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心中有什麼感覺,果不其然,她聽得顧之薇繼續道:“之薇思索良久,別的忙之薇是幫不上,唯一能幫上母親的大概就是管理家事了。”
“家世繁雜,你與廷軒新婚燕爾,母親怎麼又忍心將事情壓在你的肩頭呢?還是好好的爲謝家開枝散葉爲好。”
頓了頓尤氏又道:“廷軒那個孩子自小便與其他孩子不一樣,爲人有些固執得很。當初年紀到了,說是要給他挑選一些通房他都不願意,還拋棄老爺哪兒大鬧了一場。”
她說着笑了笑道:“老爺還擔憂這孩子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現在想來,應該是那個時候心中便藏了你吧。他既然這般的愛重你,你更該早早的給他生個孩子。十七歲的年紀,不少人家的公子都有個孩子了。”
“母親說的是,”顧之薇柔順的道:“可廷軒也經常在之薇的面前說,要讓之薇好好的孝順母親與爹爹,之薇不敢不從。還請母親不要嫌棄之薇蠢笨,讓之薇爲母親解幾分憂吧。”
顧之薇說着已經福身行了一個禮了,就這樣蹲在了原地不走了。尤氏盯着她,顧之薇這番說話說得在情在理。
作爲謝家的新婦,還是嫡長媳,按照規矩來說,作爲婆婆是該帶着她管理一下家事。
家,原本就該交給嫡長房的人的。
顧之薇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只是,尤氏心中冷笑,她也太過着急了吧?竟然現在就惦記着她的官家之權了!以爲這樣就能將她的管家之權從她的手中給搶走嗎?
笑話!
她管理謝家這麼多年,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她再清楚不過了,顧之薇想要接手,以爲這般容易嗎?
自己的松濤苑都沒有清理乾淨呢!
大房還想要崛起嗎?
笑話!
尤氏心上憤怒面上卻並不顯露,而是誇了顧之薇兩句之後道:“你倒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她道:“你既然有心,那母親就交給你一些家事又何妨?”
“只是這謝家家大業大的,事情太多太雜了,這個院子那個院子的丫鬟婆子們要管理,還有各個院子的開支要算,現在是夏日用冰也是一筆繁雜的事。”
“你是謝家的嫡張長媳不錯,只是管理家事之上可不是光看身份的……之薇你到底還是有些年輕了,怕的是下面的人不服管教……”
尤氏灑灑洋洋的說了一大篇的話,末了挑了個最皮毛的事情給她做,管理好哪些沒有住人的院子,荒廢的園子啊,花園要重新修過的啊,整個謝家的用的花木等。
顧之薇拿到了一串院子的鑰匙,這便是交給她的家事了。
尤氏的算盤打得叮噹響,她給顧之薇的都是些吃力的活兒,還要面對的都是些下面難纏的婆子們,一個個面皮厚又牙尖嘴利的,她要讓她們聽話都得費一番功夫。
顧之薇不是個聽話的,她都看出來了。想要用顧之薇看來是有些麻煩,她在試一試,若是顧之薇確實不服管教的話,她直接將她給踢出局。
她一個根基未穩的新婦,如何與她相鬥呢?
顧之薇垂首謝過尤氏,兩人自有各自的算盤。顧之薇不害怕尤氏不給她家事處理,她既然說出口了,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了。
至於尤氏給她什麼都不要緊,畢竟,在處理她給的事情的時候,隨手再管一管其他的家事也是可以的。誰讓她也是這謝家的人,是謝家的主子呢?
尤氏給了顧之薇一點家事,帶着她回到了繁山院,讓她幫着她跟着她挑了一個時辰的花瓣,那些花瓣是要用來做胭脂的,需要一瓣一瓣的挑選,很是耗費時間。
尤氏故意揉搓顧之薇,顧之薇只當做不知道,哪怕是尤氏挑選了一會兒就去幹其他了,她也當做是沒看到。
顧之薇的耐性好,尤氏就故意耗她耐性,挑完了玫瑰花瓣又讓她幹其他。一直拖着顧之薇知道謝廷軒回來了都沒放回去,最後還是謝廷軒尋來纔看到還在抄寫佛經的顧之薇。
謝廷軒前腳來,謝存山後腳就來了。
尤氏笑罵謝廷軒道:“這般着急做什麼?又不是要將你嬌妻給賣了,還眼巴巴的找來了!老爺,您瞧瞧這是不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
提到的“娘”字謝廷軒面色一變,眼中寒芒突現讓尤氏心中越發確定他是怨恨着她的。
謝存山倒是不管這個,只是看了看在旁邊垂首立着一副低眉順眼模樣的顧之薇,又看了看謝廷軒有些生氣的道:“沉迷於兒女之情,只會讓英雄氣短!你自己好生掂量一下!”
“你以爲你現在是新科狀元就了不起了嗎?你才擡腳邁出第一步!要想你從朝堂滾出去,要想打壓你,實在是太容易了!”
“是,廷軒知道了。”
謝廷軒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謝存山一口氣出了一半,噎在了嗓子眼裡。謝廷軒的性子他知道,就是一個悶聲葫蘆,他不想說什麼別人再怎麼撬他的嘴,他也不會開口。
他想要罵顧之薇幾句,可到底作爲公公的罵兒媳婦是有失體統,作爲有頭有臉的人,謝存山是罵不出口。只是淡淡的對顧之薇道:“廷軒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多督促他上進,作爲他的妻子,榮辱都系在了他的身上。別整天兒女情長的!”
“正妻是與那些妾室通房不一樣的!”
最後一句已經帶着些厭惡之意了,謝廷軒想要開口說什麼,顧之薇卻先一步開口道:“爹爹說的是,之薇已經在跟着母親學習如何管家了。今後定然會幫廷軒打理好內宅,不會讓他分心的。”
聽到這句話謝存山總算是臉色好看些了,擡手道:“回去吧。”
尤氏在後面看得是眉頭都皺在了一處,顧之薇倒是會挑時候說話啊。
謝存山已經坐下來喝茶了,尤氏看着他只覺得心中氣憤。
這個男人,到底從來就不是她能靠得住的。
燭火明滅之間心思流轉。
顧之薇被謝廷軒牽着手往前走,流香和荷衣以及明清明墨遠遠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