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村的村長是哪位?”衙役還未到達忐忑不安的災民們面前,就高喊了一聲。
河村的村民有些蒙了,河村村長?難道剛纔村長帶着他們遠離紛爭的事,被欽差大人給知曉了?
該不會是要怪他們置身事外,要懲罰帶頭的村長吧?
“村長!”河村有好幾位村民都十分緊張,突然提到村長,也不知到底有什麼事兒。
“河村的村長在不在?欽差大人有請!”
河村的衆人都在害怕,那位欽差如此凶神惡煞,叫村長去不就等於羊入虎口嗎?
村長被衆人拉着,只能嘴上應了一聲,“小老兒乃是河村的村長薛淼,敢問差爺,不知欽差大人傳喚,所爲何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快走吧!”
差役十分不耐,欽差大人的心思他哪兒知道?欽差大人那是什麼人,人家做事哪需要和他解釋?
但在這些災民面前,他可不能讓這些災民看出自己的底氣不足,畢竟不能墮了自己的面子不是?
更何況之前災民暴動,害得他不知是被哪個孫子揍了好幾拳,到這會兒他還覺得疼呢!
因此衙役也沒好臉色對這些災民,要不是這些人,他們衙役能捱揍?
“快着些!莫讓欽差大人久等!”
薛淼見來者語氣不善,便連忙欠身回道:“那就勞煩差爺帶路!”
“村長!”河村的村民們看着薛淼滿臉的擔心,以前在村裡,村長就處事公正。
而後這段時日不管做什麼事,一直都是村長拿主意。
事實證明,聽村長的不會錯!即便村長是外來戶,可在村裡這麼多年下來,大家與村長的情分已經不同往日了。
衆人面露不忍,回憶起十七年前,村長孤身一人,拎着包袱來到河村落戶。
那時老村長恰好有病在身,不久便過世了。過世之前,選了薛淼接替他的村長之位。
當時許多人不服,一個外鄉人,從來不提自己的家人和過往,這樣來路不明的人怎能成爲村長呢?
可是老村長力排衆議,認爲村長識文斷字、明事理,選他爲村長再適合不過了。
因爲老村長是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輩,所以村裡人就算反對,但老村長臨終的遺言大家也不好不遵守。
就這麼過了十七年之久,期間村長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裡,對他的能耐自是十分認可。
直至今年長天府發生了水災,要是沒有村長,他們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
聽說他們走後不過兩日,村裡的屋舍就被泡了水,他們都慶幸當時聽了村長的話。
那欽差大人如此兇惡,叫村長過去,也不知會對村長做什麼。要是沒有村長,他們以後該怎麼辦?
一雙雙殷切擔憂地雙眼,讓薛淼心裡十分偎貼。十七年了,雖說當初去河村,純粹是想找個落腳之處。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十七年與這些村民們朝夕相處,他已經融入這些村民之中,融入在了那個臨江的小村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十七年,也是他最悠閒的十七年。
也許從今日起,他的日子將不再平靜。那些被塵封的往事,終究還是會被掀起。
“不用擔心!欽差大人是來救咱們於水火之中的,我去去便來!”
對於欽差傳喚他的目的,其實他心裡也是擔心的,不過他所擔心的卻與河村的村民不一樣。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兒應該不會再被翻出來。且這位欽差大人如此年輕,想來不會與那件事有關。
對方雖說看起來心狠手辣,但除了那人,根本不曾傷及災民的性命。
至於那人,明顯不止是災民這麼簡單。此人煽動災民與朝廷、與官府作對,絕對是別有用心。
竟然還說要綁了朝廷命官,這根本不是一個平民百姓敢做的事。
即便狗急了也會跳牆,可現在災民們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哪裡會鋌而走險?
因爲當時薛淼離得遠,他根本不知道這人還曾試圖刺殺楊朝英,否則他可能會猜到更多。
顧誠玉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面前的老者。
將對方打量一遍之後,他突然發現對方可能年歲並不大,反正比他爹的年紀還要小些。
之前他在遠處觀察此人,發現他弓着背,頭髮也是花白,他還以爲對方已經年近花甲。
這會兒近處一打量,他發現對方的肌膚和麪容看起來最多才五十上下。
顧誠玉能肆無忌憚地打量薛淼,然而薛淼卻是不能直視顧誠玉的。
“草民薛淼拜見欽差大人!”薛淼跪倒在地,神態十分恭敬。
顧誠玉見狀不由挑眉,這行禮的姿勢倒是很標準,且動作十分流暢,彷彿曾經有過良好的教養。
“薛淼?可是河村的村長?”
少年清越又柔和的聲音響起,讓薛淼緊張的情緒漸漸放鬆了些。
他剛纔心裡怦怦亂跳,來之前算是賭了一把。如今聽得這位欽差的問話,他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這欽差如此年輕,怎麼可能會知曉此事?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久到人們已經差不多淡忘了,他用不着草木皆兵的。
“回大人,草民正是!”
顧誠玉微眯着眼,此人的回話和動作明顯不是農戶這麼簡單。就算祖上是富戶,對禮數也不可能知曉得這麼清楚。
“本官欲在杭天府修築江堤,現在河工人數遠遠不夠。本官看你在村民之中的威信不小,便請你與其他村的村長一起組織人手,來修築江堤。記住!老弱病殘、婦孺孩童不要,身有殘疾者不要,只能選康健的青壯年。早晚管三頓飯食,銀錢暫且一日五十文吧!”
這裡的河工可不是服徭役,這樣高危險和高強度的勞苦活計,一日五十文不多,但也絕對不少了。
一日五十文,買糧食是足夠了的,這樣災民的家人所需的食物算是有了着落。
只要吃苦耐老,多存點銀錢,等日後重建家園,手裡有銀子,日子也能過得。
顧誠玉覺得此人還是有些能耐的,若是能完成他交代的事,也可留在他身邊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