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忽然將身子往後靠在了迎枕上,她看向顧老爹的目光充滿了冷意。
當初她是恨的,她明明算計的是那掌櫃,成爲掌櫃娘子是她當時最好的選擇。可是這一切都被打亂了,顧長青這個帶着三個娃兒的鰥夫闖進了她的生活中。
呂氏閉上了雙眼,之前的她是怨恨的,不甘的。可是時日久了,她竟然也習慣了,習慣了顧長青,習慣了清苦的日子。
小寶那麼努力,就是爲了給她掙誥命,她又怎能不歡喜?縱使還要追封原配,可那是小寶對她的一片心意。
顧老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老二什麼品性他自然知道。老大老實,就算跟着老大過日子,只要有老大一口吃的,就不會餓着他們夫妻倆。
老三他們也是個孝順的,一年到頭給的銀錢,買的東西都不少。從來沒伸手和娃兒他娘要過一文錢,就是主動給,還要推辭一番。
當然,除了老三的媳婦有些愛佔小便宜以外,老四媳婦兒的性子就好多了。
至於老二,倘若家裡還像之前那麼窮,說不定最後還真能給他餓死。
“我以後想跟着小寶過。”呂氏這是第一次和顧老爹談及以後的打算,之前呂氏總認爲自己年輕,等年紀大了再去小寶那裡頤養天年。
可當她看到顧老爹鬢角的白髮,不由得有些心酸。她的年紀比老頭子小了九歲,老頭子已經不年輕了。雖說身子骨還算硬朗,可說不準老頭子還能活多少年。
這幾年小寶肯定已經在京城站穩了腳跟,因此她和老頭子去了京城也不怕。
這幾年一直聚少離多,讓呂氏對兒子的思念已經氾濫。她老了,只想等小寶成了親,給她生個大胖孫子,每日裡含飴弄孫,就是她想過的日子。
顧老爹有些意外,他還以爲呂氏是想和他一起留在上嶺村的,沒想到呂氏竟然想和小寶一起去京城養老。
“那老三他們怎麼辦?咱們去了京城,這裡的屋子和田地怎麼辦?”
顧老爹故土難離,他不想離開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上嶺村。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就連躥門子都沒地方,更不要說每日去地頭轉轉了。
“再說吧!”呂氏這會兒不想多談,畢竟說動老頭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其實她已經有了打算,反正老三和老四都是在鎮上開鋪子的。只要有手藝,就是跟着到了京城也餓不死,照樣開鋪子就是了。
再說小閨女也在京城,她都三年多沒見閨女了,甚是想念。
只要全家都搬到了京城,那也不怕親人分離。至於前頭留下的孩子,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老大老實,要是想去,就跟着去。若是不想,那就將家裡的田地都留給老大家打理。
顧誠玉帶着行李和人坐着馬車去了府城的院子,一到院門口,就看見府上的下人都在門口等着。
府城留下的下人並不多,只有十來個。都是留下來看院子的。若是屋子裡沒人氣,難免要衰敗。
院子裡的花草樹木也要有人打理。雖然他不會常來住,但他有時候回來,這裡有個宅子要方便些。
就像今日,這麼多人,還帶着這麼些行李,若是去住客棧,那可有得忙了。還得看着行李,以防小偷。
二伯孃劉氏悄悄打量着眼前這座大院子,沒想到老三家還真是發財了,不然爲何住得起這麼大的院子?
且聽老頭子說,京城還有大宅子呢!要是早知道靖原府的顧氏過得好了,他們早就回來了,哪至於在應南府死死硬撐着?
劉氏想到這些,就想到了在應南府過苦日子的二兒。看來得找個時間和老頭子說說,還是讓二兒子回鄉吧!這裡的日子可比在應南府要好多了。
若是能去京城,日子肯定更好過了。前段時日老頭子就說,他們住客棧的銀子都是老三家的娃給的,還有倩兒的醫藥費。
想到倩兒,劉氏不由得嘆了口氣。小孫女倩兒身子弱,去了京城就大病一場,如今身子還沒大好,和大孫子一起待在了京城。
雖然心中對兩個孫子孫女放心不下,可老頭子執意要回鄉。且還說在靖原府待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城。
劉氏心中感慨萬千,那兩個妯娌也是多年未見了。如今顧家的日子好過了,而自己卻過得如此落魄。等回了上嶺村,肯定要被她們壓下了一頭。
顧誠玉可不知道劉氏心裡的想法,數日來在船上的搖搖晃晃,實際上他也有些疲憊了。
不過,今兒趁着在府城的機會,還得去巡視一下酒樓和鋪子。省得回了上嶺村,還要返回府城。
顧誠玉連敷衍顧長柏都沒了耐性,將人扔進了一個空置的院子。大廚房給頓晚飯,吩咐茗墨他們看好了,這就打算不管了,反正明日回去了。
顧誠玉沐浴過後,朝着酒樓的方向走去。當然,身後肯定少不了朱龐。
“瑾瑜!你在靖原府城也開了聚香樓?那咱們一定要去常常味兒,看是不是和京城的一樣。”
朱龐對府城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和期待,顧誠玉有些納悶,街道都是一樣的,難道還有什麼不同不成?
再說京城的街市還比這裡要繁華一些,擺攤子的小販比這裡多多了。
不理會朱龐的興致勃勃,顧誠玉他們很快到了酒樓的外頭。
此時正是吃飯的時辰,酒樓里人聲鼎沸,從外頭看進去,應該是座無虛席。
顧誠玉領着朱龐沒有猶豫,兩人從酒樓的正門進去了。靖原府的酒樓掌櫃的是顧誠玉買的下人,叫邢洋。
“邢掌櫃!”顧誠玉看邢掌櫃低頭正忙着算賬,於是輕輕喊了一聲,用手輕輕敲了敲桌面。
顧誠玉看向那本賬本,眉頭皺了起來。不管是酒樓,還是糕點,或是胭脂鋪子,顧誠玉都會設一個掌櫃和兩個賬房,爲的就是怕做假賬,被人中飽私囊。
可是他這會兒來到酒樓,竟然發現酒樓的賬房不在。記賬的卻是邢掌櫃,這就有些奇怪了。
因爲他再三吩咐過,掌櫃的不允許接觸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