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也沒有誰說什麼不合規矩的話,待一切準備妥當,便齊齊朝芭蕉村趕去。
受災情形比衙役稟報的要更加嚴重一些,幸虧有連芳洲跟着一起過去了,李賦處置起來纔沒什麼遺漏疏忽。
衆人直忙活到天色將晚,方纔離開。
李賦又派了人騎馬分頭走訪南海城轄區內各處靠山村落,提醒警告一番。
回到城中,衆人均是一身泥濘,又累又餓,便各自散去,這廂李賦與連芳洲亦回了後宅不提。
二人卻不知,今日一行暗中那所蘊藏着的風暴,不知險險的躲過了一劫!
自打知曉李賦向下邊州縣發文過問雨水山石坍塌等事務,樑晉便不由得心裡一動,隱約嗅到了其中蘊含的機會,便一直命人暗暗注意着衙門的動向。
這日得報,李賦即將趕往芭蕉村親自視察當地山石坍塌情形,他的心便活動了起來。
樑晉做事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想到什麼做什麼的,既然這麼想了,立刻就這麼安排了!
若李賦死於山石坍塌,那完全屬於自然意外,誰也沒有證據能把他怎麼樣。
樑大老爺對他的安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什麼都沒有說。兒子做事向來最是利索乾淨,絕不會留下尾巴,沒準成功了呢?
只要李賦一死,南海郡官場便是一盤散沙,誰能控制得住四大家族?
到時候樑家便可趁機將李賦的妻子連芳洲手中的一切生意奪過來,樑家的實力定然大大增強。
到時,鄧家元氣已傷,扶家大變動之後新家主根基未穩,樂正家從不出頭,在這南海郡,再也沒有哪個家族能夠與樑家分庭抗禮。
可是,兒子風風火火、急急吼吼的調遣人馬搞了大陣勢而去,卻是偃旗息鼓沒有半點兒漣漪的平靜而歸。
並沒有得手!
樑大老爺原本對這個結果也並沒有什麼好意外的,畢竟,樑家與李賦明裡暗裡較量了數次,並沒能佔到李賦半點便宜!
倘若這麼輕易就能要了他的命,也有點兒令人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晚上的時候夫人卻滿臉怒氣的對自己說,兒子今日大張旗鼓的火速準備了一番,其實臨到頭來壓根就沒有動手,原因是那位布政使大人的夫人也跟着一塊去了!
樑大老爺一下子還沒有想明白妻子的話中深意,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淡淡道:“沒有就沒有吧!這次準備得倉促,原本勝算也不大!沒有動手,省得打草驚蛇也好!”
樑大夫人氣急敗壞,怒道:“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啊?你兒子今日沒有動手不是生怕打草驚蛇、不是沒有機會、更不是沒有膽量一試,而是因爲那位布政使大人的妻子也隨同一起去了!”
“那又怎樣?”樑大老爺還是沒有明白妻子這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氣急敗壞抓狂的妻子,道:“說明阿晉細心,既然他沒有動手必定有不能動手的理由——等等!你說,因爲布政使夫人也隨行,所以他沒有動手?”
“你總算是聽明白了!可真不容易!”樑大夫人冷笑。
樑大老爺皺了皺眉,道:“李夫人?最近這陣子倒是聽說她跟鄧家搶生意鬥得熱火朝天,那位自視甚高、以爲鄧家高人一等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鄧老弟在她手裡可是大大的吃了虧!這個女人又會用毒,阿晉沒有動手,想必也有他的考慮!”
“你!”樑大夫人胸口一陣氣悶,險險給自己的丈夫氣得暈過去。
她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怒道:“你到底長沒長腦子?我都說的那麼明白了你還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跟你繞圈子了!明明白白跟你說吧,你兒子看上人家李大人的娘子了!生怕動起手來傷了人家,捨不得動呢!”
樑大夫人這番話對於樑大老爺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以至於他一開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
呆了呆,反問了一遍,確定了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樑大老爺不由哭笑不得,皺眉道:“你們女人家這都是什麼心思?你這想法也太匪夷所思了些!阿晉和李夫人?你開什麼玩笑!滿南海城誰人不知新來的布政使大人夫妻感情極好!”
“你說的沒錯!”樑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的道:“所以我才說,你的兒子是鬼迷了心竅了!人家兩口子感情好着呢!哼,人家眼角也不會向他斜一下,他卻不知死活的不肯死心!”
樑大老爺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盯着妻子,片刻方沉聲道:“開玩笑,也要有個度!有的話不可亂說!不爲別的,也爲你的兒子!“
“你當我想嗎?我巴不得是我自己弄錯了呢!”樑大夫人白他一眼,咬牙嘆道:“到了如今我也懶得瞞着你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當初你兒子不是從銅陵帶了個女子回來嗎?哼,那女子不是別人,就是那位布政使夫人!那陣子外頭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你說什麼!”樑大老爺大吃一驚。
對於內宅事務,他向來不上心,也懶得過問。因爲他太清楚自己妻子的手段了,有妻子在,內宅誰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兩個兒子於女色上便是胡鬧一些又如何?男人嘛,有幾個不好女色的?
大兒子從銅陵帶回來個女人,聽說對那女人寵愛的很,連之前他那麼疼寵的白姨娘都往後靠了,他也不過當閒話聽過就過了,一笑了之並沒在意。
後來又忙着家中事務,就更不可能去關心兒子一個姨娘怎樣怎樣了。
所以,對於樑大夫人說的這消息,他的確是頭一回聽到。
樑大夫人一嘆,便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包括之前佛堂起火一事。之前,她只說是供奉不小心失火,他聽了也沒在意。
誰知道,這裡頭竟然還有如此多的內情!
樑大老爺不由跺腳,皺眉道:“你真是糊塗透頂了!沒想到當家當了這麼多年,臨到老了反倒憂猶寡斷了起來!既然當時就覺得那個女人的身份可疑,那你還留着她做什麼?爲何不打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