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麼一喊,剩下掌櫃夥計們紛紛擡頭,踮起腳尖往他視線所及之處看。
有幾個在前面身材略高的夥計果然看見了躲在門後的張員外。
張員外渾身一僵。
拔腿就想往後撤,火爆脾氣掌櫃大聲一喊:“別讓他給跑了!”
衆人聞言,頓時一個激靈醒悟過來,紛紛往前逮住了想要逃走的張員外。
“張員外,大爺的酒嘞!”火爆脾氣掌櫃陰測測的看着被夥計們撲倒在地的張員外。
之前站在門口的趙掌櫃也被衆人捉住了,周圍圍住的人越來越多,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衆人把這裡圍成一個圈,對着裡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張員外自從被捉住之後,面色一直都是慘白的,又或者說,他的面色自從知道酒毀了之後就沒好過。
現如今衆人問起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酒,酒毀了!”
“什麼!”一石激起千層浪,他們本以爲,這老傢伙貪心,想臨到門前了還要毀約漲價,本不打算理會這人,直接拖住他,拿了酒就走,卻沒想到居然是如此。這些掌櫃眼珠子轉了又轉。
火爆脾氣掌櫃開口說道,
“酒毀了便毀了罷!爺也不是什麼斤斤計較的人,掌櫃員外如此必然是有了什麼難處。”
“既然酒毀了,那就把之前付的定金交出來,照着訂單合約上,似乎還有毀約的賠償?把這錢一併給我補了,我便也不跟你計較這麼多。”
火爆脾氣掌櫃說話說的好爽,讓張員外幾乎咬碎了一口老牙!
這還叫不過多計較!?
各位掌櫃一拍大腿。
對呀!還想什麼!
事已至此,自然是及時止損最重要啊,衆人都嚷嚷着讓他賠錢。
張員外不知應該如何開口,幾乎要哭了出來。
他擡起眼睛看見,鳶飛樓外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出現那些放利子錢的人,他渾身一僵。
火爆脾氣掌櫃看見他這副模樣,就大概知道了怎麼回事。
掂了掂手上的兩顆核桃。對着跟過來的夥計使了個臉色,
他的夥計倒也是個五大三粗的機靈人,轉頭就招呼一堆夥計,衝了上去。
對着張員外就是一頓“清點”就連本來以爲轉移了戰火的趙掌櫃都沒有幸免。張員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剝了個乾淨。
剩下的掌櫃也明白了當前的形勢,紛紛招呼着自己家的夥計往前衝,還有聰明的,已經讓人去旁邊的張府掏東西。
張員外癱在地上心如死灰,早就已經料到了現在的場景。
幸好,他之前就已經讓夥計去家裡傳了信。
鳶飛樓被掌櫃來的夥計搜刮的亂七八糟,鳶飛樓自己的夥計站在邊上,根本不敢大聲喘氣,生怕惹得他們注意,也來搜刮自己身上的衣物沒看見張員外和,趙掌櫃的外衣都被剝走了嘛!
張員外看見衆人都忙着搜刮財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門口挪去,就被一五大三粗的男子捏住脖子拎了起來。
張員外的臉頓時漲得滿臉通紅。
“今日便算了,你那利子錢今早給我還了,不然利滾利,你這命可就留不住了!”
那人濃眉大眼,手一鬆,瘦的跟捆柴似的張員外就落在了地上。
他哆嗦着往外跑去,剛好府裡的馬車行駛了過來。
張員外顫顫巍巍的爬上車。馬伕揚鞭一揮,馬發出一身嘶鳴,飛快往別處跑去。
圍觀的百姓看見這場戲的主角跑走了,沒有熱鬧看了,頓時遺憾的嘆了一聲。
之前的各位掌櫃們聽見人跑了,紛紛都出來看,看着人去樓空的鳶飛樓,紛紛嗤笑一聲。紛紛招呼夥計們擡東西。
難得有這般大的熱鬧,頓時如一陣風般傳遍整個縣城,連永福村都知道了,程元卿走在村子裡面,聽見村頭村尾的小媳婦議論着今天早上縣裡發生的事情。
“是真的是真的!俺爹今天去縣裡換貨,那家酒樓好不要臉!收了人家銀子就逃了……”
衆人一陣譁然,“真的呀,我還以爲是他們瞎說呢。”
“不過那家酒樓也沒討到好,據說連桌椅板凳都被人搬走了,甚至身上的衣服都被剝走了!”
衆大姑娘小媳婦全都大笑,也絲毫不覺得過分,甚至覺得解氣。
她嗤笑一聲,心情很好地回了家。
一進院子就看見。秦氏憂心忡忡地坐在院子裡面,剝菜葉子。
程時年在竈房門口劈柴。
儘管現在一家人的日子已經比過去好了不少,秦氏和程時年勤勞的本質卻沒有變。
他們仍然堅持每天勞作,用秦氏的話說就是這樣她過得踏實。
程元卿喊了一聲:“爹孃!”
秦氏擡頭就看見女兒回來了,彎起眉眼笑了一下。程元卿坐到她旁邊,親暱道:“啥時候能吃飯呀!我好餓。”
秦氏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笑嗔道:“小饞貓!”
程元卿不理她,扭頭招呼劈完柴的程時年過來。
程時年笑着頷首,待到三人都坐上小板凳幫着秦氏剝菜管子,程元卿才神秘兮兮的說到:“爹孃,城裡有個鳶飛樓。”
見他們面露迷茫,程元卿提點道。
“就和張員外買元合酒的那個呀。”
秦氏和程時年反應過來,頓時又變得愁眉苦臉的。
程元卿笑的狡黠,“聽說今個鳶飛樓被上酒樓要酒的人,掃蕩了個乾淨。”
這兩人都轉過來,十分驚訝的模樣,程元卿收斂了神色,不再賣弄關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們。
“那張員外和鳶飛樓的趙掌櫃合夥接了兩萬斤訂單的合元酒,結果今天到了交酒的日子,那兩人欠了一屁股債,還交不出來酒!”
“嘖嘖嘖,那結局你們猜怎麼着?”程元卿講的繪聲繪色。
“怎麼着!”秦氏聽得入迷,十分激動。
程元卿勾脣一笑:“那慘狀啊,官府抄家,都沒有那般乾淨,連桌椅板凳都被搬走了。”
程時年和秦氏瞪大了眼睛,相互對視一眼,十分不可思議。據自己女兒的描繪都能想象出當初慘狀。
他們忍不住唏噓。
他們之前以爲合元酒方被泄露了,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子,結果到頭來居然弄了個假酒方。
還賠得血本無歸。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他們長嘆一聲,但是對於處心積慮想要搶自己家生意的張員外,他們也沒什麼多餘的同情心。
總而言之,在心上的一種大事被放下了,他們眉宇間也輕鬆許多,秦氏拽着自己女兒手,“這就叫惡有惡報!咱們做生意一定要良心!”
程時年認可的點點頭,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氛圍,前幾日圍繞在家人頭頂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秦氏時年幹勁十足。
風風火火的進了竈房給他們的寶貝女兒準備早膳了。程元卿坐在院子裡看着兩人的背影會心一笑。
程元卿忽的想到還沒被處理的李三水,垂着的食指不自覺的敲擊在大腿上,改日直接出酒坊趕出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