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這番話說的又快又響,一氣呵成,叫人根本來不及截斷阻止。
等她說完,李賦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琴姑娘原本心中一快,沒來由覺得刺了連芳洲一回出了口氣,瞥見李賦的臉色,才知道糟糕。
不等她開口訓斥,李賦臉色一沉,冷冷道:“丁香,你僭越了”
丁香從來沒見過如此神情的將軍,因爲自家姑娘的關係,令她一直有種錯覺,那就是將軍其實是個脾氣很好、很和藹的人,至少在自己主僕面前是如此。
李賦臉色一沉起來,渾身隨之散發出陰冷的氣勢,眸光灼灼,銳如利劍,丁香臉色大變,有種心臟被一劍狠狠刺穿的錯覺,驚得她連動都不敢動,顫抖不已。
琴姑娘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氣苦,丁香的話雖然不太好聽,可是,說的也是實話啊而且,也是爲了他的面子着想啊
他爲什麼要這麼兇當着自己的面如此教訓丁香,他就沒有考慮考慮自己的感受嗎
琴姑娘忍着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動了動脣,醞釀了好幾次纔開得了口。
她的聲音不自覺的帶着沙啞,呵斥道:“丁香,不得無禮我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這脾氣怎麼就是不改你要是再這樣,我身邊可也留不得你了”
她說着又向連芳洲愧疚道:“連姐姐,對不起都怪我沒管教好這丫頭,才叫她變得無法無天,又衝撞了姐姐”
碧桃撇撇嘴,心道有什麼樣奴才就有什麼樣的主子,你倒是會裝無辜可憐,可若不是你縱容,丁香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麼編排我家夫人
丁香一半是做戲一半是嚇的,腿一軟跪了下去,顫聲道:“奴婢,奴婢知錯了,求將軍、連夫人、姑娘開恩,饒了奴婢”
因爲心中覺得委屈,丁香鼻子一酸,帶着哽咽。
連芳洲正欲說話,李賦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止住了她,看也不看丁香一眼,只向琴姑娘認真的道:“阿琴,芳洲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今後再發生這種事情”
“賦哥哥”琴姑娘的心猶如捱了重重一擊,眸中噙淚道:“難道,難道你認爲是我指使的嗎我”
“你想多了”李賦一嘆,語氣溫和了兩分,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訴你,我很看重芳洲,容不得一個奴婢對她出言不遜若非這丫頭是你的人,我這便喚人牙子來賣了乾淨你好好的教教她吧,下不爲例”
丁香的心驟然一縮,臉色驚得慘白,手心裡冰涼,嚇得半死
將軍原來將軍是這麼可怕的人嗎爲什麼她從來都沒有覺得
琴姑娘的臉色也“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繼而又紫漲,無地自容
李賦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從來沒有
他雖然說不怪她、雖然說她想多了,可是,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教訓丁香,她的臉上又有什麼好看誰不知道丁香和她親如姐妹呀
而最令她感到難堪的是,他當着連芳洲的面絲毫不給她留體面。
他的心偏得這樣厲害,將來即便她做了他的側室,在連芳洲面前又怎麼擡得起頭來
琴姑娘神情悲慼悲憤,潔白的貝齒死死的咬着脣,忍着眼中的淚意,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見了好生不忍
李賦見了除了覺得她可憐,又忍不住暗暗生出失望。
這件事明明是丁香的錯,她這個做主子的也不能說沒有半分責任,況且他又沒有怪她,她還有什麼委屈的
芳洲是自己的妻子,他情願用性命去愛着護着的妻子,豈能容忍一個奴婢當着他的面羞辱若不這一次將此事徹底的壓住,讓她有個警醒,以後還指不定又弄出什麼事兒來。
李賦硬起心腸沒有再同琴姑娘說什麼,而是向連芳洲道:“時候不早了,咱們準備準備好出門吧”
連芳洲瞟了琴姑娘一眼,見李賦衝自己挑挑眉使了個眼色,便也沒做什麼,只笑了笑點頭道:“好早些去了早些回來,咱們也好上路”
等到了雙流縣,還得去蘇府告個別呢
剛進茶樓,便差了李四往丁太傅府上投了拜帖,兩人一到,門上不敢怠慢忙一邊往裡請,一邊叫人飛奔報給丁太傅。
看見丁太傅牽着連澈微笑着緩緩走來,李賦怔了怔,眸光不自覺變得充滿了尊重和感激,薄脣輕抿,脣角飛揚,揚眉大聲喚了聲“太傅”大步上前,抱拳彎腰施禮笑道:“太傅,您老一向可好”
連芳洲也福身施禮見過。
丁太傅笑呵呵的扶住了李賦,衝連芳洲含笑點頭示意請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賦,笑道:“這可真是造化弄人了李賦啊李賦,老夫與連姑娘,哦不,該叫李夫人了,見過好幾回,可是偏偏一次也沒見着你要是早見着了,早就認出你來了”
說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李賦不好意思笑笑,說道:“先前我失憶了,什麼也想不起來,就算太傅您認出了我,我也沒法子同您相認,只怕還會失禮,還是現在這樣好”
“這個,好像也是”丁太傅又笑了起來,聽到他說失憶,眸光微斂暗歎,一邊將他們往客廳請一邊笑道:“認不認得老夫也就罷了,要緊的是這段姻緣只怕沒那麼容易成了呵呵,這也是姻緣天定,合該你二人有緣”
這倒是實話。說的連芳洲等都笑了起來。
客廳略坐,丁太傅便請了李賦進書房說話,讓連澈和管家帶連芳洲去內宅見見女眷,丁太傅妻子已經不在,如今府中中饋是大兒媳掌持。
連芳洲便笑着告辭去了。
與丁家女眷們說了一會兒話,衆人都體諒他們姐弟這一分別不知多久才能見面,便留個時間給他們姐弟。
衆人一走開,連澈喚了聲“姐姐”便撒嬌的撲進連芳洲的懷中,小狗似的在她身上蹭了蹭,嗚咽道:“姐姐我捨不得你我也捨不得姐夫”
連芳洲的心柔軟得都要化了,緊緊的摟着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背,柔聲道:“澈兒乖,你好好跟丁太傅唸書,等過幾年你上京趕考,咱們不是又在一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