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睡會兒吧。”蘇可言在她額上印下一個輕吻,自己起身穿衣。
此時天還沒亮,九月以來,天氣也漸漸地變涼,又到了起牀困難的時間。
蓮子看着蘇可言穿好衣裳,又在丫頭的伺候下吃了一點早飯,等他走了之後,又閉上眼睛睡了會兒。
再醒來的時候,早已天大亮了。
因爲家裡人都知道蓮子的身子目前仍然在慢慢恢復,所以也都不早叫她起牀,只讓她自然醒來便好。
忍冬聽到屋裡響起了動靜,便帶着丫頭端着洗漱用具進來,伺候她穿戴洗漱了。這時,丫頭也已經將飯食擺上了桌。
蓮子剛剛坐下,便見栗子來了。
“今兒起這麼早?”栗子進門問道。
蓮子笑道:“睡多了也是難受,就早起了。”
栗子也是剛剛吃完飯過來,來看看她起了沒起。
“今兒天氣倒是不錯呢,城北的桂花應該開了吧,要不咱看看去?”蓮子喝了一口粥,看向栗子問道。
栗子點頭回道:“行啊,正好這兩天,我也是沒啥大事兒,就陪你出去走走吧。”
姐妹二人說定了這話,等蓮子吃完了早飯之後,便一同去了城北。
桂花纔開不久,今日天氣又是極佳,所以出門賞桂的人很多,蓮子和栗子玩了一會兒,到快中午的時候,便一同回家去了。
但是才一進房間,便聽丫頭說張子賀來了。
“他咋又來了?”栗子笑着說道,“還真是不客氣,拿這裡當自己家呢。”
但是說着這話,她便問丫頭張子賀在哪裡,聽說在花廳,便和蓮子一起過去了。
“哎呦,你可真是沒拿自己當外人啊。”栗子人還沒進花廳,便嬉笑說道。
她與張子賀自小一同長大,對於他的爲人自然是清楚,絕非幾句玩笑話就能讓他生氣的。
“還說我?你不是也沒拿自己當外人嗎?”張子賀吊着眼睛看着栗子,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說道。
上首坐着的蘇老夫人聽見他們兩人的玩笑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都不是外人,都是一家人。”
張子賀聞言,立馬換了一張臉,笑道:“還是老太太最好了。”
這小子,可真是一點都不認生。栗子心中忍不住嘀咕。
這也是張子賀第一次見蘇老夫人,前幾日聽說蘇老夫人來了,他特意抽了空,從鋪子那邊過來,並特意給送來了幾包老人家愛吃的點心,再加上幾句甜言蜜語,立馬哄得蘇老夫人高興了起來,恨不得認他當幹孫子。
“外面桂花開的可好?”蘇老夫人向蓮子問道。
蓮子笑着回道:“開的好着哩,我折了幾枝回來,正在讓丫頭拾掇着呢,等會兒就送去祖母和母親房裡,擺着好看,聞着也香。”
蘇老夫人連連點頭道好。
張子賀又抓着這個時機,說道:“老太太,常聞桂花香啊,可是對身體大有好處,要不然我也弄個蓮子那樣的暖棚,專門在裡面種上桂花,早晚地給老太太送去。”
蘇老夫人又是一聲大笑,說道:“你這孩子啊,可是難爲你有這份心了。”
不過說起蘇老夫人的身子,最近倒是好的很。之前她的確是有點老人的通病,但是在蓮子的建議之下,飲食上嚴格控制,便好了不少。這幾天來了蓮子家裡之後,正好府裡還住着一個神醫,便請求他給蘇老夫人看了看,施了幾針,蘇老夫人竟然舒坦的很,倒像是陳年的毛病都緩解了一樣。
讓她不由得讚歎,神醫,果然是神醫。
說起這位神醫,行蹤可着實詭異了一些,每日快到中午的時候出去,天擦黑的時候準時回來,也不見帶着什麼東西回來或是出去,回來之後,也總是悶在自己房裡不出來,要想見上他一面,都有些困難。
但是人家到底是神醫,是蘇府的救命恩人,因此,任誰也不敢怠慢了他。
幾人說了沒幾句話,開始讓丫頭傳飯的時候,蘇可言也回來了。
一大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午飯,之後便各自散了,回房去歇午覺。
但是離開飯廳之時,蘇夫人是攙着蘇老夫人一起走的,把她送回房間之後,還是沒有離去。
“你有啥事兒?”蘇老夫人見她站在那裡不走,於是問道。
“娘,我這裡倒的確是有件事兒想和您說說。”蘇夫人說道。
“啥事兒?”
蘇夫人在榻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娘,是可心那丫頭,她,看上了子賀。”
“啥?”蘇老夫人聞言,皺眉問道。
蘇可心看上了子賀,有這等事兒?
蘇夫人嘆息一聲,又把剛纔的話說了一遍。
“哦。”蘇老夫人答道,除此之外沒有說任何話。
蘇夫人有些犯難了,這件事情,她可做不得主。就算是自己的親閨女,但是上面還有蘇老夫人和蘇慕安,她哪裡就能做的了主了?最多也就是在給蘇可心挑婆家的時候,要是實在不合適了,她能從中阻攔一下。
蘇老夫人答應了一聲之後,便不再說話,而是沉思了起來。
可心丫頭看上了子賀,這是啥時候的事兒?
她今日雖是第一次見張子賀,但並不是第一次聽說,當初在蘇可言口中聽說過,在蘇可心口中也是聽說過。
難道,這事兒在蒼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也是怪她,這麼大的事兒,她竟然沒有察覺。
“這是從蒼山的時候就開始了的嗎?”蘇老夫人看向蘇夫人問道。
蘇夫人搖頭:“這事兒我可不清楚,只怕蓮子知道吧,可心一向和她走得近,什麼話也都願意和她說。”
“嗯。”蘇老夫人答應了一聲,不過想來,她猜想的是沒錯的。
蘇夫人見她一直沒表態,於是又問道:“這事兒,娘您怎麼看?”
“我還能怎麼看?只要是心姐兒願意的,她喜歡的,我當然支持了。”蘇老夫人笑道。
說完這話,她又接着說道:“當然了,也得是那人能配得起心姐兒才行的。”
蘇夫人聽她說這話,心中不由得吃驚,她這麼容易就同意了?
“但是娘,咱們對子賀,也只是見過幾面罷了,畢竟不熟悉啊。”蘇夫人擔憂說道。
這事關閨女一輩子的幸福,可一點都不能馬虎。
蘇老夫人想了想,說道:“子賀和可言還有蓮子,是自小玩到大的,他的爲人,他們自然是知道的,既然他們都說好的話,那咱們也就別說啥了。”
她這話說的確實在理,但是蘇夫人心中還有一件事情放不下,於是又說道:“但是子賀是商賈啊,這個出身,是不是不太好。”
蘇府雖然也是商戶出身,但是如今也是官宦之家了,家裡的小姐,那自然都是千金,下嫁去做商婦,這合適嗎?
蘇老夫人聽她這話,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說道:“商賈又咋了?你可別忘了,你的文哥兒也是商賈。”
家裡的買賣,如果沒有他的話,只要就此就要擱下了,還哪裡來的如今這般富足?
“你也是當家的人了,可言爹當官能拿幾個俸祿,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有文哥兒給賺錢的話,咱家哪來的這般富裕?”蘇老夫人又說道。
蘇夫人被她這話嗆的說不出話來,她說的對,如果單靠當官的俸祿的話,養活一家倒是可以,但是如果要讓一大家子的人舒舒服服地過日子,只怕就要捉襟見肘了。
每個月底,老家那邊都會有人送錢來,一直富足,所以蘇夫人並沒有想過,如果沒了那邊送來的錢,家裡的日子會如何。
當年蘇老太爺打下的家業,剛剛有了起色,便因病撒手人寰了。蘇老夫人不得不以一介女流之身,強強地撐起了整個家,不但拉扯大了兩個兒子,將一個兒子送上了仕途,還把家業也給擴大了不少。
因爲本就是商賈出身,所以蘇老夫人從來不會看不起商賈,反而,對他們倒頗爲感同身受。
如果嫁進一個低等清官家裡,那家裡的日子,還不如富商家裡來的舒服。
“所以啊,咱也就別說三道四了,只要孩子們高興,這就比什麼都好。”蘇老夫人又說道。
從蘇可言和蓮子身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什麼地位不地位,家世不家世的,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生上幾個孩子,都快快樂樂的,這就是最好的事了。
蘇夫人聽她這麼說,也不好再說其他的,只得點頭答應着。
不管怎麼說,蘇可心到底是她的親閨女,她比誰都希望看到她嫁個好人,一輩子對她好。做孃的,這就是最大的願望了。
“行了,你也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這事兒我同意,只要子賀也願意,那就定了。至於可言爹那邊,我去和他說。”蘇老夫人又說道。
蘇夫人又答應着,之後便起身,讓蘇老夫人好好休息,自己回了房間。
此時,蓮子躺在蘇可言的懷裡,正要入睡。
“入秋了,蓋好被子,小心着涼。”蘇可言說着話,將被蓮子掀開一角的被子又給她蓋上。
蓮子這次沒有再掀開,微笑地看着他。
但是這微笑,轉而又被一臉的凝重代替。“入秋了,不知道家裡還下不下雨了”,她說着這話,又接着說道,“這要是再下下去的話,我瞧着早晚得出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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