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送樑鳳兮和月兒兩個在醉歸居後門下了車,李雲煥匆匆交代兩句,便自去了。
樑鳳兮目送那馬車混入人潮車馬之中,又怔怔的出了回神,輕輕嘆息,回身欲走,卻發現月兒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看着自己。
樑鳳兮心頭一跳,嗔了月兒一眼沒好氣笑罵道:“你這臭丫頭,這麼不聲不響的盯着人瞧是做什麼差點嚇死我了”
月兒嘻嘻一笑,道:“奴婢見姑娘出神,沒敢打擾嘛”
忍不住又笑問道:“姑娘剛纔是在看什麼啊是不是看李二少爺的馬車啊要說李二少爺對姑娘是真的好呢這麼”
“你說夠了沒有”樑鳳兮有點惱羞成怒,瞪了月兒一眼,道:“既然你這麼推崇李二少爺,讚不絕口的,不如,我把你給了他,讓你以後在他身邊伺候着去,如何啊”
“啊”月兒嚇了一跳,慌忙搖着雙手搖着頭,連連賠罪:“不要不要姑娘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多嘴了”
樑鳳兮白了她一眼,輕輕一哼,“再叫我聽見一回,你便去同從容作伴去吧”
月兒臉一白,然後,又慢慢的紅了起來。
月兒將包袱放下,便陪着樑鳳兮回錦雲繡坊。
差不多一個月屋子裡不住人,可想而知有多髒,到處都是灰塵。
樑鳳兮打了水回來,月兒便忙上前接過,挽起袖子,忙着各處擦拭打掃起來。
樑鳳兮坐在一旁看着她忙忙碌碌,不知不覺又出起神來。
直到月兒收拾好,喚了她幾聲,樑鳳兮才猛然回過神來,笑了笑。
月兒不敢亂問什麼,便陪笑道:“小姐,不如咱們去醉歸居用晚飯吧這一路上折騰的雖不算辛苦也舒適不到哪兒去,咱們去好好的吃一頓然後小姐您早點回來休息”
樑鳳兮好笑的搖了搖頭,道:“你啊,倒是不客氣的緊還真把自個當做醉歸居掌櫃的遠房親戚了啊”
“那掌櫃的是真的客氣得很嘛”月兒笑嘻嘻道:“奴婢若跟他客氣了,他反而不安呢”
也不知李雲煥是怎麼跟那醉歸居的掌櫃說的,樑鳳兮一笑,想了想,便笑着說好,一時收拾了同月兒去了。
李雲煥說的是,她不必特特的同他生分起來。
畢竟,大家原本就算得上是朋友不是嗎
主僕兩個在醉歸居用過晚飯,月兒照舊送樑鳳兮回繡坊。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小攤小販們也陸陸續續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不時從不知哪一家的窗戶裡飄出飯菜的香味。
塵世喧囂而熱鬧,帶着濃濃的溫情。
看着這衆生百相,天幕微沉,華燈初上,樑鳳兮的心裡莫名的,就有些傷感起來。
“月兒,”樑鳳兮淡淡一笑,道:“你說,有一個女子,暗戀某位公子,但是那位公子並不知道,後來也娶了妻子。而那位公子的弟弟,卻無意中知道了這件事,你說,那位公子的弟弟,跟這位女子,有沒有可能呢”
自己心底最最隱秘的秘事,樑鳳兮真可謂是做到了滴水不漏、密不透風,無論是父母還是身邊第一得用的心腹大丫環,都不知曉半分。
然而,她卻從來沒有想過,李雲煥從何而知他若不是格外的注意她,又怎會得知他若不喜歡她,又怎會專注她
問完這話,樑鳳兮的心跳驟然加快,臉上也微微的發起熱來,不敢去看月兒,卻側耳聽她會如何說。
誰知,月兒呆愣半響,道:“什麼小姐說什麼什麼有沒有可能”
“”樑鳳兮覺得自己在這死丫頭面前竟然也會心虛,心虛個什麼勁兒媚眼拋給瞎子看了人家壓根兒沒明白過來
“就是,”樑鳳兮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他們兩個你覺得有沒有可能結成夫妻呢”
被月兒這麼攪合一下子,樑鳳兮那心虛緊張的感覺消散了不少,緊張的注視着月兒,面上故作淡然。
“當然不可能了”月兒這回聽明白了,沒有絲毫猶豫當即笑道。
樑鳳兮心裡“突”的一下,手心一緊,道:“爲什麼”
月兒“撲哧”一笑,道:“小姐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故事呢真正笑死人了小姐您想啊,那位公子的弟弟既然知道這女子心中暗戀着自己的兄長,又怎麼可能娶她呢哪個男人不要面子、怎麼咽的下去呢若是娶了她,將來就是一家人,不管那女子嫁給他之後心裡還想不想着自己的哥哥,天天面對着,心裡總是橫亙着一根刺吧傻子才娶那女子呢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
樑鳳兮臉色發白,只覺得一顆心沉啊沉,一直沉到冰冷的湖底,直到凍僵。
是她癡心妄想了
是啊,這麼簡單的道理,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不,她內心裡其實早就已經想到了吧只不過,不願意直面而已
月兒沒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異樣,說的起了興致,不覺又笑道:“若那女子先是想着那公子,求而不得又想嫁給人家的弟弟,那可真是忒無恥了點兒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或做這般想法可見荒唐”
樑鳳兮身子狠狠一顫,猛的擡頭朝月兒望了過去,眸光直直,臉色白得無一絲血色
心,被狠狠的刺痛了。
月兒不明所以,卻是被她的神情反應嚇了一大跳,愣愣的瞧着她有點兒傻眼。
好在此時暮色已深,月兒並沒有看清楚她煞白的臉,因此也未疑有它。
樑鳳兮自醒悟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一笑,挪開目光艱澀的道:“你,說得對確實荒唐太不自量力了”
月兒忙扶住她,有點擔憂的道:“小姐你是不是累壞了,回了繡坊趕緊休息吧那旁人家的事情,理會他做什麼呢”
樑鳳兮哪裡能對她說明真相那不自量力的、想法荒唐的女子是自己
勉強一笑,點了點頭,主僕二人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