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駛進範家,張笑笑就聽見自己屋傳來陣陣鬼哭狼嚎,範老太太和範氏都着急的在廊下打轉,又想進去看看,又擔心把事情搞砸了,糾結和猶豫都寫在了臉上。
“姐姐回來了!”
張希最先看到張笑笑,鬆開範氏的腰就衝了過來,一頭扎進了她懷裡,撞的她連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隨後彎腰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
“嚇到了?”
張希用力點了幾下頭,緊摟着她悶聲道。
“裡面的姐姐好可怕,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希兒還聽到她在罵姐姐,娘還跟姥姥說,罵的很難聽呢。”
“這孩子!”
範氏把人拉了過去,點了點他的鼻子,微微蹙眉道。
“學人說話可不是好習慣,以後必須要改了知不知道,不然就不討人喜歡了。”
張希懵裡懵懂的點點頭,伸長了手還想去夠張笑笑,力氣大的差點就連範氏也一併拖倒了。
張笑笑忙伸手扶了一把,沉眼看着不知不覺已經安靜下來的房間,目不斜視的揉了揉張希的頭,淺笑道。
“希兒乖,先跟孃親回屋,或者讓知堯哥哥陪你玩,姐姐還有些事沒做完,等會兒再來陪你好不好?”
張希有些不開心的撇撇嘴,但還是乖巧的點了頭,按照張笑笑的要求,拉着方知堯和範氏進了主屋。
但其實,方知堯是想跟着張笑笑的。
一來是爲了保護,二來,她要是真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麻煩,他還能替她向大公子求助。
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知堯哥哥!快來陪我玩小老虎!”
聽到張希的呼喚,方知堯立馬揚聲迴應,緊跟着收回了視線。
“誒!來了!”
……
推開臥房的門,張笑笑沒着急進去,而是先打開了兩邊的窗戶,等裡面的各種味道都散乾淨,這纔不緊不慢的往裡走。
看着打翻在地的飯菜,掙開了道裂縫的布條,龍葵手腕腳腕上的磨痕,張笑笑揚了揚眉,隨手搬了個凳子坐到了她面前,戲謔開口。
“性子這麼烈啊,難怪能在楚雲舒手底下扛到現在呢。不過你放心,我不是她,只要你不反覆踐踏我的底線,我是不會跟你動手的。”
龍葵用力啐了一口,精疲力盡的靠坐在牀邊,冷笑道。
“反正我的身份你都查的一清二楚了,爲何還要留着我百般折磨,直接給我個痛快不好嗎!”
對於她而言,精神上的折磨要遠比肉體上來的痛苦。
現在的張笑笑在她眼裡,惡毒程度已經可以和楚雲舒相媲美了!
“我可沒有要折磨你,這純粹是你自作自受。”
張笑笑聳聳肩,起身打開衣櫃,拿出醫藥箱扔到了她面前,隨後幫她解開了捆着手腳的布條。
“自己上藥,只要你老實點,我就不會再綁你。”
張笑笑原本的打算,就是等龍葵傷好之後送她離開的,可誰讓她鬼迷了心竅,非得多此一舉,平白害死了二十幾條人命呢。
現在就是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龍葵抱膝坐在牀邊,完全把張笑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便是醫藥箱就在眼前,都不帶動一下的,就好似面對的是什麼定時炸彈一樣。
張笑笑沒耐心跟她繼續僵持,拿了掃帚把屋裡收拾乾淨後,就放下窗子準備離開了。
但在離開前,仍要多嘴“提醒”幾句。
“死的那些人,腳上都戴着鐐銬,你應該看見了吧。此事已引起了官府的注意,過不了多久,朝廷也必會收到消息,到那時,要不要說出真相,可就不是你能決定的了。”
“早日交代,興許還能得個寬大處理,否則,便只剩死路一條。爲了個把你推進火坑的傢伙頂罪,不值得。”
“你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考慮,別想着要跑,外面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你逃不脫的。”
說罷,張笑笑就帶上門離開了,沒再上鎖,窗戶亦然,接下來,就看龍葵怎麼選了。
……
時間一晃而過,兩日很快過去。
期間,張笑笑收到了鄭大人送來的全新的驗屍報告,上面清清楚楚標明瞭他們陷入昏迷的大概時間,好巧不巧,就在礦洞完全塌陷之前。
除此之外,她還從小舅口中聽說了件很重要的事。
溶洞之所以會發生爆炸,是因爲有人偷偷往熔爐裡投放了少量的黑火藥。
但張笑笑曾去過現場,也在廢墟里翻了好一陣,都沒發現熔爐的影子,甚至連碎末都沒有,漫山遍野的都是石頭,小舅又是從哪得知有黑火藥這回事的呢。
放在之前,壓根不用她追問,小舅扛不了多久,就能忍不住把事情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可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張笑笑都已經追着小舅問了將近兩天,硬是一點口風都不見他漏,每次都笑着打哈哈,要麼就直接躲着她走,橫豎就是不肯開這個口。
張笑笑那叫一個氣啊。
得虧了龍葵及時想明白了,不然,她就是拿繩子捆,也得把小舅的嘴撬開。
看着手中已經簽字畫押的口供,張笑笑眉心微蹙,總感覺哪個地方不太對勁。
龍葵貌似把所有的罪責都按在了陳夫人一人的頭上,而把周家摘了個一乾二淨啊。
是陳夫人買通的她,張笑笑對此深信不疑,但她要說黑火藥也是陳夫人弄來的,未免太荒唐了些。
“你確定沒有要修改的地方了?”
龍葵毫不猶豫的點頭,甚至主動站了起來,要跟張笑笑去衙門自首,跟兩天前的她相比,完全就是變了個人。
張笑笑嚴重懷疑,她是憋着什麼大招呢,於是暗自留了個心眼,準備一會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從豐水莊到縣衙,二人都未曾搭過話,就在張笑笑以爲她確實真心悔過,打算從頭再來時,龍葵卻突然就站起來衝出了馬車,而彼時,馬車還未完全停下。
衆目睽睽之下,她就這麼砸在了地上,接連滾了好幾圈才頓住,身上好多地方都肉眼可見的出了血,頭髮也散開了,沾滿了碎石子和塵土,整個人都狼狽不已。
“姑娘!她這……”
張笑笑擡手,打斷了方知堯的話,隨後盤腿坐在了車轅上,冷眼看着龍葵連滾帶爬衝到縣衙門口,用力敲響了堂鼓,嘴裡還大喊着。
“民女受人屈打成招!還請大人爲民女做主!”
張笑笑不由嗤笑。
果然啊,還是那副死不悔改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