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姑娘來了!”
“姑娘,你可來了!”
王大和王三同時驚喜道。
丁太傅循着他二人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水紅色的葛布衣裙,梳着垂鬢。身量苗條,五官精巧,一雙烏漆漆的眸子明亮有神,俏麗中透着幾許聰穎能幹。
丁太傅微微的笑了笑。
連芳洲已經來到跟前,向丁太傅屈膝行禮,微笑道:“不知您老人家光臨,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神態自然,落落大方,臉上的笑容乾淨明媚,不謙卑、不諂媚、不緊張、不羞窘。
“這就是連姑娘吧?呵呵,無需多禮,無需多禮!老夫只不過偶爾路過,心中好奇這纔過來瞧一瞧罷了!”丁太傅擺擺手笑道。
“多謝太傅!”連芳洲微微一笑,站了起來,又笑道:“早聞太傅心繫黎民,關心稼,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太傅若有興趣,便多瞧一會兒吧!”
丁太傅呵呵笑了起來,笑道:“老夫也早聽聞連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與常人不同!這棉田打理得也比別人家的棉田要強很多啊!”
連芳洲聽了這話心中一怔,別的不好說,至少有一樣她敢肯定了,那就是丁太傅絕對不是無意中路過一時興起過來看看,他應該是特意來的。
要說一時興起看稀罕,他分明並非沒有見過,那麼還有什麼稀罕可看?況且,他家應該也分攤了兩三百畝甚至更多的棉花要種吧?他自家就有,何必跑來她這兒看!
秦風辦事,倒真是利索之極!
既然他來了,這就是好事!自己總不能辜負了纔是。
連芳洲便謙虛笑道:“太傅言重了,民女愧不敢當!鄉下人家伺弄莊稼都一樣的用心,別人家的也是很好的!”
丁太傅呵呵一笑,搖搖頭道:“不然,連姑娘太謙虛了!不知多少人家隨隨便便撒了種子下去便不管不問,就算是我自己家裡的棉田,也沒有姑娘家的長的好!姑娘如此用心,是對朝廷政令的擁護,很好,很好啊!”
這話真正說到連芳洲心坎上了,有了丁太傅這句話,無論是誰想要來找她的麻煩都要掂量掂量!
連芳洲便笑道:“太傅誇獎,民女惶恐!”
丁太傅忍不住又呵呵的笑了起來,心中暗道:這個丫頭,可真是個人精!瞧這一句一句話答的,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滴水不漏,任憑哪一句都可以大做文章。
“老夫只是實話實說!像連姑娘這樣的女子真正是不多見啊!”丁太傅大笑着,閒話幾句,便與連芳洲告辭去了。
連芳洲送他上了馬車,眼看着那馬車去遠看不見了,這纔回身。
“姑娘!真沒想到丁太傅會來咱們家的棉田,這真是太好了!誰家也沒有這樣的榮耀啊!”丁太傅走了之後,王大等立刻興奮活躍起來,喜滋滋的笑着道。
連芳洲不置可否笑了笑,道:“這件事的確是件大大的好事,只不過與人談論起此事的時候不可誇大其詞,態度要恭敬一些。”
王大等都笑着稱是。
連芳洲見他們三人猶在興奮的討論着,便笑道:“你們繼續守着這兒,該巡邏的時候千萬不要大意、更不要忘記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王大等齊聲答應,目送連芳洲離開。
連芳洲來到大院,迫不及待便尋秦風,笑着與他說了剛纔的事兒,又笑道:“秦管事真是好厲害,你究竟跟丁家的管家說了什麼,怎麼這麼快便說動了丁太傅,今日丁太傅還特意到石頭坪咱們家的棉田看了看、說了好一會兒話呢!有了丁太傅這幾句話,我這心也安定不少!到時候再送東西,也更名正言順了!”
連芳洲說着一拍腦門“哎呀”一聲,笑道:“我先前真是有點兒急糊塗了!應該叫上你一起去纔對!”
說着惋惜不已。
秦風一臉呆滯的聽她說完,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姑娘,您說丁太傅來了?可是,我只跟丁管家套交情,關於棉田的事兒半個字也沒有跟他提過呀!這不關我的事兒呀!”
“……”連芳洲一怔,“不關你事?你一個字都沒跟丁管家提過?”
“是呀!”秦風點頭。
連芳洲不由也呆滯起來。
這就太奇怪了!
自家事兒自家心裡有數,她們家跟丁太傅可半點兒關係都沒有,除了她讓秦風有意接近丁府的管家之外,甚至從來沒有跟丁家的人說過半句話!
可是丁太傅卻沒來由的路過、還特意與她交談了一番話,他這樣示好,究竟是什麼意思?
“姑娘,”秦風察言觀色不由笑着勸道:“丁太傅在咱們裕和縣口碑極好,乃德高望重之輩,想必,他只是關心稼、欣賞姑娘所爲吧?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是好事呀!”
“你說的是!”連芳洲也不禁一笑,道:“暫且便當做是好事兒吧,無論他是好意還是惡意,總會露出來的!”自己所要做的,便是行事小心再小心,這便夠了。
“姑娘這麼想就對了!”秦風笑道。
離開連芳洲家的棉田,馬車裡,丁太傅儒雅閒適的端坐着,捻鬚不語,凝神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想着想着他忽然輕輕嘆了一句,微微搖頭呵呵的笑了笑。
這個連家的丫頭,果然有些意思。別說普通的鄉下女子,便是京城裡的那些閨秀,見人待物也不見得有幾個能夠做的比她更好、更得體。難怪
他不由得想起昨日老友的小嫡孫崔敏之,那孩子昨日上門拜訪。原本他還以爲是特意來看望他呢,還老激動了一陣。後來才知是另有所求。
也是,自己一個一大把年紀的糟老頭子,哪裡能得他這樣正是風流歲月的小年輕惦記呢!
他的話說得很是委婉,不過他依然聽懂了。他拜託他幫忙對連家的大丫頭照顧一二,尤其說眼下別讓人打她那些棉花的主意。還再三叮囑不要讓她知道是他拜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