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新來的縣令,要把廣安從大牢裡頭提出來,正在等着的時候,那邊吉祥她們已經匆匆的趕到了海寧。到了海寧地頭上,聽到了紛紛擾擾的傳言,又跟大福他們聯繫上了,知道廣安竟被下到了大牢裡,吉祥當下就坐不住了。
“爹、娘,我要去海寧縣衙,看看這海寧縣的父母官到底是怎麼當的,竟然把我們這些普通的商人當做魚肉一般?”吉祥想到廣安被抓到縣衙大牢裡頭就心如刀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把包袱扔在牀上,轉身就走。
“吉祥,你這還懷着身子呢!”吉祥爹孃、吉祥大伯還有大福他們,放心不下吉祥,當下緊緊跟着,想要勸說吉祥回去,無奈吉祥絲毫聽不下去這些,徑直走到了縣衙門口,看着縣衙門口那紅漆的牛皮大鼓,還有旁邊的鼓槌,當下心中一動,舉起鼓槌便敲打在了那鼓面上。
“咚咚咚……”牛皮大鼓被敲響,這大鼓可不是一般的鼓,而是縣衙裡頭的鳴冤鼓,一旦這鼓敲響了,不管縣衙裡頭正在發生什麼事情,縣令老爺都要升堂審案。
“吉祥,你歇着,別動了胎氣,爹爹替你敲!”吉祥爹爹看着吉祥挺着肚子固執的敲鼓,於心不忍,害怕她動了胎氣,當下接下吉祥手中的鼓槌,咚咚咚的敲了起來。吉祥爹爹接下鼓槌還有另一個深意,這鳴冤鼓一敲起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冤情,都要先接受十大板子的刑罰才能說下面的事情。否則縣衙裡頭每天都有好幾撥的人來敲鼓玩兒,那不是亂了套了。吉祥爹爹接下了這鼓槌,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來受這十板子的刑罰了。
吉祥不知道這裡頭的深意,以爲爹爹只是單純的怕她累着呢。當下也不再爭着敲鼓,而是在心裡頭,默默的把要喊冤的說辭整理了一遍。
過了沒有一刻鐘,一隊衙役從後頭跑了出來,拿着水火棍,高喊威武,領頭的一個到了吉祥他們跟前,看着這男女老少不少人在縣衙門口,穿的衣裳都很不錯,並不像是有什麼冤情的。頓時有些疑惑道。“是你們來喊冤啊?”
“正是。草民要喊冤!”吉祥爹爹放下鼓槌,對着那衙役班頭說道。
“好吧,你們跟我進來。規矩你們都懂的吧?”那衙役班頭沒有明說,吉祥爹爹點頭稱是,也不多說,跟着衙役班頭進了縣衙大門。那衙役班頭一邊走一邊瞟着吉祥,這麼漂亮的小娘子,懷了身孕還要到衙門口來喊冤,莫非是真的有冤情不成?還沒審案,心中便已經偏向了吉祥一分。
“升堂……威武……”吉祥他們站在大堂中央,看着堂上的桌上還沒有人,兩旁站着的衙役。手拿水火棍,高喊威武,嘹亮的聲音在大堂裡頭回響,倒是真的十分的震懾人心。
吉祥手扶着肚子,饒是在前世見過不少的事情,也覺得心中砰砰亂跳,深呼吸了幾下便鎮定了下來。而吉祥家的其他人,因爲心中有怒意,雖然上了公堂很是膽戰心驚,倒也沒有被嚇得太過厲害,一個個手腳有些發軟而已,卻沒有什麼丟人的舉動。
衙役們見慣了的告狀的人,多是堂威一喊便被嚇得癱軟在地上喊青天大老爺的軟弱小民,如今看到吉祥一家子的表現,知道他們雖然害怕卻不懦弱,心中對他們的印象便更好了幾分,有那執掌水火棍負責行刑的,甚至已經開始偷偷算計着,到時候打十板子的時候,稍微的輕一點。
饒是吉祥一家子在堂威之下還能戰戰兢兢的站立着,一干人等卻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擡頭看向那堂上的座椅,連堂上什麼時候坐了人都不知道。
啪的一聲,驚堂木敲響了,那聲音清脆響亮,卻並不嚇人,“堂下何人喊冤?”一聲威嚴卻不是溫潤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對吉祥一家人來說,聽在耳朵裡頭,分外的熟悉。
吉祥的心中顫動了一下子,這聲音……這聲音……吉祥不由自主的擡頭看去,只見那大堂正位上,身穿一身官服正襟危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家三叔!
吉祥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堂上,堂上的人看到吉祥了以後,也是深深的吃了一驚,眉頭微微挑着,似乎十分奇怪自家人爲什麼到了這海寧,而且還要擊鼓鳴冤。
吉祥最初的震驚過去了以後,知道這時候並不適合認親,當下便鎮定了心神,按照之前整理的思路揚聲說道,“民女清平鎮張劉氏,因夫君張廣安所在商隊被海寧碼頭無故扣押,特此擊鼓鳴冤,想請大人主持一個公道!”吉祥清脆的聲音在這大堂裡頭微微帶上了些迴音,顯得越發的清亮。
“不是的,是小民擊的鼓,小民想要請大人主持公道,還我女婿一個清白……”吉祥爹爹聽到吉祥說話,當下也顧不上在大堂上的害怕了,急急的把吉祥拉到自己身後,擡頭跟大人說道。只是話說到最後,看到堂上坐着的人的時候,都已經忘記了要說什麼了,呆呆的看着大堂上,臉上帶着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這案情本官已經查明,是一個姓魯的小子矇蔽了本縣的師爺,那姓魯的人犯已經被押入大牢,被誤抓的張廣安也已經下命令放出來了,如今正在後堂清洗,你們可以隨着本官一同過去。”
吉祥三叔這話一說出口,堂上的衙役們都有些愣了,這縣令大人也太好說話了,剛纔把那張廣安帶到大堂上以後,問明瞭事實真相,只要放了就好了,竟然還容他在後堂梳洗更衣,而且還把自己的貼身侍從也借給了他,剛纔那張廣安不說。現在這擊鼓鳴冤的一家子,不但不打十大板,竟然讓他們到後堂去跟張廣安見面……這樣的大人,似乎也太好脾氣了些啊!
“退堂!”吉祥三叔一敲驚堂木。衙役們喊着威武紛紛退了堂,吉祥三叔領着目瞪口呆的吉祥一家子,來到了縣衙後堂,一進院子就看到了正坐在院子裡頭的三福和廣安兩個,兩人正激動的說着話,看到了進來的人,紛紛睜大了眼睛。
“爹孃、大伯、吉祥……你們怎麼來了!”三福看到吉祥,眼睛閃閃發亮,從省城到京城,想家想了這麼長時間。沒想到一到海寧這。立刻就把全家人看了個大概。這對三福來說可是大大的驚喜。
一家人在那親熱團聚的時候,陪同在他們身邊的範師爺,卻已經是冷汗淋漓了……自己難道是壽星老玩上吊。嫌命長了麼?本想着趁着新縣令沒來的時候多撈些錢,到時候好好打點一下新老爺,讓自己做這師爺做的長遠一些,沒想到啊沒想到,算計了一戶人家沒算計好,竟然是算計到了新老爺的家人頭上啊!
範師爺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恨不得立刻死在這裡纔好,只是他身子骨不錯,此刻還死不了,只能苟延殘喘着。想着辦法把這局面給挽回來,讓自己不至於死的太慘纔好。
“哎呀呀,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要是知道這張老爺是大人您的侄女女婿,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聽信讒言,扣了張老爺的船啊……”範師爺涎着臉上來,跟廣安是又作揖又道歉,姿態擺的低低的。
廣安知道三叔新官上任還有許多事情要仰仗着這範師爺,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心道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讓你再蹦躂些日子,當下臉上不顯,十分謙和的說道,“師爺是爲了咱們這海寧的百姓才受了小人的矇蔽,廣安心內明鏡一般,還請師爺不要嚴重了,即使今天在下不是縣令的侄女女婿,相信縣令大人和範師爺也會秉公辦理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範師爺說着話,覺得汗水從自己的臉上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身上就已經溼透了。
吉祥一家歡聚的時刻,自然是不想讓這範師爺在這煞風景,想到碼頭上的船還沒放出來,客棧裡頭還有人在焦急的等着消息呢,廣安和大福他們兵分兩路,各自帶着人去做事情了。廣安跟着範師爺一起,帶着衙役班頭去碼頭上,準備把扣下來的船給釋放開來,而大福則是帶着人去把好消息傳遞給客棧焦急等候的人們。
跟着廣安一起的範師爺,要是知道了縣令大人的親侄子,被自己扣在港口裡頭二十多天,不知道會不會背過一口氣去,吉祥想到這,心中百感交集。自家的危機這麼輕鬆的解除了,完全是仰仗着自家三叔到了這海寧的地頭上來當縣令,要不,自家人不一定會遭受到什麼樣的磨難呢。
被釋放了的船員,帶着廣安發下來的慰問金,心中都是興奮異常,從廣安和四福還有小猴子的對話裡頭,他們自然是知道了自家東家夫人的孃家叔叔,現在是海寧的縣令了,有了這麼一層關係,以後張家的商隊,在整個海寧縣都可以橫着走了。原本有些懷疑張家商隊實力的船員,如今都在慶幸,自己是跟對了東家了。
不管是港口還是縣衙裡頭,吉祥一家子都走出了被人陷害的陰霾,高興的慶祝着,而害了人的魯二公子,被衙役們抓到以後,就被投到了大牢裡頭。
陰冷的大牢裡,嬌生慣養的魯二公子抓着欄杆嚎哭不已,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就從勝利者淪爲了階下囚,他自然也不知道,未來迎接他的,還有許許多多的苦痛和折磨。心裡頭只恨自己聽從了那個姓董的賤婢的慫恿,放着省城大好的日子不過,跑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美人沒得到,反而是落得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