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忠國被人擡進院門的時候,秦氏、吳氏聽到外邊嘈雜的聲音,趕緊將手中的圓形花繃子放下,急急地走出去,臨青溪則留下負責照顧兩個襁褓中的嬰兒。
今日臨忠國也算遭了無妄之災,原本和兒子臨青豪領了這個月的工錢去鎮上買了一些糠米和黑麪,誰知道回家的半道上被兩夥兒打架的流民給夾在了中間,不但身上捱了好些拳頭,一隻腿還被人打斷了,買回來的糠米和黑麪也不知被什麼人搶走了。
臨青豪也是被打的鼻青臉腫,要不是臨忠國把他護在身上,斷腿的就不是臨忠國,而是臨青豪了。
好在,有幾個心善的人在臨青豪的苦求下,擡着臨忠國先去了臨阿爺家裡。斷腿是接上了,但以後臨忠國怕是再也幹不了重活。
等到傍晚的時候,葉氏和穆氏也耷拉着頭回來了,葉氏的臉上淚痕猶在。此時冬日晚霞照得老臨家的院子上空絢爛異常,但美景映慘狀,顯得老臨家有說不出的鬱悶和愁苦。
第二天天還沒亮,臨青溪就醒來了,自從臨忠國和臨青豪受傷,葉氏和穆氏被辭,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臨青溪從來沒有在苦難面前低過頭、哈過腰,哪怕上輩子遇到再難的難關,她也能憑着一股不服輸的韌勁闖過去。
七歲怕什麼,上輩子七歲的時候,她就能幫助福利院的廚房阿姨燒出一桌子的菜了,這輩子她有了家人,身上幹勁更足了。
輕輕地穿上單薄破舊的冬衣,臨青溪抹黑下了牀,穿上鞋,悄悄地把門栓拉開,然後又反身把門關上。
昨夜家人因爲接二連三的打擊唉聲嘆氣到很晚,所以此刻都睡得很熟。
臨青溪摸到了廚房,找到一把小鏟子,然後又在放碗筷的地方找到了一個揹簍,這才走了出去。
天上的星星清朗閃爍,微微地晨風直直鑽進人的袖筒,然後滲進皮膚裡,瞬間就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冷,真冷,但再冷,她今天也要去深山裡看一看。
臨青溪剛走到院門的時候,就被不知何時出現的臨青禾和臨青木一左一右拉住了手臂。
“妹妹,你要去哪裡?”臨青禾睡覺極輕,臨青溪開門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臨青木和他是雙胞胎兄弟,一個想要做什麼,另一個似乎就有感應,也跟着做什麼。所以,兩個人也悄悄地穿好衣服下了牀。
“五哥、六哥,我想進山看看,爹生病了,要吃些好東西!”臨青溪這兩天一直纏着秦氏和吳氏給她講臨家村周邊的情況,大概瞭解到正對着村子的這座高山叫大眉山。
山的另一邊就是山眉河,而流經附近幾個村的山眉河是從大眉山的山底洞穴流出來的,越過山那邊的山眉河便是無人敢進去的深山老林了。
吳氏告訴臨青溪,即便三年大旱最艱難的歲月,這裡的村民寧願賣兒賣女,也不願去深山裡刨食,因爲從來都是“有去無回”。
深山裡到處都是毒蛇猛獸,只要越過山眉河,就註定要成爲野獸的口中餐。
爲了一家老小的生存,臨青溪什麼都不怕。老人們常說,寶物在深山,她一定要去碰碰運氣,就算挖到一些野菜也是好的。
“妹妹,山裡很危險,等天亮一些,六哥再帶你去,好不好?”臨青木從小就很緊張自己的小妹,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先緊着自己的妹妹,她生病了,他比她自己還要難受。
現在黑燈瞎火的,山裡又那麼危險,他不想妹妹去冒險,雖然他也擔心爹的身體,也想弄到一些好東西給家人,但妹妹還小,他不想她這麼辛苦。
“六哥,沒事的!反正我也睡不着,天很快就亮了,說不定等我走到山腳下,太陽都能出來了!”臨青溪壓低聲音說道。
“妹妹,我們一起去!”臨青禾在黑暗中衝臨青木使了一個眼色,也不知臨青木看到沒有,但他也沒有反對臨青禾。
於是,三個人就一起打開家門出去了。臨青禾把臨青溪的揹簍換在了自己的身上,並把她手裡的小鏟子也放進了揹簍裡。
兩刻鐘後,三個人就來到了大眉山的山腳下,等到三人費力的爬到山的另一邊時,清晨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半個頭。
臨青禾和臨青木原以爲臨青溪不過是想在大眉山的後山找些能吃的東西,卻發現她奔着後山的山眉河而去,而且用野藤蔓把幾根不知誰砍下沒搬走的野竹子有技巧地綁在一起。
“妹妹,你在幹什麼?”臨青禾見臨青溪那雙往日不怎麼靈活的小手,此刻就像注入了無限活力一般,很有勁地綁着竹子。
“五哥,我要綁個竹排撐水去對面!”臨青溪站在山眉河的這邊,一眼就看到對面的山在冬天也有蔥鬱之態,裡面定是有活水,纔會顯現這樣的生機勃勃。
再說,她早就看到了河那邊一地的野菜,要是把它們都挖回家,至少也能爲家人添點口糧。
“不行!”臨青禾和臨青木一致表示反對。
他們早就聽說對面很可怕,誰進去誰沒命,去年夏天就有一個餓得急的村民游去了對面,結果剛上岸沒多久,就被一隻野狼咬斷了脖子。
“五哥、六哥,坐着只會等死,但冒險試一試,說不定就有無限生機!你們看那邊岸上的野菜,它們都是能吃的,爹和四哥買回來的糧食都被人偷走了,家裡什麼能吃的都沒有了,就算咱們不餓,念雨和念水也要吃東西呀!”臨青溪此時已經顧不得穿幫的危險,七歲的她能說出這麼一番話,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但好在臨青禾和臨青木沒有想太多,只是被她的說辭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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