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來了一個胖女人。
吳雪站在房間門口,瞪大了眼睛看着牀邊坐着的女人。
娘說那是大嫂,大哥紅着臉說不是,不準自己叫。
娘說她雖然胖,但是可以生孩子。
大哥說她不要這樣的女人爲自己生孩子。
然後,娘和大哥又說了些什麼,吳雪都記不太清楚了。
總之,大哥扭頭走了。
吳雪清楚的記得,大哥走時手上還捏着一張紙。
那是娘遞給他的說是婚書的紙,大哥看了將它揉成了團,居然沒有丟掉。
這一直是吳雪好奇的地方。
是的,以前的大哥跟着爹爹上山打獵,總能扛回來野雞野豬什麼的。
大哥還會撿了樹枝在地上寫字,說那是爹教的。
可是,爹從來不會教她們姐妹仨人。
爹死後,大哥依然上山打獵,家裡總有吃不完的肉。
好日子就是這個胖女人進門時終止的。
大哥和娘鬧矛盾,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了。
家裡還是五口人。
不同的是,會打獵的大哥走了,留下了一個連走路都困難的娘讓叫大嫂的胖女人,而且,她什麼都不會幹。
大姐氣得和她吵架,還說要賣了她。
誰知道,那胖女人居然笑出了聲,還說賣了分一點錢給她。
氣得大姐哇哇大叫。
大姐從來是一個潑辣貨,和村裡的小孩子們幹架從來沒有輸過。
就這個胖女人,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就讓大姐臉紅筋漲。
原來,吵架還有這種很棒的方法。
也不是自己胳膊肘往外拐,反正就這一刻起,吳雪對胖胖的大嫂刮目相看。
不過,胖大嫂還是很麻煩,走幾步路就摔倒了。
結果,自己姐妹三人去扶她全都疊成了羅漢。
也不知道胖大嫂用什麼辦法,很快就讓大姐不再針對她。
吳雪感覺到很神奇。
只不過,隨着大哥走的第二天晚上家裡就揭不開鍋了。
娘說上山採野菜,以前娘也採,只不過當成是吃肉喝湯後的消譴。
大哥走了,頓頓野菜,從來不知道它們這麼難下嚥。
不過,有娘呢,也輪不上自己心焦。
誰也沒想到,那一天娘採野菜沒有回來。
然後是羅大哥在後山看到了孃的慘狀。
鍾叔派了人將娘擔了回來,卻是再也睜不開眼。
那一刻,吳雪感覺到她們頭上的天塌了下來。
沒有爹沒有娘沒有大哥了,這個家怎麼辦。
關鍵一點是,娘還要安葬。
哪怕是自己挖墳也要一身力氣啊。
十歲的大姐,八歲的自己和六歲的小妹,再加上一個走不動路的胖大嫂,她們根本就沒有能力去辦。
這時候,大嫂站出來了,拉着自己姐妹仨給人磕頭借錢。
木木的吳雪不知道怎麼辦,大嫂最大,她說的或許都是真的。
但是大嫂說借了明年就加倍還的話讓吳雪很尷尬。
錢沒有,說什麼大話。
不過,她是小孩子,她不能發言。
大嫂怎麼說就怎麼辦。
其實,之前爹孃就教導過自己兄妹四人:儘量不要給人添麻煩。
因爲自己家是外來戶,鍾家人都沒有過多的交集。
再加上不給人添麻煩的理念,他們其實對這些叔叔嬸嬸也就只停留在認識的存面上。
大嫂厲害了,居然能東家十多文西家幾十文的借到錢,然後,風風光光的將娘安埋。
油湯油水吃了幾天,吳家面臨斷糧,大嫂拉扯着姐妹三人去找野菜。
挖陷阱、開荒、撿苕蒂、砸板栗……
以前的吳雪還不知道幹這些活,但之後的吳雪知道大嫂說什麼自己姐妹仨就幹什麼,不能偷懶。
用大嫂的話說:姐妹齊心,其利斷金,糧食會有的,肉也不遠了。
在大嫂的努力下,她們真的一天一天的過上了好日子。
甚至還比爹孃和大哥在的時候更好的日子都過上了。
大嫂說要去做生意,帶着自己姐妹仨人直奔京城。
想想那時候她真的好有漢子的勇氣。
漢子不敢幹的事,大嫂幹了。
吳家居然也有錢了!
吃飽穿暖什麼都不算,吳家還有親戚上門。
原來是大嫂孃家的人。
只不過,好像來者不善。
吳雪眼睜睜的看着大嫂由溫柔變彪悍,心裡對大嫂佩服得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斷。
這輩子就跟定了大嫂了。
打發走了大嫂孃家人,結果又來了賊。
最搞笑的是,笨賊被逮了!
又是她孃家人搞的鬼,大嫂讓她們偷雞不成蝕了一把米。
大嫂威武。
最厲害的大嫂是居然跟着先生學識字算帳。
而且,比自己姐妹幾人都能很快的學會。
在京城,和王家的生意鬧扳後,大嫂一點兒也不傷心難過,只是另立門戶就行了。
吳雪曾經暗暗想過:這輩子要做到大嫂的一半就足夠了。
同時,吳雪也知道自己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不擅長於言辭。
大姐可以掌勺下廚調羹煮湯,小妹可以招呼客人,而她能幹的事只能是默默的洗碗收碗。
吳雪曾經很自卑的認爲自己比姐姐妹妹笨。
結果大嫂說自己只是內向而已。
她說人的性格是多種多樣的,而自己恰恰是卻不會惹事那一種。
好像也是。
從小到大,大姐敢罵人;小妹敢和狗蛋石頭打架,就自己,從來沒有讓爹孃操過心。
大嫂對自己的好從來不比大姐小妹的少。
吳雪很是感激她。
在吳雪的心目中,大嫂就是娘一樣的存在。
女大當嫁。
大嫂果然像娘一樣幫大姐找好了婆家。
王強這個姐夫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好在對大姐好,大嫂說只要她們好,努力奮鬥一定會有一個好的未來。
重要的一點是:大姐是招贅的,根本不用受婆婆的折磨。
漸漸長大的吳雪也在心裡想着自己未來的夫君是什麼樣。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不出彩,肯定找不到好的兒郎。
直到有一天,小妹都霸氣的宣佈石頭是她的夫君的時候,吳雪才恍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要這樣孤獨到終老。
她心裡有點慌亂,卻也不敢表露出來。
大嫂多次問自己要個什麼樣的夫君,吳雪對此搖頭一問三不知。
紅着臉只說聽大嫂的。
“日子是你自己在過,這次可不能聽我的,你得自己想好,慢慢想,咱不急。”大嫂說嫁人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定要嫁個好的,要不然這輩子就完蛋了。
殊不知,大嫂越是這樣說,吳雪心裡越是慌:讓她上哪兒去找這麼一個好人家啊?
家世不能太低了,太低的人家三世不合;也不能太高,太高了會去給人當丫環。
高不成低不就,吳雪自己都拿不定主意。
她還是寄希望於大嫂身上。
有時候她甚至想着:若是大嫂找不到好人家,這輩子幹脆就不嫁了。
在大嫂的作坊裡做點工也能自己養活自己的。
和小妹一起上街,無意中看見一個少年買青菜。
大嫂說與人爲善的人肯定是一個好的。
當聽了她說買菜的原由後,吳雪心裡升起了好感。
匆匆的瞄了一眼,心跳加快。
那人長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