以後這可是大錢。”初塵說完,樂呵呵的點點頭,便慢悠悠的下了山。
且不說初塵這邊順風順水,說說蔡氏的苦日子。
蔡雄把蔡氏接到家後,便理清楚了她的破事,一氣之下把蔡秀珍一家,攆到臨濟縣的一個偏遠山村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這不,驚蟄剛過一半,這小子就斷氣了。
“虎子啊……”李成林一聲聲哭喊着,撕心裂肺,那叫一個傷心。
望着已經奄奄一息的李虎,蔡秀珍神情呆滯,傻傻的笑道:“虎子,快起來了,娘給你做油燜鴨子,豆豉蒸魚,乖乖,你還沒給娘生個孫子了……”
“秀珍,別這樣了,讓虎子安息吧。”李方圓在身後說着安慰話,一旁的宋氏雙眼噴火,可看着唯一的嫡孫就這樣沒有了,眼眶也微微紅起。
“安息?!他怎麼安息?”蔡秀珍瞪着李方圓,怒罵道:“老傢伙,你也九房人之一,憑啥你就不是長老,憑啥你就不能做主了?我和虎子有今天的下場全是拜你和着個老傢伙所賜。”說着,指着宋氏,“老賤人,當初你不肯讓我做小,不肯讓我進門,要不然我也不會做了你兒媳,如果不是你,六房何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明明大着你兒子三歲,你還要我嫁給他……”
“那又怎樣,當初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其他幾房人瞧不起。”宋氏也不甘示弱,咬牙道:“這麼多年了,我從來都不管你何時爬他的牀,何時和他廝混,難道老孃還對不起你?”
“遠菊,你別說了。”李方圓拉着宋氏,一臉歉意,“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哼,你對不起我多了。”蔡秀珍站了起來,抓着宋遠菊,淚如雨下,“我放棄他了,好好跟着你兒子過了,也生了虎子了,可是你怎麼對我的?不是罵我,就是給我小鞋穿,要不是因爲你,我怎麼會爬上他的牀,怎麼會肆無忌憚,就是因爲你。”
“哼,我一樣恨你。”宋氏甩開蔡氏,“今天要不是虎子走了,老孃死都不會見你。就你這樣的女人,活該被人拋棄,活該被攆出去,你聽着,就算虎子死了,你也別想回來。”
蔡氏擡手擦了眼淚,“宋遠菊,那可不一定。”說完,瞪着李成林,“如今虎子已經死了,這裡我是不會再待下去,至於你,你回你的李家村,該幹嘛幹嘛去,這是和離書,哥哥早就給我準備好了。”
李成林看着和離書,起身抽泣道:“秀珍,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這麼多年夫妻,就算虎子死了,我們還有花兒啊。”
“哈哈……笑話,花兒是誰的,老孃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蔡秀珍一聲大笑,瞪着宋氏,“我想邛州府李氏的家規,你應該清楚的不行。”
宋氏一聽,瞬間傻眼,要是李花是李方圓的女兒,那……雙目圓睜,瞪着蔡秀珍,“你個臭女人,你都爛成這樣了,難道還想進我們六房的門?”
“我有今天,最終是落氏那個小賤人害的,此仇不報,我枉爲人。”蔡秀珍心下發狠,笑了笑,“姨奶奶,她也是奶奶,六房因爲有你這個無能的主母在,纔會落得今天的慘淡,如今六房子孫都可以耀武揚威,你有什麼老臉去祠堂吃團年飯。”
“秀珍,如今時過境遷,你別想了,好好的和成林……”
“閉嘴。”
李方圓還沒說完,蔡秀珍就吼上了,拽着李方圓,“走,回李家村,告訴族人,我和你有子女,他們沒資格懲罰六房長輩。”
“秀珍,你這是要逼死我嗎?”李方圓撲通一聲跪下,“你給我留點老臉吧,要是太過了,九門人齊聚,舉牌決定……如今李家村都受落氏影響,落氏絕對不會容忍你回來,如果因爲你的固執,連我也被攆出去了,到時候如何是好?你喜歡了我半輩子,何苦到最後來收拾我?”
“李方圓,我收拾你?!”蔡秀珍頓時淚如雨下,癱坐在低上,“二十五年了,我從十三歲就看上你,鍾情與你;你我能給你的,忍受我不能忍受的,就算做小,我也願意,可是你了?!就爲了你的名聲,就爲了你所謂的面子,你就活活把我給毀了……”
“你自己恬不知恥的給的,管我們什麼事。”宋氏說着,上前拉着李方圓,“老爺,我們回去。”
“秀珍……”李方圓甩開宋氏,屈身扶起蔡秀珍,“你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我那是真的不想耽誤你的,你那麼小,那麼好,而且你小我整整二十二啊。”
“那你可以直言,爲什麼不告訴我?”蔡秀珍甩開李方圓,冷冷一笑,“我等你到十八歲,家人都說我嫁不出去,結果你聽這個老賤人的,把我指給你兒子,我同意了,因爲我心裡有你,可是我嫁過來了,也好好過日了,爲什麼這老賤人罵我的時候,你不幫我?”
問題這些話,李方圓心鬥碎了,到底是他欠了她,“秀珍……”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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