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熱熱鬧鬧的看了新房子,隨後一起去大院那邊吃酒席。席面十分豐盛,衆人越發誇起連芳洲姐弟們幾個來,誇他們大方、會做人。
要說心裡頭不是滋味的人也有,比如連立一家。
別說連立和喬氏,就是連海心裡都不是滋味。
看到連芳洲家的興旺,聽着衆人對他們家弟妹幾個的誇讚,就連剛上學才一年的連澈都有人誇他“聰明、書讀得好,將來準定出息、中個狀元做大官”等話,他心裡暗嘲無知、愚蠢,卻更覺得難受了。
不算孫家那外來戶,他是村裡唯一的秀才,很快就會是舉人了,而且他也是連家人,難道大家不應該來誇他、巴結討好他嗎!
捧着一個只怕三字經都念不全的奶娃娃算怎麼回事?
越想越不是滋味,深受刺激決定爭一口氣絕不叫人看扁的連海再也坐不住了,便起身準備回去。
他要回去努力用功,一點時間都不要浪費。
到時候中個案首回來,讓大家都看看!讓他們羨慕巴結稱讚的對象變成他並且無人可以取代!讓他成爲全村孩子的榜樣!
連海去找連芳洲告辭。連芳洲正應付着嬸孃嫂子們,抽身出來向連海笑道:“堂兄不多坐會嗎?這就走啊!”
“太吵了!我坐不住!”連海脫口便道。
看到連芳洲明顯怔了一怔,連海忙陪笑道:“你不要誤會,我是說我這陣子天天閉門讀書清淨慣了,這突然置身嘈雜之中很有點不許習慣,呵呵!今兒是大喜事好日子,是該熱鬧、是該熱鬧!”
連芳洲哪兒聽不出來他語氣中的不是滋味,不過既然他這麼解釋了,她也樂得裝作沒聽出來!
連芳洲便恍然大悟的笑道:“原來如此啊!呵呵,那麼堂兄便請回吧!堂兄這麼努力,一定會取得很好的成績的!”
連海的眉頭舒展了幾分,臉上不自覺帶出幾分笑意,笑眯眯道:“借你吉言了,呵呵!”
他忽然又道:“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你要聽呢,我就說。”
“堂兄請說!”連芳洲笑道。她心裡暗自好笑,心道你都這麼說了我能說不聽嗎?
連海見連芳洲對他的態度很不錯,心裡便滿意了幾分,暗暗的想道:就算別人再怎麼巴結討好你我都不需要,我可是你的兄長!
他便正色道:“就是你們家那個書房,佈置得也太好了些,帶着那麼大的院子,院子裡又是花草又是金魚的,很容易分心啊!讀書是最要緊下苦功夫清心寡慾的事兒,你這樣提供的條件太好、太享受,很容易玩物喪志的,可不太合適啊!依我說,還是都改了吧!”
連芳洲心裡便有些不太高興。虧他還說得似模似樣的,卻不知那透着的酸味隔着老遠只怕都能聞得到。
連芳洲也懶得跟他爭執辯駁,便敷衍的笑道:“多謝堂兄提點,其實書房裡已經很簡單了,我相信澈兒不是那麼容易受外界影響的人!若連這麼一點兒佈置都玩物喪志那麼嚴重,往後他長大了,面對的誘惑更多,可怎麼辦呢!”
連海還要再說,連芳洲只覺得腦仁疼,忙搶先笑道:“堂兄急着要走我便不留你了!堂兄慢走,小心腳下!”
連海張了張嘴,只得收起要說的話,悶悶說了聲“告辭!”
他看到連芳洲眼眸明亮,雙頰暈紅,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很想勸她兩句要低調一點,想了想最終沒說。
“真是不識好人心,你會後悔的!”出了大院的門,連海回頭望了一眼,搖了搖頭嘟囔道。
連海走了沒有多久,越坐心裡頭越憋火的連立兩口子也走了。
兩口子沒有跟連芳洲道別,而是趁着衆人說得熱鬧的時候悄悄走的。
連立原本還以爲別人看見他走拉住他留他一留。誰知沒看見的就算了,看見的也當沒看見,連立心中的惱火非同尋常。
他好歹是連芳洲他們的大伯父啊,這些人要巴結他家,居然敢不把他這個大伯父放在眼裡!真是——有眼無珠!
要不怎麼說是一羣沒有見識的鄉下蠢人呢!
兩口子一路走一路生悶氣,這樣的熱鬧太刺眼、太刺心!
“得意吧!哼,等賠本賠了個精光時,我看她還有什麼可得意!喲,老威風了呢,比里正還要威風!姑娘家家輕狂有什麼好,我就看不上那個樣!哼,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沒人要!哼,等我兒子中了舉人進士什麼的,那纔是真威風!到時候你們這些人就算上趕着巴結,我看也懶得看你們一眼!”喬氏恨恨的罵了一大串。
連立心裡雖然也不痛快,但他自詡有身份有見識,跟喬氏可不是一個層次。
聽到喬氏雜七雜八的一連串罵,連立不由皺了皺眉道:“行了你消停點吧,仔細叫人聽見了,倒顯得咱們小肚雞腸!說咱們嫉妒!”
這話如火上澆油,喬氏的怒火“噌”的一下子竄起了老高,聲音也提高了兩階不止:“我會嫉妒她?我呸!是哪個不要臉的亂嚼舌根,有本事當着我的面說說看!那麼點家底算得了什麼,真正好笑,哼,等我兒子當了官,錢財算什麼,要多少有多少!有誰礙我的眼的,看不捉了衙門裡打板子去!再不老實就讓她蹲大牢!”
喬氏越說越興奮,好像這樣的好事兒就在眼前似的,心裡也痛快多了。
連立卻是叫她下了一大跳,忙四下望望瞪她道:“你給我小聲點,別叫人聽見說閒話!要是連累了兒子的好名聲,有你後悔的!”
喬氏白他一眼粗聲粗氣不酸不涼的道:“你膽子怎麼那麼小!這會兒人都在她家那兒吃白食呢,哪兒有人!她也就會用這小恩小惠收買人心!”
兩口子一路不自在一路回去了,一晚上都睡不好。
大院那邊送走最後一撥人,幫忙收拾洗掃的也都忙完了離開,已經不早了。
連澈明天還要早起上學,連芳清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線的打着瞌睡。連芳洲等便準備回新家去睡覺了。
秦管事差點趕不及的追上了她,小聲問道:“姑娘,舅爺和舅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