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滿腹疑問,張笑笑坐上了去金城的馬車,一路上,她都在翻看周見深帶來的所謂的證據,上面白紙黑字寫明瞭龍葵到瀟湘館前後發生的所有事。
且,翻閱的次數越多,張笑笑越覺得奇怪。
剛開始發生的一切,確實都跟龍葵本人所說對的上,可張笑笑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由花娘,突然間變成楚雲潮的姨娘的呢?
這中間,好似缺了很多東西。
正想揉揉眼睛再仔仔細細看一遍呢,信箋就被鄭大人抽走了,就見他邊往懷裡收,邊操心道。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先閉目養神,或者躺下睡一覺也行,等到了我再叫你。”
難得他態度強硬,張笑笑也只好暫時放棄。
滿含探究的視線在他們二人之間掃了一圈後,緊跟着就按鄭大人的話躺下了,面朝車壁閉上了眼睛,並在心裡默默提醒着自己不要睡。
終於,在她迷迷糊糊之際,聽見了兩道低沉的男聲先後響起。
“好半天沒動靜了,該睡着了吧。咱倆小點聲,說說這個龍葵和陳家的事。”鄭大人率先開口,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
周見深看了眼張笑笑微微轉動的背影,含笑點了點頭。
鄭大人立馬朝他那邊靠了靠,翹着二郎腿輕聲道。
“我原本是打算將她暫時收押,等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讓她站出來指正陳夫人的,沒料想出了意外。”
“眼下,就只剩了一份完全可以僞造的供書,死無對證的情況下,再想指控陳夫人可就難了。”
“沒什麼難的。”周見深背靠車壁,淡然道。
只一雙眼睛眼睛目不斜視的盯着張笑笑,生怕她滾下來,還特意伸長了腿防備着,頭慵懶的抵着車壁,不動聲色繼續道。
“對咱們來說是死無對證的事,對陳家亦然。只要他們找不到其他人爲他們作證,那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處置,還不是你說了算。”
“但在此之前,先得想辦法把陳夫人引到縣衙,不能縱容她這樣日復一日的不露面,否則,你就永遠都別想結案了。”
鄭大人心裡咯噔一下,頓感周見深說的話頗爲有道理。
但今日,他已先後派了兩撥人前去陳府,必然已經引起了陳家人的警惕,在此情況下,要想讓陳夫人露面,又談何容易啊。
橫豎硬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鄭大人乾脆撂挑子不幹了,想要全權交付給周見深,誰知他聽了後,要麼沉默不語,要麼擺手拒絕,總歸是不想接這個爛攤子。
末了,鄭大人也急了,完全忘了張笑笑還“睡”在旁邊,用力跺了幾下腳,氣急敗壞道。
“臭小子!你難道就不想跟笑笑和好如初嗎?只要你幫了我這次,我一定想方設法撮合你們!”
“笑笑這丫頭倔是倔了點,也有主見,但她骨子裡還是懂事聽話,孝敬長輩的,只要我一開口,她絕對照辦!”
張笑笑默默翻了個白眼,不知他是從哪得出來的錯誤的結論。
別說他算不上她哪門子親長輩,就算真的是,她也不至於盲目到什麼話都聽吧。
唉,爲了讓周見深幫忙,某人可真是煞費苦心呢,一大把年紀了還吹牛說謊。
羞羞羞!
但與此同時,張笑笑還是不自覺的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周見深會怎麼回答。
看着她下意識顫動的小耳朵,周見深眸光微深,悠悠嘆了口氣,斟酌再三,還是昧着良心說出了些誰都不愛聽的話。
“在公堂上,她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我們兩個充其量也只是合作伙伴而已,既如此,和不和好的就無所謂了,只要彼此間的利益無所損傷,便足夠了。”
鄭大人抿脣皺眉,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道。
“你真是這麼想的?”
“當然。”
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徹底擊碎了鄭大人的所有幻想,也讓張笑笑豎起的耳朵塌了下去,恨不得直接封起來纔好。
可他的話已經一字不落的進到了腦子裡,便是真能封,又有什麼用呢?
念及此,張笑笑不禁揚脣,自嘲一笑。
罷了,合作伙伴就合作伙伴吧。
感情這種事,誰認真誰就輸了。
張笑笑承認,過去的日子裡,但凡在他面前,她都是個輸家。
但從現在開始,之後的每一天,她都要贏,決不再讓自己敗給任何人!
她要堅信一句話。
能擊敗她的,從來都只有她自己!
周見深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鄭大人便是想勸都無從勸起,只好趕緊轉移話題,不然笑笑醒來後聽到,該傷心了。
“見深,你說咱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便是你不準備幫忙,也該給我指條明路吧,總不能讓好好的一樁案子,突然就變成了懸案,這對你我可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聽出他話裡的威脅,周見深不怒反笑,淡然道。
“認識你的時候,我也不過才十四五歲,而現下,我已經十七了,兩三年的時間呢,你覺得我會毫無長進嗎?”
“簡單點來說就是,即便此案真成了懸案,受影響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但凡是有嘴,願意動腦子,跟誰結交不是結交呢。”
“你!”
周見深油鹽不進的模樣,氣的鄭大人腦殼子都在嗡嗡作響。
且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傷人是肯定的,完全就是拿刀子往心口戳!
鄭大人也懶得再跟他磨嘴皮子了,兩胳膊一抱憤然起身,“砰”的一聲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氣惱的撇過了頭,像暴怒中的公牛一樣,用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這下,便是張笑笑再想繼續裝睡,也裝不下去了。
“多大點事,也至於把您氣成這樣。”
張笑笑淡淡開口,轉身坐了起來,張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摁着後脖頸活動了幾下。
等徹底鬆緩下來,這才湊到依舊氣的不行的鄭大人面前,手肘撐在窗臺上,無奈笑道。
“行了行了,他不幫您,不還有我呢嘛。對付陳夫人這種紙老虎,就不能直接從她入手。這事就交給我吧,保證三天之內讓您看到滿意的結果。”
鄭大人微微側頭,對上她含笑的視線後,上半身一點點傾了過去,壓低聲音道。
“你說真的?”
張笑笑垂眸哼笑。
“我幾時騙過您啊。”
鄭大人的心情這纔好了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