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孟冬寒氣至,天冷要加衣。”十月二十六這天正處在孟冬的尾巴上,雖然陽光普照,但是寒氣逼人。
要不是聽說富貴街上今日有一家新開的店鋪,而且是寒霄公子親自坐鎮擔任掌櫃,那些嬌媚的貴女名媛是不願走這一趟的。
寒霄公子落魄爲奴的消息兩個月前就傳遍了吳國京城,但這依然無損他在京城女子們心中玉樹臨風的形象,反而讓她們對他莫名多了一絲憐惜和同情。
辰時末,安心衣紡店外傳來陣陣爆竹聲,噼裡啪啦地響聲爲今日開業增添了不少喜氣,高高的門框上懸掛的牌匾被寒霄一把扯下了大紅綢布,“安心衣紡”四個大字閃閃發光。
“寒公子,我們可是能進了?”一個身着狐裘的女子羞澀地看了一眼寒霄,她今日可是專門來看他的。
“各位夫人、小姐請進,今日是安心衣紡開業第一天,本店會有小禮品贈送,請——”寒霄親自站在店門前招呼這些貴婦名媛們。
有幾個相約而來的千金小姐率先走進了店內,剛踏進去,就不禁驚呼出聲:“太美了!”
後邊的人一聽她們的喊聲,也都好奇地踏進門來,各個皆是看呆了眼。
只見,安心衣紡的一層大堂分爲左右兩邊,而且十分寬敞明亮,並沒有多餘的桌椅板凳之物,就連櫃檯也是設在裡間的。
左邊乃是色彩多樣的各式衣裙,而且被木板從中間隔成了男女兩部分,其中衣服的懸掛方式竟是按照女子或男子年齡大小來整齊掛好的,從一歲稚童到八十歲老嫗、老翁的衣服都有,所穿季節正是最適合此季的衣衫。
女子衣服的前面站着四名俏麗的侍女,她們臉上都帶着統一的微笑,哪怕你只是瞟上一眼其中一件衣服,她就會熱心地給你講解。
但進入店中的千金小姐們全都被吸引到了另外一側,在那裡有四間用活動木板臨時搭成的開放式小隔間,小隔間裡放着一張大牀,木板皆是用不同顏色的輕紗遮蓋,這讓小隔間顯出如夢似幻又溫馨至極的感覺。
不過,這四間小隔間被店裡的夥計用一個長長的紅綢布攔住了想要近前的人,每個小隔間還懸掛着一個小牌子——“請勿觸摸”。
“寒公子,你這是何意?”吳國宰相之女尹玲爾不悅地看向了寒霄,她在富貴街上買東西,還從未被人攔住過。
寒霄走到紅綢布跟前,然後面對着越圍越多的京城貴女們,笑着說道:“尹小姐息怒,各位小姐息怒,請聽在下細細給各位講明白。”
“你說!”尹玲爾倒想聽聽寒霄能說出什麼理由來。
寒霄也不着急,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說道:“各位小姐也已經看到,這四間小房子裡各有單人枕套一對,被套一個,牀單一個,它們的顏色、花式都是一模一樣的,這在我們安心衣紡稱爲四件套,各位小姐要買的話,只能買四件套,像這樣的一件四件套是二千兩,各位買回家之後,套上木棉被便可以了。”
“寒霄,你可真會做生意!富貴街上最貴的牀單也不過是百兩銀子,你一開口就是二千兩,就算多出這幾樣東西來,也不能要這麼多銀子。”雖說吳國富人多,但尹玲爾不是無腦之人,她經常在富貴街上買東西,自是知道一些行情的。
其他小姐也都同意尹玲爾所說,雖然她們都不在乎這些錢,但是也不能被人當成傻子耍。
“尹小姐說的是,不過我寒霄出手的東西,豈是那些俗人能比得了的,不說製作這些被套的絲綢好壞,就是單單這花樣紋飾,你可曾在吳國見過?各位小姐,這套紫櫻花海別說是在吳國,就是在正極大陸也沒有的。”寒霄自信滿滿地說道。
寒霄這話倒是不假,尹玲爾和那些貴族小姐們的確沒見過這樣美麗多彩的花樣紋飾,淡紫色的絲綢上就像盛開着一叢叢嬌豔濃密的紫色花朵,而且逼真的就像能聞到花香,想到能蓋上這樣的被子,她們的心裡都充滿了嚮往。
“你給我拿一套紫櫻花海的四件套,連着裡面的被子也一起,直接讓人跟着我去宰相府取錢。”尹玲爾一進店內就相中了這一套紫櫻花海,她平時最喜歡的顏色便是紫色。
寒霄卻在這時候微微一擡手,對着尹玲爾說道:“尹小姐,很抱歉,這些四件套午時的時候纔會開始售賣,而且是價高者得,如果你要裡面的被芯,恐怕要再加三千兩。”
尹玲爾一聽就怒了,店內的其他夫人和小姐也都側目而視,寒霄這擺明是想宰人。
寒霄鎮定自諾,讓夥計拿過來一個用棉花縫製的小樣品,然後遞給尹玲爾說道:“尹小姐,你摸一摸這樣品裡的棉花,就知道我爲什麼這樣說了。”
尹玲爾撫摸樣品的時候,寒霄繼續看着衆人說道:“這棉被裡的棉可不是木棉,而是我在海外得來的棉花,比木棉要溫暖百倍,正因爲難得,所以昂貴,而且安心衣紡每天只在午時賣出八套四件套和棉被,四件是各位小姐在樓下看到的紫櫻花海、傾世百合、蝶戀花和蘭之韻,每套加上棉被是五千兩。”
“那另外四套呢?”棉花的手感太好了,尤其是在這麼寒冷的天氣,尹玲爾已經心動了。
“另外四套在樓上,本來是隻有我店裡的貴賓才能上去,不過今日是開業第一天,所有人都是貴賓,都可以一觀。各位夫人、小姐隨我來,其他人還請留下。”這些貴婦名媛身邊出門都要帶着貼身大丫鬟還有侍衛,寒霄可不想他們都上去。
“本小姐倒要看看你在賣什麼關子,你們都留下,我自己上去!”尹玲爾第一個踏上了去往二樓的木梯子。
其他夫人、小姐猶豫片刻,也都想上去看看,實在是樓下的這些東西就已經很震撼了,樓上的又會是怎樣的呢。
等到衆人上了樓之後,只見樓上的格局和樓下是一樣的,在寬敞的大廳一側也是有四個小隔間,只是這次小隔間輕紗的顏色是一紅一白相隔而成。
一看到樓上小隔間大牀上的四件套,衆人都驚呆了,她們從未見過這樣奪目的棉被花樣,大紅色的牀單上繡着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而鳳凰的大部分身體隱藏在盛開的牡丹花中,金色的繡線繡出來的鳳凰更添華美貴氣,再加上同樣的枕頭、棉被,美得讓人無話可說。
寒霄走到第一個紅色輕紗環繞的小隔間前面,看着驚呆的衆人笑着說道:“這件四件套叫鳳穿牡丹,最適合成婚時所用,裡面的棉被和樓下的棉被一樣,皆是來自海外。但是這些被套、牀單、枕巾上的鳳凰和牡丹乃是三十名繡娘用金絲銀線日夜趕製而成,如今在正極大陸只有這一套。”
“寒霄,這套要多少銀子?”尹玲爾對這套鳳穿牡丹勢在必得,她很快就要成爲德王之子的世子妃,以後還會是太子妃,大婚之時正好可以做陪嫁。
“這繡乃極爲少見的湘繡,而這棉被我手裡只有二百四十牀,所以樓上的四件套加上棉被,至少一萬五千兩。”寒霄用右手比劃了一下需要的銀子。
“這也是要午時才售賣?”尹玲爾眯了一下眼睛。
奸商,奸商,這兩個字一點兒都沒說錯,寒霄就是個奸商,不過,這些東西值這個價錢,尤其是她尹玲爾要用。
“是的!”寒霄當然知道自己獅子大開口,一定會有人看他不順眼,但他賺得就是這個錢,誰讓安心衣紡的東西獨一無二,又好得沒話說呢。
“我要樓下那套紫櫻花海和樓上的鳳穿牡丹,還有這一套,一共五萬兩,你現在就給我包好送到宰相府,如果你想再等到午時賣掉,恐怕到時候不一定會有人出這麼高的價,也不一定有人來買!”尹玲爾話中有着威脅之意。
“尹小姐還想要那套吉祥如意?”寒霄指着第三個小隔間裡的大紅被子問道,那牀被子中間繡着一個佔據了大半個牀色彩斑斕的大圓如意結,看着簡單卻絕對大氣雅緻。
“沒錯!寒掌櫃,可願意?”識時務者爲俊傑,寒霄要想在富貴街長久地做生意,尹玲爾相信他不會和宰相府過不去的。
果然,寒霄抿脣一笑,說道:“既然尹小姐這樣大方,今天又是安心衣紡開業的第一天,寒霄自然沒有意見,來人,給尹小姐把東西都包好封箱擡到宰相府。”寒霄高聲地對身旁的小廝說道。
“寒掌櫃,多謝了!”尹玲爾滿意地看着寒霄笑笑。
這時候,寒霄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印章,然後遞給尹玲爾說道:“尹小姐,你如此照顧小店生意,寒霄不勝感激。這枚印章乃是安心衣紡貴賓纔有的信物,憑此印章以後來安心衣紡買東西,好的先給您留着,而且還有折扣,這枚印章只有十個,今日就免費送您一個。”
尹玲爾沒有推辭,安心衣紡的東西這樣的上乘,以後少不得要經常來,雖然花了五萬兩銀子,但這對她尹玲爾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這還是爲她大婚準備的東西。
“寒掌櫃,別忘了你說過的話,你這裡有了好東西可是要先給我留着。”她是宰相嫡女,又是未來的世子妃,甚至以後身份會更高貴,用的東西自然也要是最好的。
“那是自然!”這樣愛花錢的女人,正是安心衣紡最受歡迎的顧客。
有了尹玲爾這個好的開頭,不到半個時辰,安心衣紡的八套牀上用品就以高價全部賣掉了,一共賣了十二萬兩白銀。
與此同時,安心衣紡推出來的十件棉衣棉服也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搶購一空,不到半天的時間,安心衣紡的店內就沒有貨了。
要是依照別的賣家,根本會馬上補貨,但是安心衣紡卻掛上“貨物售罄,明日再來”的晃眼木牌,早早就關門了。
接連一個月,安心衣紡關門的時間越來越早,有的時候夥計剛打開門,就有人拿着銀票守在門外,直接付賬拿貨。開業第一天就說午時再售賣,而是從來就沒有等到那時候,所有的棉服棉被和四件套就被京城的有錢人搶完了。
二百四十牀棉被全部賣完,安心衣紡總算開始和富貴街上其他的店鋪一樣,開店的時間延長了一些,但是因爲安心衣紡每天買的東西都是限量的,又是吳國沒見過的衣服、鞋子,所以生意一直很火爆,就算價格高得離譜,還是有很多人來買。
安心衣紡的生意這麼好,自然引起別家的嫉妒,尤其是對面寒家的錦繡樓,原本還想着跟安心衣紡較較勁,誰知道反而成了人家的陪襯。
寒家森嚴的府邸裡,寒家老爺子氣得把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難道寒家就一個寒霄嗎?真是一羣窩囊廢。
“爹,那個逆子真是該死,不但丟了咱們寒家的臉,還如此招搖過市,不給他一點兒顏色瞧瞧,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麼!”寒家三爺寒少傑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都不要讓我在吳國看到那個逆子!”寒家老爺子發狠地說道。
這句話就相當於給寒霄判了死刑,反正寒家子孫多,嫡子嫡孫也不少,寒霄的存在只會是寒家的恥辱。
接下來,無論是錦繡樓還是寒家的人,明裡暗裡都在與寒霄和安心衣紡作對,甚至想要派人一把火燒了安心衣紡。
幸好,臨青溪早就派人也防着寒家,一時間寒家倒是找不到機會下手。
但是,寒家畢竟是皇商,和吳國皇室也是有些牽連的,雖然現在是吳國太后掌權,但國不可一日無君,一直養在吳國太后身邊的德王被推舉爲吳國的下一任皇帝。
德王登基爲帝將在新年的第一天,而當天原本的德王妃也將一起封爲皇后,同時德王的寵妃也在同日將被封爲皇貴妃。
登基大典、封后大典、封妃大典史無前例在一天全部完成,這在吳國來說還是頭一次,因此吳國皇室非常重視,所需物品皆要獨一無二。
也不知道寒家是如何說動吳國太后的,竟然把皇后宮中和皇貴妃宮中需要的錦被華裳交給了安心衣紡,聖旨是突然下達的,而大典就在一個月後。
寒霄手捧着聖旨真想朝着對面寒家人的臉上扔去,雖說安心衣紡的東西都是最頂級的,但是他都已經對外說過,所有的棉被都已經賣完了,而太后親自下的懿旨中,講明一定要湘繡。
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無法完成,從吳國往楚國送消息,最快也要十天,來回就要二十天,而十天的時間內繡娘們怎麼能繡好皇后和皇貴妃要的四件套。
一旦完不成,或者弄砸了這件事情,就會引來殺身之禍,寒家這是要他死,真是太狠了,怎麼說他寒霄也是留着寒家血的人。
“公子,怎麼辦?”自從安心衣紡開業以來,寒家人就沒有停止過對安心衣紡使壞,現在還要利用吳國皇室之手除掉寒霄,也除掉一個生意上的敵手,真是太卑鄙了!
“你立即回楚國告訴姑娘這裡發生的事情,看她有沒有什麼辦法?”寒霄現在已經把希望寄託在臨青溪的身上,她那麼聰明,一定會想到辦法。
於是,文飛日夜兼程趕往楚國,雖然路上也遇到不明人士的襲擊,但是都被他躲過去了,最後他喬裝改扮進入了稻園。
“文飛,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風流倜儻的男子變成了一個鬍子拉碴的怪老頭,臨青溪看到文飛的樣子只想笑。
“姑娘,不好了,安心衣紡出事了!”文飛也來不及梳洗再見臨青溪,一扯臉上貼着的鬍子,有些焦急地看着臨青溪說道。
“出事?什麼事?”安心衣紡第一個月因爲棉服棉被和牀上用品四件套,可是爲臨青溪掙了不少的銀子,她正打算這個月多往吳國送一些冬季衣衫呢。
“寒家使詭計讓吳國太后下旨將一個月後封后大典和封妃大典上的錦被華裳之物全部交給安心衣紡來做,如果有失,和安心衣紡有關的所有人都要死。”文飛啞着嗓子說道,這些天爲了趕路他幾乎沒怎麼吃飯和喝水。
“還真是這樣,哼!”臨青溪低估了一句,讓文飛先坐下,並讓若心給他準備一些熱乎的茶飯。
文飛哪在這時候吃得下飯,他只是匆匆喝了一杯茶,很着急地看着臨青溪。
“姑娘,您有好辦法嗎?”文飛沒從臨青溪臉上看出着急來,他不認爲,臨青溪會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會拋棄安心衣紡的人。
“你不用着急,那些東西我早就讓人開始準備了,來得及讓你帶走。”臨青溪給了文飛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早有準備?難道臨青溪有先見之明,知道吳國太后會給寒霄下旨?“姑娘,您能告訴文飛是怎麼一回事嗎?您怎麼知道太后會爲難安心衣紡?”
“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只是聽到寒家一直在爲難安心衣紡,而且吳國新皇登基的事情天下皆知。我也是聽了一個朋友的建議,有備無患而已。”
臨青溪口中的這個朋友就是焃昀,半個月前焃昀從吳國回來,就和臨青溪說起了吳國德王登基爲帝的事情,還告訴她寒家一直在爲難寒霄,甚至會拿一個多月後的吳國新皇登基爲由來爲難安心衣紡,讓她早作打算。
不僅如此,焃昀還給她分析了吳國的局勢以及德王、德王妃和德王寵妃謝姬之間的事情。
臨青溪想來想去,唯一能讓安心衣紡難辦的事情,無非就是德王妃和謝姬這兩個死對頭的牀上用品。
不管猜的對不對,她都開始讓繡娘和秦氏她們一起合作繡出錦被上的花樣,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是被焃昀和自己猜對了,爲吳國皇上的正室和小妾準備四件套,那可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等到文飛休息好之後,臨青溪又單獨把他叫到了書房,自從知道臨青溪早有準備,文飛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文飛,你跟着寒霄身邊這麼久,可有認識打造首飾的工匠,例如金釵銀簪、耳墜戒指的能工巧匠?”金銀臨青溪現在是不缺,但如何讓這些死物變成活物,進而換取更多的死物,是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認識,不過姑娘要他們幹什麼?難道姑娘要開珠寶玉石店?”文飛不解地問道。
皇商寒家就是以賣女子首飾起家的,現在宮中妃嬪的飾物都是出自寒家,而開錦繡樓不過是爲了和寒霄作對。所以,文飛認識不好會打首飾的工匠。
“也不是專門開。安心衣紡現在賣的東西主要是四季衣衫和鞋子,還包括四件套的牀上用品,店鋪中間大堂不是空着嗎,我打算擺上兩個大長展櫃,然後賣一些女子飾品。當然,主要是我看寒家也不順眼,順便打擊打擊他們。”
臨青溪不懂得怎麼去設計珠寶,但是她腦子裡見過的那些東西在這裡是沒有的,也不會有人見識過,正因爲如此,她相信自己店裡賣出來的新鮮首飾,一定會大受歡迎。
“姑娘,說句實話,寒家不是那麼輕易能打擊到的,他們手裡有很多少見的玉石珠寶,再加上工匠的心思巧妙,怕是很難!”文飛皺着眉頭說道。
“我知道,我也沒說要和他們比東西有多貴重多罕有,咱們比的是新奇,比的是哪一種首飾才能更打動吳國京城貴女們的心。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因爲我也是女人,怎麼,你對我沒信心?”臨青溪笑着看向文飛。
文飛趕緊搖搖頭,剛纔臨青溪翻畫冊的時候,故意從他面前走了一下,他看到了上面一張關於女子手鐲的畫圖,那樣的花紋和樣式,寒家的工匠是想不出來的。
“那就好,你先幫我去找工匠,等過幾天,東西好了之後,你一併帶回吳國。如果寒家藉此生事,故意讓太后不滿安心衣紡的東西,那我也沒辦法了。”她對自己出手的東西有信心,但是對那些寒家和吳國皇室的人卻沒什麼信心,一切還要靠寒霄自己處理。
晚上的時候,臨青溪回到了曼陀羅山莊,那些布鞋她已經讓人秘密送往了邊疆,交給了楚玄和楊毅,其中鞋面她都讓女工們特意加厚了,多少在寒冷的冬季能夠抵擋一些嚴寒。
臨青溪在小酒坊裡遇到了焃昀,雖然焃昀從吳國回來之後,還和以前那樣和自己說說笑笑,但是臨青溪總覺得他有很重要的事情隱瞞着自己。
小酒坊裡有一個更小的溫酒小隔間,平常都是臨青溪一個人或者焃昀一個人在裡面喝酒,如果是兩個人坐在裡面,就稍顯擁擠。
所以,看到臨青溪走進來的時候,焃昀就打算出去,反正他也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焃昀,我們兩個聊聊吧!”臨青溪十分不喜歡她現在和焃昀之間有話不講的那種感覺。
“聊什麼?”焃昀手裡還拿着一壺有些熱的酒。
“我們兩個之間沒什麼可聊的嗎?”臨青溪奪過了焃昀手裡的酒壺,然後拿着酒壺進入了小隔間,焃昀也跟着走了進去。
小隔間只能容得下兩個人可一個溫酒的暖爐,兩個人坐下之後,先沉悶地喝了兩杯酒,接着就聊了起來。
“我前段時間去吳國,是因爲我得到消息,當年害我孃的那個女人還活着,這麼多年一直躲在吳國。”沒等臨青溪問,焃昀主動就說了,他也不想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但是知道的越多她也越有危險。
“那你這次去吳國找到她了嗎?”那個女人手裡說不定有解藥,臨青溪心裡一緊問道。
“沒有,不過,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她和要殺你和辛漠陽的上官徽凝有些關係,如果我所料不錯,她可能就是教上官徽凝邪功的師父,也是那日在墳場出現的黑影。”找到讓自己受了這麼多年苦的仇人,焃昀心中是興奮的,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要找的仇人武功不弱,甚至會比自己的武功還要高。
“既然她可能是上官徽凝的師父,那麼找到上官徽凝,不就能找到你想找的那個女人了嗎?”如果焃昀的仇人真是那日的黑影,臨青溪心裡也有了擔憂,在她看來,上官徽凝似乎只學了那個人一成的功夫。
“上官徽凝失蹤了!”焃昀親自到吳國去找上官徽凝的蹤影,可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她是不是還在楚國?”那日上官徽凝可是身受重傷,會不會她躲在楚國的哪個地方養傷呢?
焃昀搖搖頭,拿起溫好的酒壺給自己添了一杯酒:“我的人在吳國發現過上官徽凝的蹤跡,只是慢了一步,不知道她躲到哪裡養傷去了。只要她再出來,我一定能找到她。”
“上官徽凝受了很重的內傷,就算她師父武功再高,也是要修養一段時間的,再說,寒霄曾經是辛漠陽的人,如果她想要找辛漠陽,肯定會先找寒霄的麻煩,我早就派人暗中保護寒霄和文飛,那邊一有上官徽凝的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爲了預防上官徽凝這個吳國公主找安心衣紡和寒霄的麻煩,臨青溪派了人暗中保護着安心衣紡和寒霄。
“也讓你的人小心點,那個女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焃昀說的是上官徽凝的師父。
“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小心的。”臨青溪暖暖一笑。
“溪,有一件事情,我也希望你早作打算!”焃昀放下酒杯,一臉正經地看着她說道。
“什麼事情?”焃昀突然的正式,讓臨青溪也重視起來。
“楚國皇帝楚懷可能會召你進京,這個皇帝看着親和文弱,實則非常狡猾。楚國剛剛和吳國、啓軒國議和,你手中的幾百萬斤糧食又一下子被楚玄、楊毅等人拉走,他在這個時候要見你,不知道打得是什麼主意!”楚懷的心思就是陸志明那樣最熟悉的他的臣子也無法完全猜透,焃昀只能大概猜一下,但是他沒有將心中的猜想告訴臨青溪。
“我不過是平頭老百姓,他見我有什麼用,該說的我都已經通過師父的口告訴他了,該做的我也都盡力去做的,現在我手裡已經沒有了糧食,他還想怎麼爲難我?”上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市長,她可沒想過要去見皇帝。
“有你師父和你師兄在,楚懷不會傷害你,不過,我覺得他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的,雖然你是楚國農家出來的農女,但是你和其他的農女不一樣,想想這些年你做過的事,他那個皇帝又豈會放任你在鄉間。”焃昀總覺得以後臨青溪要想安穩地呆在臨家村,怕是沒有這麼簡單了,而一旦她走出去,那麼四面八方的危險也就隨之而來了。
“焃昀,你說的是什麼意思?”臨青溪總覺得焃昀的話裡透露出很大的信息。
就在焃昀和臨青溪談話之後的第五天,京城就來人接走了臨青溪,是宮中的大太監薛公公,楚懷身邊最信任的太監之一。
臨青溪是直接被一頂軟轎擡進了楚懷的御書房,當她儘量鎮定地走進御書房的時候,就看到房間裡楚懷的左右宰輔魏明和陸志明各站在一邊。
“民女臨青溪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臨青溪小心翼翼地跪下叩頭。
“平身!擡起頭讓朕瞧瞧!”一道威嚴的聲音鑽進臨青溪的耳朵裡,她緩緩擡起頭,就看到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淺笑盈盈地看着她。
焃昀說的沒錯,這楚懷給人的第一感覺的確是親和文弱,但又隱隱地給人以壓力。
臨青溪想起,當她初聽到楚國割地求和的時候,曾心中暗罵楚懷是個無能昏君,現在看到那雙藏着精明之氣的雙眼,怎麼都不像心目中那個軟弱無能、麻木不仁的皇帝。
“陸宰輔,這真是你的女徒弟?”皇上似是不信臨青溪和陸志明的關係,雖說眼前這小小農女表現得如此冷靜讓他很意外,但是她平和無辜的雙眼中似是難見陸志明說過的靈氣。
“啓稟皇上,正是!”陸志明趕緊微微彎腰恭敬地說道。
“臨青溪,那朕就來考考你,你說朕是一個什麼樣的皇帝?是明君還是昏君?”楚懷突然看着已經站起來的臨青溪問道。
“皇上……”陸志明想要張嘴說話但是被楚懷伸手打住了。
“臨青溪,朕在問你話!”楚懷的聲音有了微微地冷意。
“啓稟皇上,民女不敢妄議皇上功過。”臨青溪再次跪了下來。
“朕讓你說!”楚懷聲音大了一些,臉色也沉了下來。
“民女遵旨!”臨青溪知道是躲不過去了,陸志明幫不上她,魏明也不會幫她,現在只能靠自己,“啓稟皇上,民女認爲皇上是明君,亦是昏君!”
“大膽!你個小小農女竟敢戲弄朕!”楚懷一拍書案,虎目一瞪,陸志明和魏明也趕緊跪了下來。
“皇上息怒,劣徒從未見過聖顏,一時慌張纔不知如何作答,還請皇上贖罪!”陸志明後背都已經出了冷汗。
“一時慌張?哼,朕可是聽聞她不少了不得的事蹟。臨青溪,朕倒要問問你,朕‘明’在何處,又‘昏’在何處?”楚懷嚴厲地問道。
事到臨頭,臨青溪哪還想那麼多,帝王心難測,她也不知道此時的楚懷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是想讓自己誇他是明君,還是想讓自己說他是昏君,雖說每個皇帝都認爲自己是明君,但萬一是他在試探自己呢?
“啓奏皇上,楚國三年大旱之時,您親率文武百官在龍陵山頂不吃不喝求了三天三夜的雨,終於求得大雨重降楚國,民女認爲您是明君;吳楚之間戰亂頻起,您爲了楚國安寧割地求和,雖說是爲了楚國百姓着想,但民女因爲您是昏君。我楚國兒女豈是沒有骨血之輩,怎可爲求一日安寧就對敵人卑躬屈膝,您是皇上,是楚國的表率,您的骨頭軟了,其他人的骨頭還能硬的起來嗎!”臨青溪毫不畏懼地說道。
只要一想起楚玄和臨青禾在邊疆浴血奮戰,而換來的結果竟然是把自己的城池送給自己的敵人,她的心裡也同樣悲憤。
聽到臨青溪說得這樣大義凌然,房內三人皆是一驚,一個農家女竟然還有這樣的骨氣,真是讓大男兒都有些汗顏。
“臨青溪,你可知,你這樣說朕是死罪!”楚懷臉色鐵青地看着臨青溪說道。
“啓稟皇上,民女知道,但這些話都是民女心中所想,要殺要剮全憑皇上一句話。但忠言逆耳,民女自認說得沒錯,‘萬里乘雲去復來,隻身東海挾春雷。忍看圖畫移顏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羣才。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民女是楚國人,這身上的血也是楚國血,這骨亦是楚國骨,皇上是一國之君,民女不怕死罪!”
這楚懷不就是害怕自己心向着別國的人嗎?那她爲了保命就先表表自己的忠心吧,雖然說得鏗鏘有力,但臨青溪也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楚懷真得要殺她,她是可以逃走的,但是她的家人要怎麼辦呢?
“好一個‘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羣才。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陸志明,你這個農家女徒弟真是找的好,找的好!哈哈哈……”楚懷突然大笑道。
但是,陸志明和魏明都猜不透楚懷這是真得高興,還是怒極而笑,只得低着頭不說話。不過,臨青溪最後說得這些話,卻也極大地震撼了他們的心靈。
臨青溪說完就低下了頭,她也不知道楚懷對於她的回答究竟是滿意不滿意,還是他真得聽不進一點兒說他不好的話。
“臨青溪,既然你說你這身上的血和骨都是屬於我楚國的,那麼你就將你的熱血灑在楚國的大地上,將你的傲骨埋在我楚國的黃土之下。朕現在封你爲一品農事女官,掌管楚國農事,替朕巡查治理楚國的所有與農有關的大小事務,再賜你天龍寶劍,可先斬後奏,上可斬皇親國戚,下可殺貪官污吏。要是你無所作爲,朕不但要你臨氏一族的性命,更要滅你九族。”楚懷直接堵死了臨青溪的所有後路。
他的確稱不上是什麼明君,但也不想做昏君,既然她是個有勇有謀,又在農事方面很有才的人,那麼就給她一個充分發揮自己才能的機會,也給楚國一個扭轉乾坤的機會。
“皇上,不可!她只是一介貧民,而且還是女子,這樣大的權力百官定是不服的。”魏明趕緊說道。
這臨青溪不但是陸志明的徒弟,也是衛王的師妹,更是自己女兒的情敵,如果讓她做了一品農事女官,還拿到至尊的天龍寶劍,那麼自己手底下的人就會吃虧的。
臨青溪沒有吭聲,當年在雲州的時候,她可是幫助過魏明,也聽說這魏明是個好官,怎麼做了一朝宰輔之後,他就變得利慾薰心了呢?這個魏明可是和自己的師父經常對着幹,而且一心想要拉攏楚玄。
“臨青溪,魏宰輔的話你可聽到了?”楚懷沒有理魏明,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臨青溪微微一笑。
“啓稟皇上,臣女知道了!想必魏宰輔也是替民女憂心,不過民女相信皇上的決定,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只是,民女還有一個問題。”有些事情還是問明白的好,免得以後多生事端。
“什麼問題?”楚懷聽臨青溪的話音,她是答應要做這一品農事女官了,是個聰明的,而且她也根本拒絕不了。
“民女想問,是不是有了天龍寶劍,這天下除了皇上就是民女的權力最大?就算是宰輔犯了事情,民女也可以先斬後奏?”臨青溪故意笑着擡眼看了看魏明。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如果沒有確鑿證據,你就殺人,朕同樣會治你的罪,記住到時候不是你一個人死,而是你的九族都跟着你遭殃。”楚懷笑得親和,但底下的臨青溪卻恨得牙癢癢。
“民女叩謝聖恩!”
魏明這麼怕自己做這個一品農事女官,她還偏要做,雖然是被楚懷算計和逼迫的,但能幫到師父也算好事一件。
好久沒看到鮮花鑽石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