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方府之行

紅袖連看也不看那兩人,只是憑空吐出“小姐睡了”幾字,也不知是對誰說的,兩人之間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小木這心裡癢癢的好想看看錦兒睡着的模樣啊,只是礙於這沈慕之杵在這兒,自己只怕是別想有機會與錦兒獨處的了。

這要真動起手來自己不見得會輸,但是必定會驚擾了錦兒,小木心裡想着還是算了,反正來日方長嘛。

夏錦這一覺便是睡到日已西斜,還是添香把她給叫起來的,說是快到府城了,夏錦起身撩起車簾,前面的城牆已清晰可見。

只是卻有另一件事讓夏錦十分火大,那個被小木抱在胸前,坐在那白馬背上的人不是寶兒又是誰,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竟然趁自己睡着了偷偷讓小木帶他騎馬。

“小少爺也是剛起來。”看着夏錦眼中怒火添香也知道這次夏錦是真真火了,想替寶兒求個情,卻沒想到夏錦根本不買她的賬,摔下車簾便又坐回車中好像剛剛的事她沒看到一樣。

這時紅袖和添香這兩姐妹都知道這回夏錦是真的生氣了,只怕晚上寶兒少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添香雙手合什向天祈禱,希望小姐不要罰得太厲害才行,不然就寶兒少爺那萌萌的小模樣,只怕自己也要跟着心疼死,紅袖白了這白癡妹妹一眼,與其在這求不知道在哪的老天爺,還不如想想怎麼讓小姐消消氣纔是真的。

城門外,一路同行的府城衙役紛紛下馬抱拳向小木等人告辭,說是要回衙門覆命。與衆人道別後小木命木梓先行一步去安排食宿的問題,他自己則藉機抱着寶兒蹭上夏錦的馬車。

夏錦把薄被捲起靠在身後,盤着腿坐在褥子上,睡覺時弄散的頭髮早在紅袖的幫助下,規規矩矩的束在腦後。

小木還以爲能見着夏錦剛醒時的慵懶風情,沒想到人家早就醒了,寶兒見夏錦醒了很是開心,立馬從小木懷中向着夏錦撲去。

夏錦連忙傾身將小傢伙摟進懷裡,無奈的道“說過多少次了,要小心!哪一天要是把這兩顆門牙給磕了可別找孃親哭啊?”

“孃親!”小傢伙甜甜的喚了一聲,似是想用撒嬌的方法讓夏錦原諒他。

“剛剛乾什麼去了,這麼開心?”夏錦不動聲色的問着寶兒,說話間還看了小木一眼。

“去騎馬,小木爹爹帶着寶兒騎大馬了。”寶兒說的眉飛色舞好不高興,只是小木卻在心中祈禱他快別說了,沒看見你孃親的臉已經黑的和鍋鐵似的了嗎?

寶兒說完還滿含期待的看着他娘,像是希望夏錦能誇他一誇。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娘自始至終都沒笑過,那臉色也不好看,小寶夥試探性的問道,“孃親生寶兒氣了嗎?爲什麼?”

寶兒一副懵懵懂懂毫不知情的樣子看着夏錦,夏錦心中一軟想說自己沒生氣,可是不成這麼下去會慣壞他的,還是要從小便教育好的好。

“寶兒不乖。孃親的確是生氣了!”夏錦也乾脆得告訴寶兒他的確是生氣了,讓小傢伙也要反省反省了。

小傢伙也不明白夏錦到底在氣什麼,轉眼看向小木向他求救。

要說錦兒生氣也只能是氣自己擅自帶寶兒騎馬之事了,夏錦說是說生寶兒的氣,其實也是說給他聽的。

小木透過側窗,悄悄指指車旁騎馬的沈慕之,寶兒看到那膘肥體壯的駿馬自然也想起了早上和她孃親說過的話。

小傢伙低垂着頭扯着夏錦的袖子道,“孃親,寶兒錯了,寶兒不該不聽孃親的話,讓小木爹爹帶寶兒騎馬的,下次寶兒一定不敢了?”

小寶兒擡頭望向夏錦的眼睛,想從中得到諒解,只是夏錦面容平淡一時也看不出什麼,這下寶兒是真的慌了,他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夏錦。

其實與其說是生氣,到如說是擔心居多,怕是稍有不甚便要後悔終身,她想趁着這次機會給寶兒一次教訓,讓他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孃親,”寶兒害怕的抱着夏錦的胳膊,可憐兮兮的語氣讓聽着的人心都揪到了一起,夏錦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要狠下心腸,可不能讓這小傢伙這麼單間給唬弄了過去。

“你以爲孃親只是氣這個嗎?”夏錦把寶兒抱好,讓他和自己面對面坐好,認真的看着他道,“孃親是氣你不守信諾,你是怎麼和孃親訂下約定的,既然你已經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那孃親答應你的小馬駒也就不能給你了。”

寶兒聽到夏錦要收回送他小馬駒的約定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似乎馬上就要流了下來。委屈的叫了一聲,“孃親!”

夏錦逼着自己狠下心腸,一直以來哪一次不是被他的眼淚拿捏的死死的,這次怎麼也不能吃他這套,“收起你的眼淚,別動不動就哭,你是男子漢要有擔當,怎麼可以動不動就流淚!”

“可人家是小孩子的嘛!”聽了夏錦的話寶兒越發的委屈了,從來都是隻要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孃親一定會把他抱在懷中哄着的,這次孃親竟然不上當了。

小傢伙用衣袖抹抹眼角,片刻間眼中淚水便收了乾淨,但是委屈的表情還是掛在臉上一直未變,好似這樣便能讓夏錦改變主意。

“孃親答應送你小馬駒的前提是,你乖乖陪孃親坐在馬車裡,不出去騎馬、不做讓孃親擔心的事。現在你自己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孃親自然可以不送你小馬駒了。就好比,買東西,你沒按照約定把錢給別人,那人家自然也不會給你東西一個道理。”夏錦便坐在那一本正經的和寶兒講起了道理。

寶兒歪着頭想着夏錦說過的話,知道夏錦是打定主意要給他懲罰了。只是他的小馬駒,想想還是好傷心,寶兒轉頭一又水汪汪看向身後的小木爹爹,想讓他幫自己求求情。

小木撇開頭不去看他那委屈的小臉,這事是夏錦決定的,他也沒有辦法。不過時間還早等到明年寶兒生日時,夏錦若不願送他小馬駒那自己便送他一匹便是了,只是這事不能讓夏錦知道,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打的是這主意,八成會把對寶兒的懲罰由不送改成不準養,那樣可就真的有點麻煩了。

車子在這府城中的一品客棧門口停下,這客棧的掌櫃親自迎了上來,剛剛看到少東家身邊的人來知會說,少東家一會便過來。

他便親自通知那裡面的人把那聽濤院仔細收拾了一遍,直到剛剛小二來說少東家的車駕已到客棧門口又匆忙帶人迎了出來。

小木抱着寶兒率先下車,那掌櫃的連忙上前請安,“給少東家、寶少爺請安!”

這少東家收了乾兒子的事可是傳遍了其名下所有‘一品’字樣的商鋪,更是着人通知見到寶少爺如見少東家。

這老掌櫃哪敢有絲毫怠慢,夏錦慢悠悠的從馬車中出來由紅袖扶着下了馬車,聽到那掌櫃請安的話,差點沒一腳踩空摔了出去。

寶少爺?這當他家寶兒是紅樓裡的賈寶玉嗎?夏錦擰眉站在那裡,這稱呼還真心聽着讓人不喜。

小木站在客棧門口,本想着等夏錦下來一起進去的,哪想到卻看到夏錦此番表情,猜想着只怕是因着這掌櫃對寶兒的稱呼不太開心。

“勞掌櫃免禮吧,以後就叫言少爺吧!”果然聽到小木的話夏錦的眉頭果然舒展開來。

雖說夏錦其實不太樂意寶兒因着小木的關係,被這一大幫子的人叫少爺,但是既然這個乾爹認都認了,還能再說什麼,不管怎麼說這言少爺總比寶少爺好聽點。

這臨江府離大興鎮不遠,是以互通消息也着實方便,勞掌櫃看着小木在等的那位小姑娘,心中暗歎着,這怕就是李掌櫃信中提過的未來的主母了。

看得出少東家對她可是真的用了心思,這每一座一品棧都有一座聽濤院,是少爺巡視商鋪時所居之所,除了少東家和他身邊的人,還從未讓任何人進去過一步,而這院中服侍之人皆是少爺親自點選的。

就算自己是這客棧的掌櫃也沒進去過,就更別說其他人了,而這次竟然讓這位小姐直接住進聽濤院,不用準備其他客房,只怕這當家主母的位子是肯定落在這位姑娘身上了。

一路將幾人送到聽濤院門口,那勞掌櫃便躬身退了下去,說是去廚房吩咐一聲給少爺和貴客準備晚膳。

一天的旅途勞頓,衆人也感到比較累了,小木便打發他下去送幾樣可口的飯菜到房中就行了,不用大擺宴席了,勞掌櫃連連應是便退下去做準備了。

木梓先行一步到了客棧,此時早已洗去一身塵埃換了一身乾淨的裝扮,夏錦忍不住心中腹腓這傢伙到是比他家少爺還懂得享受。

木梓似也是看出夏錦的想法,只是笑笑並不言語,領着夏錦到他們的房間便退下了。

紅袖推門而入,只見屋內煙氣繚繞,正對着門口處一副屏風擋在那裡,夏錦轉過屏風便見一隻超大的浴桶擺在那裡,桶中的熱水正冒着繚繚熱氣,上面還浮浮沉沉着火紅的玫瑰花瓣。

此時並不是玫瑰花期,竟然也能採得如此多的花瓣,想來是費了一翻心思的,也可以想見這小小花瓣之後的財力與權力。

打發紅袖添香他們也下去洗洗這滿身塵土,夏錦試試水溫發現剛好。

纖手輕輕勾住腰間的緞帶,衣隨身動,身上的衣衫緩緩滑落。

夏錦緩緩跨進浴桶中,水剛剛漫過胸口,在花瓣的遮掩下,隱隱綽綽能看見胸前的綺麗風景。

捧起一汪清水,洗去滿身塵埃,夏錦輕撫着這具讓她得以重生的身體,十二歲的年紀已經開始發育了。

因着冬天穿着厚厚棉襖的關係,只怕除了自己別人也不會察覺,許是家中生活變的好了,這幾個月來可謂漲勢驚人,若是夏季換上薄衫,只怕說她是十四、五歲的少女也會有人信的。

泡在溫熱的水中夏錦昏昏欲睡,直到微有涼意襲來,才起身換上乾淨的衣裳。

推門而出本想喚人將這浴桶給收拾下去,卻見紅袖守在門外,身上還是剛纔那件衣裳,想是不放心自己在裡面洗浴,便在門口守了起來。

夏錦對這丫頭更是多了幾分欣賞,雖說平日裡話不多,但卻是最心細的那一個。

“紅袖,讓人過來把這些都收拾了吧,你也下去收拾洗漱一下。”夏錦看着她滿面倦容,心中多少也有幾分心疼。

“是,小姐!”紅袖下去不多一會,添香便過來了,只道姐姐說這在外面不比家中,小姐身邊沒個人不行。

夏錦心中惦記被小木抱走的寶兒,左右無事便帶着添香尋將過去,臨江府的一品客棧可要比大興鎮的大的多,單就這聽濤院來說也有內院和外院之分,因是客棧中的院子自是不能和大戶人家的內院相比。

內院不過三間正房,一道小小院牆將它們圍在裡面,只有一道院門可以出入,這本是平時裡小木所居之所,此時便讓與夏錦他們主僕三人,而自己則帶着木梓與沈慕之住在這外院的廂房之中。

既方便照應也能顧及夏錦的閨譽,也可算是一舉兩得之所了。

剛剛爲方便夏錦洗浴休息,小木便將寶兒留在他身邊,此時父子倆早已洗漱乾淨等着夏錦過來一起用晚膳。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外院的主廳當中已是燈火通明,只見這父子兩通通是一身寶藍色的長衫,連那樣式都是一模一樣,不過一大一小而已,寶兒的頭髮也被梳起束在頭頂上方,用與衣衫同款的絲帶綁着。

夏錦看着這兩人額頭青經直跳,這兩人是想鬧哪樣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父子倆嗎?

夏錦還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當初幹嘛提議要做什麼親子裝,現在好了這兩人穿成這樣,知道的知道是乾親父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親父子倆,這兩人是要連手敗壞自己的的名聲嗎?

小木悻悻的摸摸鼻尖他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是瞞不過夏錦的,也沒想過要瞞着,這本來也就是做給她看的,看吧現在你兒子也成我兒子了,我對你的心意你總不能再佯裝不知了吧。

小木得意得看着夏錦,趁機還給她飛去一個媚眼,夏錦實在搞不懂這貨怎麼能如此奇葩,兩眼一翻賞了他一對白眼。

寶兒那小傢伙還因爲這一身和小木一模一樣的新衣開心不已呢,看到夏錦過來,立馬飛奔的過去投入他孃親的懷抱。

“孃親,你看寶兒和小木爹爹穿一樣的衣服呢,好看嗎?”小傢伙一臉炫耀的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指小木,還以爲他孃親沒有發現呢。

夏錦習慣性的揉亂寶兒的髮髻,這小孩子規規矩矩的梳着一個髻怎麼看怎麼覺的彆扭、壓抑,看到自己的傑作夏錦滿意的笑了。

就着寶兒的小臉親了一口道,“寶兒比較好看!”

小木跨着臉站在那一臉哀怨的樣,實在是十分可笑,這貨又和小孩子較起真來,他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彷彿是在控訴,控訴夏錦不說真話。明明就是自己比較好看,寶兒那小包勉強只能算是可愛,哪與好看沾得上邊,像他這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模樣才叫好看好吧。

木梓看着自己家少爺那樣子,是怎麼看怎麼丟人,恨不得自戳雙目永遠看不見這貨。

心中忍不住感嘆,少爺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和一個小孩子爭風吃醋起來了。

寶兒聽着自家孃親誇自己好看正在樂不可支呢,本想讓小木爹爹也誇上兩句,轉頭卻看見他小木爹爹一副哀怨的表情,這纔想起來孃親只誇自己好看都沒誇過小木爹爹呢。

“孃親,小木爹爹也好看對不對?”小傢伙眼巴巴的看着夏錦等着她肯定的回答。

夏錦拗不住這父子倆一個哀怨、一個滿含期盼的眼神,最後還是狠狠心,揹着自己的良心點點頭。

頓時烏雲散去,心情天氣一片大好,父子倆也一副笑逐顏開的模樣,這變臉的功夫能趕上川劇中專業的表演師傅了。

不大一會兒,這聽濤院外便響起了敲門聲,想是這掌櫃派人送晚膳過來了,木梓從院外接過勞掌櫃送來的食盒便隨手關上了院門,這少爺的規矩是不容人破的,這聽濤院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進來的。

等到人都到齊這飯菜也陸陸續續上了上來,雖然小木說過簡單準備幾個可口的飯菜便好,不用大擺宴席,但這客棧的掌櫃哪敢怠慢。

這四冷四熱八個菜外加一碗開口湯,葷素搭配的剛剛好,可見是下了一翻工夫的。

夏錦一邊抱着寶兒餵食,一邊向小木打聽這方氏琉璃廠的情況,“木大哥,這方氏琉璃廠你可曾聽說過?”

“聽是聽過,二十多年前,聽說那時當家的是方氏的老家主,那人一手吹琉璃的手藝可謂是出神入畫。聽說方氏琉璃廠產的不少琉璃製品還曾一度被採買入宮成了貢品,方氏琉璃也曾水漲船高風靡一時,那是能得到一件方氏出品的琉璃便是身份的象徵。”說到這兒小木放下手中的筷子,頓了一頓。

“可惜啊……”端起手邊的茶碗,淺淺泯了一口,見夏錦一副好奇的樣子盯着他,便也不在賣關子,放下茶碗與她緩緩道來。

“可惜,這老家主膝下只有一子,且此子自幼身子羸弱做不了這吹琉璃的行當,老家主年紀漸大,這家中手藝又無人可傳,這方氏琉璃廠便漸漸沒落了,漸漸的南邊出了個顧氏琉璃,製出的琉璃比方氏出的更爲光滑、通透,自此方氏琉璃便是一蹶不振,到是前兩年聽說方氏的嫡孫繼承了方老太爺的手藝,這方氏又有東山再起之勢!”

夏錦靜靜聽着小木說完,聽他的語氣中似乎對方氏現在的掌家人,方老太爺的嫡孫有幾分欣賞之意。

夏錦此時到是對明日要登門拜訪的方家有了幾分興趣,“木大哥,我這樣冒昧來訪,又沒事先遞個貼子,人家要是不見該怎麼辦?”

夏錦現下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必定要的東西是人家的祖傳之物,總要見着家主人才能開口,而且這方家的當家之人若是真的一心東山再起說不定自己還能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一定。到時索個回禮應該不成問題。

問題是若要是連主人的面都見不着,就更不用說什麼合作了。

“這事你不用擔心,來之前我便讓這一品客棧的掌櫃以我的名義投了拜貼,明日方家自會有人來迎咱們。”小木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讓夏錦忍不住疑惑自己這是上門求人,可不是人家來求自己,他是哪來的那麼多的自信。

不過既然他說都安排好了,自己也樂的輕鬆,小木的能力她還是相信得,不如明天且等等看,若是不成再請人寫的拜貼送去便是。

吃過晚飯寶兒鬧着晚上要和小木一起睡,夏錦拗不過他只好同意,只是不放心怕小木不會照顧孩子,怕半夜這孩子好踢被子到時給凍着了,又拉着小木在這花廳裡絮絮叨叨交待了半個時辰。

最後還是寶兒實在困的直打哈欠夏錦才放了兩人,其實小木到是挺樂意的,本平的錦兒一向謹言慎行,可恪守禮教哪會這般與他說話,只是看着小傢伙那一點一點的頭顱最終還是心疼的抱着他回了房。

孩子不在身邊,不用半夜照顧他起夜,擔心他受涼一夜起身幾次給他蓋被子,本該是一夜好眠到天亮的,夏錦卻反而失眠了,半夜醒來摸摸身邊空當當的,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第二天一早夏錦頂着一雙熊貓眼起了牀,對着銅鏡中模糊的影像梳洗,瞧着鏡中人兒浮腫的眼眶,夏錦也知道此時只怕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

吩咐添香給她打了一盤熱水送來,夏錦擰乾一條熱手巾敷在眼上,期望這熱敷多少會有點效果,別讓她那眼袋腫得太難看,今個兒還要出門見人呢。

換過幾次手巾後夏錦自己感覺好上了許多,眼睛也不腫得那麼厲害了,才帶着兩個丫頭去了外院的花廳。

目測這小木的臉色也不好,眼角浮腫黑眼圈濃重,只怕昨晚也是沒睡好的,到是寶兒那小子精神奕奕與往常一般無二。他哪知道他不過任性一次可是害苦了兩人。

吃罷早飯,聽濤院外便有人來報,說是這方氏琉璃的少東家來訪,夏錦看向小木心想這傢伙果然有幾分本事。

小木也不說請人入院,只道讓方少東稍候片刻。

夏錦不解小木此舉何意,只見那斯抱着寶兒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慢條斯理的幫寶兒修起指甲來,待一根手指被修出漂亮的弧度,他才抽空擡頭看了夏錦一眼道,“你可知道這方氏琉璃廠的少東家是誰?”

說完又低下頭去幫寶兒修另一個指甲,夏錦思來想去,不管是她自己還是前身貌似都不認識此人才對。

小木一心二用,一邊幫寶兒修着指甲,一邊還不時擡頭留意夏錦表情,見夏錦一臉迷惑似是實在想不起來時才道,“這人之前與你也有過一面之緣,便是在花燈會上與顧清遠對戰一局的方徵,而顧清遠便是顧氏琉璃廠的顧家旁系。”

小木也不爲難她便一一與他解說起來。

聽到小木這麼說夏錦到是有幾分印象,當時最終登上擂臺的便只有他們四人,這顧清遠與王孝便是那四維書院的學生,這方徵當時只道是路經此地的商人。

沒想到這次要與之打交道的便是此人,話說當時夏錦在這些個人中只覺的這個方徵還是比較順眼的,王孝雖也不錯不過太過世故夏錦也不太看得上,那顧清遠就更是討厭的緊,簡直就是有辱“讀書人”這三個字,相反這方徵就要比這二人看來順眼的多,至少人家輸便是輸不會胡攪難纏,無事生非。

是以夏錦還在臺上與他點頭示意,他們這也算是點頭之交了,夏錦知道自己一會要見的是什麼人心中多少也有了點底。

當她知道這方徵是方氏琉璃傳人,而那顧清遠又與顧氏琉璃頗有關係時,心中的天平不由得便傾向了方徵,更堅定了要幫他一把的想法,不說其他的,她就看不慣顧清遠那沒什麼本事還整天一副我最聰明,誰也不瞧在眼裡的面孔。

小木將寶兒放下地,起身撣撣這一身的指甲屑道,“走吧,別叫人家久等了!”

夏錦忍不住衝他翻了個白眼,心中腹腓道,也不知道是誰讓人在院子外面候着,自己卻在這不緊不慢的幫着乾兒子修指甲的,現在到說別叫人家久等。

依舊是小木抱着寶兒先行,夏錦跟在一旁,偶爾的小木會停下腳步等一等夏錦,等她從後面追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方徵在這聽濤院外候了有近一刻之久,臉上絲毫不見不耐煩之意,依舊垂首而立、腰桿卻挺得筆直,隱隱中透着那麼絲寧折勿彎的味道在裡面。

夏錦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眼前的人,那人似是感受到夏錦的目光,擡起頭來,當目光在空中相遇,夏錦尷尬的別開眼去,自己好歹一姑娘家這樣肆無忌憚的盯着男人看的確是有點荒唐了。

方徵看見夏錦立馬便想起是在哪裡見到過這姑娘,當是花燈會上這姑娘立壓羣雄成爲燈謎會的魁首,可是讓他記憶猶新的,當時就想着這姑娘的這般見識可是非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此番在此又見到她,莫不是她就是爺爺所說的貴客,昨日晚膳後自己便被爺爺叫進書房,說是方氏琉璃能不能東山再起就在此一舉了,讓他今日來這一品客棧的聽濤院中接一個人。

莫不是這姑娘便是爺爺所說能令方家東山再起的貴客,而他此時是完全忘了站在一邊抱着娃子還與孩子穿着同樣樣式親子裝的某人。

拱手衝着夏錦見禮道,“夏小姐久違了,花燈會一別,沒想到還能在這臨江府見到夏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方徵此話雖說的客套,但到是有一部分是真的,那便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在臨江府見着夏錦。

“方老闆客氣了,夏錦此番前來卻是特意找方老闆的!”夏錦做事喜歡直來直去,便乾脆挑明瞭自己就是來找他的。

“不知夏小姐找在下所謂何事?”方徵想不明白自己與她不過是一面之緣,現在人家百里之遙的尋將過來所謂何事。

夏錦看着幾人都圍在門外,說起話來也十分不便,然小木似乎也不太喜歡別人進這院子,便道,“此地說話多有不便,不如尋個清靜之地坐下來詳談如何?”

夏錦想着這合作的事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談成的,最主要的是她此次來的最終目的是人家的傳家之寶,總得找個地方坐下來談纔是。

聽到夏錦這話方徵不由得一陣臉紅,拱手作揖道,“是在下考慮不周,便請勞掌櫃的安排一間雅室請夏小姐、木公子詳談。”

此時他放才注意到這身着一模一樣服飾的兩人,這其中大的不就是在大興鎮中被人稱爲木捕頭之人嘛,燈謎會後的事他也聽說過一點,只聽到有人向夏小姐動手時,也是爲她捏了一把冷汗。

直聽到說夏小姐爲人所救,並沒傷到分毫時這才放下心來,後來多方打聽才知道這英雄救美的捕頭大人,便是那日與夏小姐一同出遊之人,自此也在心中認定只怕這二人關係也是非比尋常的。

“不瞞方老闆,此次進府城便是爲了尋那琉璃而來,聽說方老闆家中便是經營此道,才冒昧打擾,此番方老闆若是方便可否帶我們去那琉璃作坊中一觀。”夏錦想着自己可是答應了兄嫂三天便回那麼今日便要把這事給訂了下來。

然而最快的方法不過是實際考察一下,這琉璃作坊到底能不能生產出她想要的東西。

方徵一愣沒想到夏錦會直接提出此等要求,一時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纔好。

夏錦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古代與現代不同,在現代要求去合作公司參觀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在這古代要求去看人家作坊就有了窺探人家秘技之嫌。

夏錦本想說這要是不方便便就算了,去鋪子裡看看也是成的,只聽方徵反應過來道,“自然可以,夏小姐稍等片刻,我這便讓人安排馬車。”

方徵能這麼疼快一部分是因爲爺爺昨晚同他說過的話,他認定了爺爺所說之人便是夏錦。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相信這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能幫助方氏琉璃東山再起,但是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另一部分是因爲夏錦的直言不誨讓方徵有了好感,能直接了當當着主人家的面提出來的人,必竟是心懷坦蕩的,沒有其他想法的。

夏錦其實想說自己有馬車,不必勞煩方老闆了。只是見方徵已經打發隨身的小斯去了,也便不再多說什麼。

這不出一刻鐘兩輛馬車便停在了一品客棧的大門外,這方徵也是個細心之人,知道夏錦是姑娘家多有不便,便讓人準備了兩輛馬車,這夏錦帶着紅袖添香上了第一輛車,剩下的所有人都進了第二輛車。

這方氏琉璃作坊雖也是在城內,但地處還是有點偏遠,馬車走了小半個時辰纔到。

這方徵帶着夏錦一行人進了作坊,作坊裡的工人正忙得熱火朝天,也沒有誰因見着少東家過來便停下手中的活計,只待到方徵行至他們面前時才躬身見禮,夏錦不由得感嘆,這作坊真心讓方徵管理的不錯。

夏錦看着正在吹制的琉璃,以及牆角大堆的費料,夏錦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制琉璃的原材料本就不好找,這得浪費多少東西啊。

方徵順着夏錦的目光看去,見着那堆廢料也不由得嘆出一口氣,“都是我沒能學到爺爺的本事,纔會出了這麼多壞料,便只能作廢了。”

聽了方徵的話夏錦也不在盯着那堆廢料,而轉至剛剛成型放在貨架上的一個小小的琉璃裝飾品,夏錦仔細看看裡面的雜質與色澤。

“不關你的事,這是原料的問題,你們現在吹制琉璃用的石英砂不是很好,所以這琉璃時纔會有這麼多雜質,與其想這些個手藝上的問題倒不如再去重新找原料纔是正經的。”聽夏錦說得頭頭事道,讓方徵大爲震驚這小姑娘竟然連他們一直對外保密的琉璃的主要用料要能隨口道來,方徵更是堅信了心中的想法,這便是爺爺所說的貴人了。

其實他哪知道這吹制琉璃的事,夏錦是一竅不通的,只不過是前世一次偶然的機會隨同老總視察了一家協作企業,當時這企業便是做這玻璃器皿的,當時夏錦因爲好奇這玻璃是怎麼製出來的,多嘴問了兩句。

才知道這吹制玻璃最主要的便是這石英砂,只有這純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石英砂才能吹出通透、明亮的玻璃。

而夏錦也曾聽說這離臨江府最近的一坐火山早在三十多年前一次大噴發後便成了死火山,想必方氏所採的石英砂純度越來越低纔會導致這琉璃的質量越來越差。

夏錦走走停停,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小木和方徵走在她身後也不知道她到底想看什麼?到是放在貨架上的幾面平面琉璃吸引了夏錦的注意,夏錦欣喜的合在手裡左看右看,雖說不十分通透但也是不錯的。

指着這幾面琉璃道,“方老闆,可否將這幾面琉璃賣於我?”

方徵見夏錦手中拿着東西,微微擰眉,“夏小姐這幾面琉璃雖不是次品,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作坊裡的東西你要是看中哪個我送你一兩件也無防的,你可以挑點好的。”

方徵本是一片好意奈何夏錦並不領情執意道,“我就要這個!”

這兩面琉璃雖不十分通透,但是在經過一翻加工,總比銅鏡看着讓人舒服,那銅鏡她用着真心不習慣,裡面只有模模糊糊的人影,這照與不照也無啥差別,夏錦尋思着拿了幾個塊琉璃自己或許可以試製幾面鏡子備用,但更主要的是爲了引方徵上勾,不然如何能讓他心甘情願得交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方徵也不是傻子,見夏錦非要這幾面普通琉璃想是一定有什麼大作爲,便既不說賣,也不說不賣,只道,“在下可否問下,夏小姐要這東西做什麼?”

方徵沒想過夏錦會回答,但他還是想問問。

只聽夏錦道,“我要做面琉璃鏡子,要清晰可辯的那種,鏡中照見之人猶如活生生站在你對面,哪怕面上一粒微塵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夏錦說得異樣認真,但是方徵還不太相信,必定誰也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但卻忍不住眼中一亮,不過要是真能制將出來,自己若是求得這夏小姐合作,這方氏琉璃只怕會比當年更加興盛。

夏錦自是知道他不信,只道這幾塊琉璃她先帶走,讓方徵午時後去一品客棧中找她,到時她自會讓他眼見爲實。

一行人回到一品客棧,夏錦便一頭鑽進了聽濤院的內院,她記得這制鏡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在琉璃的一面均勻的鍍上一層銀,雖說這用銀子是有點浪費,但是爲了不認自己的牛皮被吹破,也就只能忍着心疼掏出一錠銀子。

打發紅袖添香去找勞掌櫃要了一個小爐子和一口黑陶瓦罐便在院中開始了她的煉銀大業,只是她似乎忘了這銀的熔點可是高達哪是她拿個小爐子隨便便能煉出來的。

待夏錦想起這事時那一錠銀子已經在瓦罐裡煉了近一個時辰,也無甚變化而添香和紅袖兩人瞪大眼睛看着她還以爲她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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