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柳枝奶奶去世時,已經膝無兒,所以披麻戴孝“孝子”就自然由小柳枝充當。
在程元卿的安撫下,小柳枝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整個人瞧着也不呆愣了。
秦氏拿着臨時找來的草繩給小柳枝繫上,按着民俗,孝子還要穿上草鞋或者白麪的布鞋。
莊戶人家大約家裡都沒有白布,因爲老太太走的匆忙,秦氏也只能給小柳枝找了雙草鞋來穿。
披上麻帶上孝,程時年也在村中找了人報喪回來,一個簡易的靈堂就在柳家正屋設好了。
入殮後,死者家的親朋好友都會來弔唁,永福村的村民世代居於此處,村子裡人口簡單,大家多都相識,所以雖然柳枝奶奶生前來往的親人和鄰里不多,但死者爲大,有心的村人還是會來弔唁。
小柳枝按孝子的身份跪在正屋門口迎接,程時年領着一家人招呼來弔唁的親人。
村民們都知道柳家只剩下了一老一少,柳老太太一走,小柳枝可就真是個孤寡孩子了,許多來弔唁的人也都關心這一點。
結果等他們來到柳家,發現竟然是程時年幫着主持喪事,有好事的問了程時年,得知他是受了柳老太太的臨終囑託,要撫養柳家這唯一的一個獨苗長大後,都紛紛感嘆程家人仁厚。
撫養一個男丁長大,對一個普通的村民家庭來說,還是挺困難的。
先不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就是單憑男丁長大後娶媳婦就是一個不小的開銷。
村民們雖然都可憐柳家就剩下一個小子,卻大都有心無力,最多大夥誰家有口餘糧,給這孩子些,不讓他餓死就是了。
沒有一家人,敢說把小柳枝接回家養的話。
程家現在在永福村裡建了大酒坊,手底下幾十號工人,前段時候還有老些縣城、府城的酒樓老闆來程家談生意,那車馬一輛輛的從村裡頭過,裡頭掌櫃的穿的衣裳,他們好些見都沒見過。
在永福村的村民們眼中,老程家二房的日子是真正過起來了。
反倒是老程家的大房和老爺子那頭,其實才是老程家的主枝,這分家後看着卻有些不如以前的勢頭了。
但從老程家的地就能看出來,程老爺子和程時匯原本種的地在村中田地裡都算是收成好的,而今年,老程家的收成也就堪堪達到了村裡的中等水平。
這倒退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村民們在議論這兩家時,也喜歡把程老爺子那一支稱爲老程家,程時年這一支稱爲酒坊程家。
兩家人不單是分了家,在村民們眼裡,兩家人的界限也越來越分明瞭。
程家突然發了家,原本還有些村民覺得不平衡,原來差不多的人家,程家怎麼就突然富起來了呢。
但是因爲柳家這件事,程時年一家人忙前忙後的,又做出了撫養柳家遺孤的承諾,卻在村民心裡賺足了好感。
村民大多還是淳樸的,大家口耳相傳聽聞程家和柳家的事後,都感嘆程時年還是個仁義人。
同村的人出息了,還不單隻顧自己發家,也幫扶鄰里,在村裡招工不算還打算撫養村裡失了長輩的孩子,這一行爲在村人面前給程時年兩口子賺足了好感。
這年頭哪家沒個在災病的,程家的善舉和幫扶鄰里,可以說是村人們都樂見的,他們一方面感念程家人的仁義,另一方面也都想在程時年這一家人面前賺個好臉,以免等自家有個不測的時候,程家能稍作幫扶。
因爲幫着操辦柳老太太的白事和收養小柳枝在村人面前賺足了好感,這件事是程家人都沒有想到的。
他們也是在事情過去好久之後,在許多村民咋變的態度中才回過味來。
此時的一家人還沉浸在濃濃的悲傷中,雖然柳枝奶奶和程家不是血親,但自從兩家交往以來,老太太總是慈眉善目,還經常開解一家人。
與大竇氏不同,孩子們都喜歡圍在柳枝奶奶跟前,秦氏和程時年也愛沒事和老太太嘮嗑,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說的正是柳枝奶奶這樣的老人。
程元卿陪在小柳枝身邊看他跪了半天,身子還直挺挺的就衝身後的秦氏招了招手。
“阿孃,你帶小柳枝去吃點東西嗎,我在守會兒。”
說着,程元卿就幫小柳枝解麻繩,在替自己穿戴上,“我答應了柳奶奶,柳枝是我的親弟,我是 他親姐,他給柳奶奶戴孝,我也能帶。”
莊戶人家的停靈,一般都是三天,幾人之前就合計過,要給柳老太太設上三天的靈堂在將她厚葬,爲了讓老人家入土爲安,小柳枝儘管年紀小,也得披麻戴孝。
不過充當“孝子”卻不是件輕鬆的差事,首先白日裡客人來的時候,得哭得跪,晚上也有守靈,這三天是不能闔眼的。
要是一個人從頭到尾的充當下來,別說是個孩子了,就是個身子骨好的大人也指定能累暈了。
一家人既然決定了收養小柳枝,就是把他當成了自家孩子,秦氏見小閨女懂事體貼,也不阻攔,她看着小柳枝也是可憐、心疼得很。
“來,跟秦姨走,咱們去吃點東西。”
“不,我不能去,我在這陪着我奶,秦姨,你帶元卿姐去吃。”小柳枝搖着頭拒絕道。
“咕嚕咕嚕。”小柳枝的話音剛落,就響起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這孩子一下子就臉紅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你這孩子,要進孝心不在這一晌上,你先和秦姨去,等過會兒咱們在來替你元卿姐,這還有你程叔呢,放心吧。”
秦氏本身就是個母性特別強的人,平時就喜歡孩子,最見不得孩子吃屈。
本就憐憫小柳枝,加上這孩子又懂事乖巧,對奶奶孝順,讓去吃飯還不動,秦氏就難等了,不顧小柳枝的抗拒拉起來就領着他走了。
好在小柳枝現在人,餓的也沒力氣,秦氏就像提溜小雞仔一樣把他拎走了。
被拎走的小柳枝乖乖的任秦氏牽着去吃飯,他知道這是程元卿一家人對自己好,小小的他已經很能分辨善惡是非。
“秦姨,我奶的白事你們花了不少銀子,我知道我奶的銀子放哪,等晚上我就拿出來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