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幼年虧虛，所以一直如此，當然也喜歡熱的，不過她自己偏涼而已，低頭往被子裡鑽，悶聲說：“我要再睡一會兒。”
她又不是今日才涼的，只是他今日才發覺，她繼續睡她的。
蕭澤琰抱緊了她，在牀上的時候，格外柔軟。
紅景睡足了轉醒，身邊早沒人了，她揉眼從牀上坐起，帳簾被菊芬掀起：“主子，要起嗎？”
“嗯。”
她身上酸困，外面有不是晴天，她若再不起，會影響整體作息的，尤其是，她嘴角好幾天都沒練功了，真是一懶疲懶。
菊芬一邊拿衣服給她，一邊低聲說：“表小姐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了。”
“嗯。”紅景穿上棉衫，合上外衫，束腰帶，坐下梳頭。
菊芬陪在一旁，給她挑釵簪。
紅景取了兩支簡單的，直接挽起頭髮：“上茶和點心了嗎？四殿下和六殿下那邊，是伺候的？王爺呢？”
“回主子的話，外間都是依禮安排的，殿下們在客房那院，是修竹在伺候，王爺現在，也在殿下們那邊。”菊芬弓身，依次回答。
紅景端了一旁的茶湯漱口：“下次就不要等我問了，該彙報就說出來，等我問，萬一我忘了呢？耽誤了事你去辦啊？”
菊芬一抖，她以爲主子不問就不想知道，沒想到……急忙應下：“是。”
紅景起身去洗臉，又抹了她自己配的潤膚霜——花泥蒸制，不易存放，倒是好吸收純天然。
起身時又換了厚底的鞋子，這才讓菊芬掀開幔帳。
“給姑姑請安。”
她纔剛踏出一隻腳，就聽到這麼一句，女音清麗，比昨天好聽。
“是如瑰啊，吃飯了嗎？”心情還不錯，紅景就帶着笑臉出來，不過她也不耽誤事，說着話，她招手讓人擺飯。
洪如瑰本來想說吃過，但看她要吃，也就換了話：“還沒有，如瑰在等姑姑。”
“等我真是辛苦你了，倒讓你餓着，來，一起吃。”
一頓飯而已，她還管的起。
洪如瑰正等着她這話呢，聞言立刻過來，坐在她下首，一點兒都不矯情。
不過她昨天那一鬧，今天再怎麼真性情，紅景也不會有改觀了，飯菜擺上，紅景不言不語，直接開吃。
洪如瑰雖然沒用過飯，但她吃了些點心，又不敢放開吃，怕吃相難看，所以吃的少，也不飽，只覺得是煎熬。好容易等紅景吃完了，上了茶，她才說話：“姑姑，昨天……是如瑰的不是，只是姑姑下手有點……”
她本不想這麼開場的，但紅景喜歡乖巧直爽，她不得不如此。
紅景擡眼看她，手裡茶杯掀開的蓋子又放了回去：“如何？你覺得我下手重了？不是你說讓王爺做主嗎？”
洪如瑰心裡咯噔一下，“可是王爺並沒有說……”
王爺當時在她面前，什麼都沒說，就被那些下人給攪和了。
紅景等她說完，結果她就只說這麼多，她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王爺當然不會只要一隻手，他吩咐直接杖殺，但那只是個內侍，本身就是苦命人，我保下來了，你卻覺得我下手重了，是不是王爺打殺了，你才覺得不重，是應該的？”
在她面前這麼說話，是想顯示自己的直腸子嗎？可直性是分人的，她這種，明明肚子裡有九曲迴腸，何必強拉伸直呢？明明伸不直，還連帶了難受。
洪如瑰面色漲紅，手握緊了，指節泛白，紅脣輕咬：“如瑰沒有那個意思！姑姑不要覺得如瑰狠，只是這種事……如瑰實在……實在從未遇到過，一時委屈悲憤，不知該如何，纔去求了姑父的，姑姑不要生氣，如瑰沒別的意思的。”
“你能有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想進府，或是借勢，或是邀寵，無論你做那種，你身份洪家的女子，也不算過分，只是，你來錯地兒了，這只是王府，沒有那麼多勢給你借，王爺的寵愛只在我這兒，你要真想鷂子翻身，我給你說一地兒，比在這兒有用。”紅景喝了一口茶，一氣說完，繼續喝茶。
反正她就這意思，不藏着掖着，洪如瑰怎麼想的不重要，她也不在意。
洪如瑰心裡撲通撲通的，這話直白的她羞憤難當，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原來，她喜歡的直白是這樣的，可這種話她一女子怎麼能說出口的？這也太……太……
面紅如赤，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紅景等了一盞茶時間，沒等到一個字。她沒那個耐心等，直接說：“不想就算了，天寶要回去了，你跟着一起走吧，我身邊沒有孩子，你在這兒也不方便，他們表小姐表小姐的叫，然而府上卻沒有小姐，你不是很尷尬？若是不想走，就去宮裡找你的其他姐姐們，都在貴妃娘娘那兒學規矩呢，你若是去，也在一處，不算陌生。路給你指明瞭，走不走是由你邁步擡腳。”
說完，直接起身：“我還有事，要去忙了，你自便吧。”
洪如瑰順着站起來，卻是懵了，這算什麼？
怎麼就這樣了呢？她吶吶出聲，不甘心的很：“姑姑……”
“還有事？”紅景半回頭：“有事就說，我是真有事要忙的。”
“我……”她咬了咬脣：“我沒事。”
紅景連一眼都沒再看，直接出去，她立在桌邊多時，還是菊芬提醒她，說了一聲茶涼了，她才轉醒，慢慢走了出去。
……
洪天寶看着面前的門上三個簡體字，藥具室，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可是他不敢說，如果一旦說錯，不生氣還好，惹生氣了，他被削是小事，命都未必保的住，他真不敢。
看着紅景從裡面出來，拿着一個胖肚兒瓷瓶，裡面一些粉色膏狀物，正讓人配蓋子，擡頭看到他，笑了一下：“洪如瑰要回去，你準備一下送她，明天。”
“明天什麼時……候？”他想說時間，話到嘴邊急急改口。
“能早上最好，最遲中午之前。”紅景就當沒聽出來，反正他不問，她是不會主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