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村裡沒有一戶人家有馬這個生物,這是城裡有錢人家用的,買一匹馬的銀子,可以買七八頭驢,當然馬的速度和力氣也不是驢能比的。
所以當永福村的村民看到一輛裝的滿當當的馬車進村時,已經十分好奇了,不少孩子從馬車進村就一路跟着跑,等車掌櫃把程時年父女和買的東西以及釀酒的原料送下,孩子們才一鬨而散。
村裡人很快就知道老程家的二郎進城買了好些東西,還是用大馬車拉回來的,還請了人送,這是發家了啊。
不知情的村民有的羨慕,有的就開始心裡泛酸水。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窮,甚至你程二郎從老屋領着媳婦孩子淨身出戶,身無分文應該更窮困潦倒,結果沒有見到意想中的苦不堪言,反而一離家就把日子過起來,還過得比我們好太多,就有人心裡又嫉又酸。
這些事程時年一家無從知曉,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程時年回家拉了滿滿的一車貨,把秦氏和程元月看得瞠目結舌。
看着程元卿一樣樣的細數歸置,一邊是自家的東西,一邊是車掌櫃給的釀酒原料,一板一眼的還很有當家人的樣子。
等知道了小閨女和丈夫拉回這一大車東西,是要給車掌櫃釀酒的,才明白過來他們這是要跟原東家做生意了。
秦氏覺得有些飄乎乎的,又驚又喜,拽着程時年就問道:
“他爹,這些都是你們賣松茸的銀子買的?咋買了這麼多,還有兩牀新被褥,還有,咱真跟掌櫃的做起生意了?釀酒這事能成嗎,咱都沒幹過呀。”
秦氏一股腦一個一個的問題拋給程時年,程時年根本來不及回答,只能秦氏問一句,他點一下頭,其實他現在也跟做夢似的呢。
分家之後的日子,秦氏以前想都不敢想,她們能有獨幢的房子,嶄新的家用,還有跟城裡的老東家做上生意。
“這回多虧了元卿,這方子其實也是元卿的。”
“小妹真能幹,這被子的花可真好看,我只在春燕姐成親的時候見過這麼好看的背面。”春燕比程元月大三歲,去年剛從永福村嫁到外村,是程元月爲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程時年和程元月一人一句的誇着程元卿,秦氏更是把小閨女給抱在了懷裡,可不是,他們家能有現在的光景,許多事都竟多虧了小閨女。
很快,秦氏就忘記了剛纔看到那一堆家用時的心痛,她身上艱苦樸素的氣息太濃,一見這麼多嶄新的傢伙什,可心疼壞了,好在有樁生意在前,秦氏很快就將剛纔的心痛忘了。
現在他們家最重要的事情是釀酒。
程元卿從車掌櫃的酒樓裡搬來了三十個大陶缸,一家人都是對活着急得不行的人,很快分工下來,
程時年力氣大,程元月心細,他們兩配合,由程時年先把陶缸先刷洗乾淨,程元月再在酒鋼內部塗蠟,秦氏則和程元卿一起淘米。
關於釀酒的每一步,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聽取程元卿的意見,完全沒有她的年紀小而輕視。
這一點程元卿很滿意,雖然家人的性格有些傳統和愚孝,甚至說是過於良善,但對待子女方面,他們並沒有傳統大家長的武斷和輕視,反而給予孩子們充分的尊重,單這一點就比這個時代其他的父母強出多少倍去。
程元卿和秦氏配合默契的用淘米籮淘米、瀝乾,剛開始這幾步雖然看似簡單,卻處處是門道,首先要除去米中殘留的皮殼,在清洗上速度也不能慢,把黍米泡久了不行,泡的時間短不乾淨也會影響口感和視覺。
她想要儘可能的一次做出儘量“清”的清酒,這樣首先從視覺上,就能和市面上的濁酒區分開,最好能得到大戶人家的推崇,他們清酒的市場纔算真正打開。
淘完米,程元卿就準備開始燙米和蒸米,米要一邊燙一邊攪拌,這是個力氣活和仔細活,一家人齊上陣忙了半天也才蒸出來十五斤。
沒辦法,人手少,效率低,程元卿決定以後有了銀子,可以把這部分活分包出去,她只掌握好最後的重要部分。
本來以爲今天的酸米蒸不出來了,傍晚的時候小柳枝和東兒跟約好似的同時出現在程家門前。
“叔、嬸你們這是忙什麼呢?我來幫你們!”
東兒嘴甜膽大,還有點自來熟,在程家住過幾天已經一口一個叔,一口一個嬸子的叫的親熱,加上他年紀小模樣俊,秦氏更是把他當半個兒看了。
“不用不用,讓你柳枝哥哥帶你旁邊玩,晚些嬸子給你們燉豬肉白菜!”
豬肉是之前東兒哥哥邵衍塵讓東兒送來的,白菜是今天進城新買的,秦氏是個手巧的婦人,其實很會做吃食,估計程元卿也是遺傳了她這點。
秦氏讓他們倆閒着,程元卿卻不打算放過,兩個小男孩這段時間儼然成了她的小跟班一樣四處跟着跑,這下聽她要教他們釀酒,都興致勃勃的學起攪米來。
勞動力增加了兩個人,雖然力氣有限,但是進程明顯快多了。
月上枝頭,大家都累得不行,秦氏手腳麻利的做了一道大鍋菜——豬肉燉粉條,因爲這次買了不少黍米,秦氏還特地蒸了乾飯。
夾一筷子香噴噴的豬肉粉條拌在飯裡,一天的疲憊都消除了,大人孩子都吃的很香,因爲天晚了,小柳枝和東兒乾脆就住在了程家,家裡唯一的大男人程時年去給柳枝奶奶和邵衍塵報了信,等回來的時候,孩子們早都已經進入夢鄉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元卿接着起來釀酒工作。
昨天的活做了一半,她心裡記掛着怎麼也睡不踏實,看來只有等酒真正釀出來才能睡個安穩覺。
昨夜的酒已經封進陶缸裡了,今天她特地早起挨個看了發酵的情況,算着現在的天氣,怎麼也得過七天才能成酒,釀成之後還得拿細細的紗布過濾,把殘渣一類的東西濾掉,保證清酒的口感和色澤。
她挨個陶缸加入適量的酒麴,合上蓋子,特地留了一點縫隙,最後讓爹爹把陶缸又一個個搬到背陰的地方,等忙活完大半個上午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