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大年下的,你輕點聲兒,等送完年咱再說這事兒的,不行?”張趙氏見情勢不妙,上前去勸老張頭。
安民捂着火辣辣的臉,一臉的震驚,震驚之下是才起的慌恐,低着頭不敢再說什麼。
“拖什麼拖,他都等不及了,咱還顧送沒送完年?”老張頭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一副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唉!!我怎麼養了這麼個不爭子的不孝子!”
“老頭子!你要說話也等回了咱們院兒再去說,由你說由你鬧,成不?”張趙氏見拖不動老張頭,只好又勸:“你說你在人家安平這裡吼什麼吼,王管家叫咱們來,不就是爲了把安民帶回家去麻?你倒好,安民不吼了,你倒吼上了,別的不要緊,樂清娘這還在家裡呢!!”
“哼!!”老張頭聽聞‘樂清娘’三個字,神色才斂了斂,氣哼哼的剜了安民一眼。
“你也是的,爲人妻爲人孃的,咋能幫着出這種主意?樂榮不是你親閨女啊?安平安寶不是你小叔子啊?你呀!!”張趙氏也數落了吳氏幾句,又道:“快走吧!!別在這丟人現眼的,沒得還丟了人家安平的臉。走,都跟我回家去!”
這終究是怎麼回事?大伯大娘除了要把樂榮許去劉家之外,還打了別的什麼小九九?樂清上前兩步,裝作害怕的拉住張趙氏的袖子:“嬤嬤……”不行,這一趟,她得跟着去瞧瞧,這大伯即然鬧到了自家的門上來,那肯定打的就是自家的主意。
見吳氏和安民還在那拖拖拉拉的老大不願意,老張頭一聲暴喝:“還不走!!”
安民和吳氏一個哆嗦。相伴着,一步三回頭的往院門口走去。
老張頭揹着手,怒氣哼哼的跟在兩人身後。
“樂榮~~出來吧~”張趙氏喚出屋裡的樂榮。又回身叮囑安平“平啊,趕緊去看看樂清娘咋樣,我跟你爹就先回去了。”
“娘”安平拉住張趙氏:“本來今日該過去給你和爹拜年的。可是……今天這樣,怕是樂清娘不敢再動彈了。我進屋去看看,沒事兒的話一會兒就回老院兒去。你跟爹先走。”
“噯,你後頭再跟來。”張趙氏擺擺手,往院門口走去。
樂清一直扯着張趙氏的衣袖,此時也跟着她往門口走去:“爹,我跟姐姐一塊兒啊~”
“噯,你先過去吧。好生安慰你姐姐幾句。”安平擺擺手,回身進了屋。
樂清跟在張趙氏身後出了院子,走過院外的小門兒,四罐家的一家不知幾口子都趴在門邊兒,饒有興趣的望着幾人。
四罐還興災樂禍的對張趙氏道:“喲喝,老太太,你家這規距可新鮮啊,大年初一下的,兒子不上門給老孃拜年,倒要老爹老孃上門來啦?咋的。他給磕頭紅包了沒?”
“管的些閒事,嘴碎的跟個大老孃兒們似的,怪不得你家閨女嫁不出去!!”張趙氏不客氣的回了一句,牽着樂清和樂榮往前走去。
徐四罐被罵了一頓。灰溜溜摸摸鼻子,一家幾口子關門進院去了。
前頭老張頭趕着安民夫婦‘蹬蹬蹬’走的直快,後面張趙氏牽着樂清樂榮跟的不易,沒一會兒便氣喘吁吁。
“嬤嬤,你莫急,咱們慢些走。”樂榮關切的幫張趙氏撫撫背。
“好孩子,你別擔心,我不會叫你爹孃把你嫁進劉家。”張趙氏感動的揩揩臉,伸手摸摸樂榮的發頂。
樂清明明看見,樂榮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
在安民和吳氏的壓迫下,樂榮已經學會討好嬤嬤來爲自己爭取個好結果了……
張家村離靠山村本來就不遠,又是一路急走,沒一會兒便到了家。家裡安寶夫婦都在,正在招待上門來給張趙氏和老張頭拜年的安強安風。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當着人面兒,老張頭免強堆出個笑臉,上前說話去了,安民和吳氏則得了大赦一樣躲進東廂。
樂清不動聲色,跟在嬤嬤爺爺身邊,靜待客人離開。
說話了一會兒,安強和安風才相繼起身,客氣的朝張趙氏和老張頭一福,相伴着離去了。
兩人前腳剛走,安平後腳就到了,進得門來:“爹”
“你來的正好,本來這事兒我也就當不知道,過去了就得了,誰知你哥竟然不死心,真鬧到了你門上,那咱們就拿出來說上一說。”老張頭叫安寶媳婦去關門,把三個兒子都招到堂屋裡去。
張趙氏和老張頭坐在上首位,安民吳氏坐在右側,安民坐在左側,後面是安寶和安寶媳婦,樂清靜靜站在安平身後,樂榮則畏畏縮縮的躲在張趙氏身後。
“今兒個把你們都叫來,就是要說說前些日子,安平給安寶蓋學堂的事。”老張頭一張口,便直奔目標而去:“做兄的給做弟的蓋一間學堂,本來是個美事,無可非議。可是偏有人要跳出來鬧事。”
“是……怎麼回事?”安平有些一頭霧水,若說大哥覺得這事不平,可是今年過年的時候,自己給了他五十斤白麪,卻什麼都沒給安寶啊。
“都是我無能……”安寶低垂着眸子,一副自責相。
旁邊安寶媳婦安慰他:“你先別說這些個,咱大哥二哥都在呢,不要一副愁苦相!”
“安平啊,也不是你嫂子我計較啊,可有些事情你也要一碗水端平了吧?”吳氏左右扭了扭,咬着牙開口:“都是一胞兄弟,待遇不能差太多吧?”
“嫂子,你的意思是,我也給你蓋間學堂,叫你當教學先生去?”安平冷着臉,刮刺了一句。
“哈哈”老張頭冷笑:“安平,你可別說,你嫂子就是這麼個意思哩!!”
“咋?”安平有些意外
“叫她自己說!!”老張頭氣哼哼的扭過臉去
“嫂子,終究是什麼事情?”安平又望向吳氏。
“還能是什麼事?”吳氏一咬牙,乾脆的說了:“我跟你實話說吧,我和你哥不想再在這個破爛院子裡亂攪着住下去了,我們要另建一處宅院,地皮都看好了。”
“你們要另蓋院子?爲什麼”安平有些吃驚,有些不解,若是以前倒也罷了,現在娘變得這樣體貼,又有爹掌事,跟兄弟們一起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不好嗎?
“啊喲,安平,你這話說的真好笑,你們都早好幾年就搬家另蓋了院子,如今倒回過頭來問我們爲什麼?你說爲什麼?你沒嚐到單住院子的甜頭?”吳氏輕笑。
“比起四下裡借錢,又是蓋房又是買糧的,那麼困難,我更願意呆在這院子裡”安平不客氣的回了一句,又道:“當時分家時你跟大哥若是願意搬出來,我跟孩子娘也就更願意搬進東廂去。”
吳氏噎了噎,無話,氣哼哼的鼻孔朝天
“當時分家分的不均,本就是偏向了你們,你還好意思的跑出來說這個。”老張頭臉色不善的:“成,你們不住東廂了是不是?房子給我留着不許動,我還照當年分家時的待遇,給你們補貼二兩銀子,你們出去弄院子罷!!”
“啥?”吳氏猛的擡起頭來:“爹,這東廂哪止只值二兩……”
安民也擰起眉來:“照現在的市價,東廂這間房少說也要值個四五兩的”
“你個不孝子!!”老張頭暴怒之下,順手抄起個物什劈頭朝安民扔過去:“我還活着呢,你就想變賣家產啦?這房子還是我的那!!”
“噹啷”菸袋杆子狠狠撞上牆壁,碎裂成兩半,掉在地上。
安民躲過這一擊,悄悄抹了抹汗,閉嘴不敢再說什麼。
屋裡一時無人說話,沉默下來
樂清覺得臉上有些燒紅,這是氣的。大娘說話真是不想前因,不思後果,當時分家就是偏她們的,現在竟然還在這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是自討罵嗎?再者說,她家想蓋房子,跑來自己家裡鬧什麼鬧,爹給三叔蓋了學堂是一回事,要說幫他們蓋院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學堂是一門營生,是餬口的活計,院落呢?他們本來有東廂可住,偏要搬出去,那叫願意亂花錢。而且那學堂也根本是爹爹名下的,只不過拿給三叔用着罷了。
她心裡氣,偏是這些人裡最小的,又不能胡亂說話,只能悶着,臉上就越來越紅。
“哈”過了半晌,吳氏一聲輕笑打破沉默:“給二兩就給二兩,反正我們已經想好了出路。諾,我們也不求你們幫忙,只要樂榮嫁進劉家,十兩銀子的聘禮拿來,再加上那二兩,大的院子不行,小的院子還蓋不下來?”
“你怎能把樂榮往劉家家裡嫁?”繞來繞去,又是這個事
“啊喲喲,不嫁樂榮,難道你給我們十兩銀子,叫我們蓋院落啊?”吳氏輕輕一拍大腿,彷彿就等着安平這句話似的,昂起臉兒來,兩眼放光,一臉‘你給我錢,我就不嫁樂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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