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地方見到熟悉的人,這真是他鄉遇故知,臨青溪自然歡喜不已。所以一看到衛玄的身影,她就轉身迎了上去。
“衛玄哥!”雖然只分別了幾個月,但是臨青溪卻覺得好久沒見到衛玄了。
“溪兒!”衛玄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走近臨青溪,然後親暱地摸了摸她越來越黑的秀髮,一時有些捨不得放開。
並不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親密有什麼不妥,臨青溪揚起頭看着衛玄,有些心疼地說:“衛玄哥,怎麼了?你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與幾個月前相比,此時的衛玄臉色看起來的確有些蒼白,下巴長出了點點鬍渣,這讓他在臨青溪的眼中變得多了幾分憔悴和頹廢。
“公子,咱們去星月樓吧,此地不適宜久談。”跟在衛玄身後的一名侍衛低聲對他說道。
衛玄點點頭,然後拉起臨青溪的小手,又對杜宇堂和元寶說道:“你們要是沒事就一起跟着去星月樓吧。”
“沒事,沒事,老爺就讓我帶着青溪姐姐出來玩呢。嘿嘿,青溪姐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元寶可是聽說星月樓的飯菜是京城裡最好吃的,他還沒機會嘗試一下呢。
“七師叔,我也去,我也去!不過,七師叔,她……她真的是我師姑?”杜宇堂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沒錯,她是!”
衛玄的肯定打破了杜宇堂最後一絲希望,看來以後他要喊那個小姑娘爲“師姑”了。
從福壽齋到星月樓沒有多遠,但也足夠讓杜宇堂對臨青溪的稱呼從“師姑”變成了“小姑姑”,而元寶在衛玄的眼神壓力下,對臨青溪的稱呼也從“青溪姐姐”變成了“青溪姑娘”。
衛玄在星月樓定了雅間,幾人走上去之後,很快店小二就送來了幾樣星月樓的招牌菜。
臨青溪稍微吃了一些,祭祭自己的五臟廟,而元寶和杜宇堂這兩個小吃貨則毫不客氣,大快朵頤起來。
“溪兒,你是今早到的京城?”衛玄也是剛剛得到臨青溪和淮氏進京的消息,可見陸志明和淮紹之瞞得很緊。
臨青溪點點頭,不過她的心思還在衛玄的身體上,也不知道回京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身強體壯的衛玄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衛玄哥,你真的沒事?需不需要找個大夫瞧瞧?”明知道自己這樣問有些多餘,但臨青溪還是忍不住出聲道。
聽出臨青溪的關心,衛玄心裡很開心,但他不露聲色,只是微微皺着眉頭,顯得有些不適道:“沒關係,前陣子偶感風寒,過幾天就好了,就是沒什麼胃口,老是想起溪兒以前熬得粥。”
臨青溪知道人在生病的時候特別脆弱,而且胃口也的確不怎麼好,從進門到現在,衛玄面前的筷子動都沒動一下。
至於衛玄說的粥,那是有一次淮氏生病,她知道後,就熬了一些藥粥給淮氏,正巧張顯、衛玄和沈瀚幾人都在,而她熬得有些多,就讓幾人都吃了一碗。
看起來,衛玄這次生病很痛苦,臨青溪忙說道:“衛玄哥,這酒樓裡的爐子能用嗎?要不我現在下去給你熬點粥喝吧?”
“沒關係,溪兒,我晚上喝也行。”說着,衛玄輕輕地用左手捂了捂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些餓得緊。
“不行!你一直這麼不吃飯,病怎麼能好得快。這附近有沒有藥鋪,我去抓點藥,然後給你熬點藥粥,除了風寒之外,衛玄哥,你還有哪裡不舒服?”臨青溪很是關心地問道。
“目前沒什麼了,溪兒,還是別麻煩了,你好好吃飯,待會兒我送你回師公那裡!”衛玄說完這些話看起來都有些費力氣,而臨青溪看着他額頭隱隱出現虛汗,就更擔心了。
“衛玄哥,一點兒都不麻煩。元寶,你知道藥鋪在哪裡吧,還有米鋪,咱們現在就去!”說完,臨青溪轉身就打算跑出去,好在衛玄快一步拉住了她。
“溪兒,讓夜風跟着你去,他會點武功,對京城也比元寶熟悉,也比元寶能幫你拿東西。夜風,跟着溪兒去藥鋪和米鋪。”衛玄對身後的貼身侍衛夜風吩咐道。
“是,公子!”夜風領命道。
親眼目送着臨青溪小小的身影到樓下,然後在夜風的護送下走入人羣,衛玄這才放心地重新坐到桌子旁,此時的他,看起來比剛纔有力氣多了。
跟在衛玄身後的另一名侍衛夜影,看着自家主子的後背直犯嘀咕,他家主子什麼時候得風寒了?他怎麼不知道?
還有,怎麼主子一見到這個叫臨青溪的小姑娘,身體突然就虛弱了呢?還有,還有,今天早上主子原本是要刮鬍子的,可夜風對他低耳說了一句話,他就改了主意,莫不是也因爲那小姑娘?
“夜影,你在想什麼?”衛玄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漠起來,元寶和杜宇堂趕緊低下頭,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夜影后背一涼,主子莫不是成精了,怎麼他腦袋裡在想東西,他都能覺察到,也有點太可怕了吧,於是,低頭回道:“屬下,沒想什麼!”
“該想的要多想,不該想的就不要想。”此刻衛玄的聲音就像從冰冷的深潭裡發出來一樣,元寶和杜宇堂頭低的就差埋進面前的碗裡了,而夜影腦袋裡真得就剩下一片空白了。
臨青溪和夜風着急忙慌地買了熬粥需要的食材,然後又回到星月樓,請求星月樓的掌櫃借用一下他們的廚房,掌櫃的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等到臨青溪熬好粥,親自端到樓上雅間的時候,就覺得房間裡的氣氛有些過於安靜,元寶和杜宇堂就像兩個等着挨訓的乖寶寶一樣,低着頭盯着桌面看。
這兩個人一看臨青溪進屋,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了一下。
元寶看到臨青溪爲了給衛玄熬一碗粥,累的滿頭大汗,開口就想說什麼,但是衛玄一個眼神“殺”過來,他就咂了一下嘴,不再說話了。
“溪兒,辛苦你了!”衛玄接過臨青溪端過來的粥碗,然後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親自用手給她擦了擦汗。
衛玄的手有些涼涼的,臨青溪覺得就是因爲他不好好吃飯,所以身體纔沒有熱量,一個風寒到現在也沒有好,就催着他說道:“衛玄哥,我沒事,你趕快趁熱喝,喝完你身上就會熱乎乎的了。”
對於此時此刻的衛玄來說,臨青溪就是他最好的良藥,即便這劑藥還不到該飲用的時候,但他可以等,慢慢等。
喝完了粥,臨青溪覺得衛玄似乎臉色好了一些,緊張的心情這才放鬆了一下,輕吐出了一口氣。
“衛玄哥,好點了嗎?晚上要是還吃不下別的東西,我再給你熬點粥喝。”只要能吃下東西就是好事,臨青溪心裡這樣想到。
“謝謝溪兒,我已經好多了,身體暖暖的,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都不怎麼涼了!”衛玄還是嘴角只掛着一絲笑意,然後將一雙大手放在臨青溪的面前。
沒有任何別的想法,臨青溪只把衛玄當成一個生病的哥哥,所以她也沒有任何避諱的真得拿起衛玄的手摸了摸,果然,剛纔還涼涼的手現在有了暖意。
杜宇堂和元寶就像看陌生人一樣看了一眼此時臨青溪面前的衛玄,然後在衛玄的眼神余光中又快速地低下了頭,似乎他們碰觸到什麼不應該碰觸的秘密邊緣一樣,以後還是離這個陰晴不定的人遠一點好。
“對了,衛玄哥,沈瀚哥怎麼樣了?上次他給我寫信說,家裡人逼着他去軍營當兵,他不想去,準備實行什麼大計劃,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直到這時,臨青溪才忽然想起詢問一下沈瀚的消息。
“他很好,有了喜歡的姑娘,他家裡人正準備給他定親呢,這幾天怕是沒辦法來見溪兒了。”臨青溪已經放開了衛玄的雙手,但她留在上面的溫度還在,衛玄輕輕用拇指摸索着其他手指笑着說道。
低着頭的杜宇堂突然擡起頭看了一眼衛玄和臨青溪,正準備張口說話,衛玄看到就問他:“堂兒,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杜宇堂趕緊搖搖頭,小聲說:“沒有!”
其實,他是有話想說的,只是衛玄的眼神和語氣讓他有了怯意。
據他所知,自己那位九師叔沈瀚非常不喜歡自己要訂婚的那家姑娘,前兩天逃婚的時候還被抓了回來,現在正被關在自家祠堂裡面壁思過呢,哪有自己七師叔說得“很好”。
衛玄說的話,臨青溪相信了,她也知道古代的男女成婚都比較早,沈瀚看起來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他家裡應該會更注重規矩吧。
只是,有些可惜,她沒打算在京城呆很久,說不定過兩天就回去了,那就有可能見不到沈瀚了。
幾個人又在星月樓呆了一會兒,然後衛玄就送臨青溪回到了淮紹之所在的小竹院,當他們到的時候,薛山平、蘇舍之、賀清文和空塵大師已經離開了,院子裡除了淮紹之,還有淮氏和一位態度親和的老婦人。
衛玄一見到這位老婦人就恭敬地喊她一聲“師婆”,於是臨青溪也跟着福禮喊“師婆”,她知道,眼前這位不住打量她,並且臉帶笑意的人就是淮氏的親孃,淮紹之的結髮妻子。
黃氏原本是沒打算來見臨青溪的,是淮氏一直說服她,她才決定來看一看。在內心深處,她並不是很同意陸志明收一個鄉野女子爲徒弟,因爲這不但於理不合,而且有些過於出格。
黃氏出身名門世家,但她身上並沒有多少貴族名媛的清高之氣,相反她的臉上總是露着平易近人的親和笑容,只是這笑容對有些人是真,對有些人則是假。
臨青溪有些猜不透黃氏笑容背後的真意,但直覺告訴她,自己這個師婆可不是個簡單的老婦人,那種內裡潛藏的威嚴與強勢,不是此刻的她能輕易挑戰的。
所以她小心翼翼、規規矩矩地行禮,在黃氏的面前,她把自己的一切也收斂的乾乾淨淨,看起來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鄉下丫頭。
淮紹之和淮氏相視一笑,並沒有替臨青溪解圍的意思,而衛玄也選擇安靜地站在一旁,只有元寶和跟來的杜宇堂有些着急,他們在擔心,萬一黃氏不喜歡臨青溪怎麼辦?
算起來,他們兩個和臨青溪相識的時間非常短暫,但也不知怎麼了,很自然地,他們就把臨青溪放在了弱者和需要被保護的那一邊。
緊張和有些尷尬的氣氛在黃氏的一聲輕笑中化解了,她拉過臨青溪,聊了幾句客套話,然後送給了臨青溪一個翡翠玉鐲,之後拍拍臨青溪的小手,就在淮氏的相伴下離開了。
臨青雲和臨青飛已經先拜見過黃氏,剛纔他們也爲自己的妹妹捏了一把汗,來到京城他們才知道,這貴人有多多,宅門有多高,在這裡,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就連螞蟻也不如。
淮紹之安排老臨家三兄妹就在小竹院暫時住下,這裡是他很少被外人知道的小別院,平時更是沒什麼人來,所以這裡安全而隱蔽。
之後,淮紹之帶着元寶還有杜宇堂就離開了,留下了衛玄和臨青雲、臨青飛、臨青溪敘舊。
四個人一聊就是好幾個時辰,臨青溪也不知道衛玄和兩個哥哥怎麼有那麼多的話要說,好在小廚房裡還有中午買的菜和米,她隨意做了幾樣菜,又給衛玄熬了粥。
第二天一大早,臨青溪還沒起牀,淮紹之就讓人給她送來一木箱的書,還有幾本字帖和一大摞上好的宣紙,說是讓她安心在小竹院臨摹字帖,還說昨天她那字醜的沒法見人,什麼時候書看完,紙寫完,人才能出去。
臨青溪來京城的目的,除了要給淮紹之送番豆,最主要的她是想逛逛京城,這可倒好,昨天湊巧碰上了佛香節,什麼也沒看到,今天就被變相禁足在小竹院讀書習字,她是不是有點太倒黴了。
接下來的幾天,臨青溪只好呆在小竹院讀書和臨摹字帖,外邊有個精彩的花花世界等着她,她卻只能吃飯的時候,從兩個哥哥的嘴裡聽一聽。好在,她雖然無法出門,但臨青雲和臨青飛則每天有魯達陪着到處在京城遊玩,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就給臨青溪買回來。
衛玄知道臨青溪的境況之後,每天都來小竹院,他也不打擾她,只是安靜地陪她一起看書,一起臨摹字帖,臨青溪遇到看不懂的地方,他纔會詳細地給她解釋一二。
就這樣,一晃半個月過去了,臨青溪終於做完了淮紹之要求的“功課”,而她也終於徹底解放,可以好好逛逛楚國的皇城了。
“溪兒想先去哪裡?”衛玄見臨青溪自己縫了一個布包斜挎在身上,上面還簡單地繡了一朵活靈活現的水仙花。
“衛玄哥,你知道京城有專門賣種子的地方嗎?”玩歸玩,但臨青溪始終惦記的還是她的田,這次來京城,她就想找一找京城有沒有更多更好的種子。
“知道,溪兒想去?”衛玄有些明知故問。
臨青溪使勁點點頭,福安鎮上的種子太少了,來來回回就那幾樣,就是雲州府城種類也不多,所以臨青溪把希望寄託在了京城。
臨青雲和臨青飛一大早就被魯達叫走了,所以今天陪臨青溪出門的就是衛玄,還有衛玄的兩個侍衛夜風和夜影。
衛玄和臨青溪是坐着馬車出去的,到了京城大街上之後,臨青溪就掀起簾子,好奇地觀望着。
這古代的皇城街道就是韻味十足,兩旁的店鋪雖說大小不一,但各個都雕樑畫棟、美輪美奐的,各色店旗迎風招展,燙金招牌在陽光下閃耀着刺眼的光芒。
小商小販更是穿插其中,吆喝聲、叫賣聲、談笑聲……混合成了一曲京城大街獨有的熱鬧樂章,而且每天都不一樣。
馬車行駛了大約半個時辰突然停住了,臨青溪聽到了外邊的爭吵聲,但很快爭吵聲就沒有了,接着傳來夜風的聲音:“公子,姑娘,地方到了!”
走下馬車之後,臨青溪擡頭往遠處瞧了一下,只看到幾個穿着奇裝異服之人的模糊背影,那些人走得太快,很快連背影也看不到了。
臨青溪帶着些疑惑和衛玄一起走進雜貨鋪裡,這家京城最大的雜貨鋪總共有兩層,同時它也是京城賣種子最全的一家店。
店鋪掌櫃一見客人上門,趕緊笑臉相迎:“敢問公子需要買點什麼?”
衛玄沒理他,而是轉頭對臨青溪說道:“溪兒,你想買什麼就去選!”
做生意的最會察言觀色,所以掌櫃的趕緊走到臨青溪面前說道:“這位姑娘,您需要買點什麼,咱們這裡金銀珠寶沒有,但各種小物件可是應有盡有。”
“掌櫃的,我想買一點種子,你這裡都有什麼糧食種子和蔬菜種子,要是有水果種子,我也要一些。”臨青溪四處瞅了一下,發現這裡的確雜貨很全,不過她還沒看到種子。
“姑娘算是來着了,整個京城就我家的各種種子是最全的,要不然那些胡商也不會專門來我家店裡賣種子,只可惜他們漫天要價,實在是有點欺人太甚。”說起剛纔那幾個胡商,掌櫃的臉上就有怒色,這些外族人來楚國做生意,不但學不會公平交易,竟然獅子大開口,他們還真當楚國人都是傻子嗎?
“胡商來賣種子?他們賣的是什麼種子?”一聽到是胡商在賣種子,臨青溪的心都提起來了。
“誰知道那是什麼種子,以前也沒有胡商來賣過種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種出來,咱們楚國可是沒人會種那些種子的,這些胡商心太毒了,不但不告訴種子怎麼種,一樣種子還要價五百兩,真是一羣瘋子。”掌櫃的有些氣憤地說道。
臨青溪一聽一樣種子胡商要價五百兩,心裡就有些打鼓,她現在身上可是沒什麼錢,就算有,全部家底加起來估計也不夠買一樣種子的,可是她對那些胡商手裡的種子實在是好奇的很。
“掌櫃的,你知道那些胡商住在哪裡嗎?”臨青溪有些着急地問道。
掌櫃的搖搖頭,他覺得臨青溪有些奇怪,不是來他店裡買種子的嗎,怎麼倒問起胡商手裡的種子了?
出於好心,他對臨青溪和衛玄說道:“這位公子,這位姑娘,你們可不要上胡商的當,他們來咱們楚國做生意,聽說拿出來的東西在他們那裡都是最便宜的,但是到了楚國就故意說成是寶貝,不識貨的就花大價錢買回家了,你們可別上當,這種子說不定是什麼呢!”
“掌櫃的,明天我再來你這裡買種子,衛玄哥,我想去找找那些胡商!”不管別人怎麼說,臨青溪還是打算親自去看一看。
別人不認識胡商手裡的種子,不代表她不認識,也許她對別的東西會不識貨,但對於種子,她不會不識貨。
“好!掌櫃的,記得把你這裡的種子都留一份給我,明天我會派人來取。”衛玄拉着臨青溪走出了鋪子,坐上了馬車,他們開始在京城大街上到處找尋胡商的身影。
臨青溪坐在馬車裡心中也是很着急,她擔心找不到那些胡商,又擔心找到了胡商,她沒錢買種子,還擔心真像剛纔那家雜貨鋪的掌櫃說得那樣,不知道那些胡商的種子到底是什麼。
衛玄要在京城找一個人不難,但他寧願選擇這樣和臨青溪一起尋找的過程,胡商他一定會找到的,只是該什麼時候讓臨青溪遇到他們呢?
他在想,一旦臨青溪找到那些胡商,並且買到了那些胡商手裡的種子,那麼她勢必會很着急地回雲州,自己和她相處的時間就會縮短,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吧。
可惜的是,衛玄的如意算盤一回到小竹院就落空了,他和臨青溪在京城找了一天也沒找到的胡商已經離開了京城,而那些胡商手裡的種子早就被別人買了下來。
這個從胡商手裡買下種子的不是外人,正是臨青溪還沒見過面的四師兄餘爲,京城富戶餘亭炎的獨子,楚國三十六家商鋪的少東家。
臨青溪垂頭喪氣地推開小竹院的院門時,就聽到院子裡傳來興高采烈的說話聲,尤其是自己三哥的聲音。
詫異地推門進院,臨青溪就看到小翠竹的石桌那裡圍坐了四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大哥臨青雲,一個是自己的三哥臨青飛,一個是自己的九師兄沈瀚,另一個是看起來和臨青雲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溪兒妹妹!”最先看到臨青溪進門的沈瀚,滕地從凳子上起來了,然後朝着臨青溪就激動地跑過來,但是快到近前的時候,衛玄不露痕跡地走到了臨青溪的前面。
“九師弟,事情辦得還順利嗎?”衛玄成功地擋住了沈瀚看臨青溪的視線。
已經站起來的餘爲,看看衛玄,又看看沈瀚,然後有些耐人尋味地笑了起來。
“順利,順利!七師兄,你把溪兒妹妹給擋住了!”沈瀚有些不耐煩地想要推開衛玄,但是沒推動,還是衛玄停了一下,然後主動讓開了。
再次見到臨青溪,沈瀚高興地想要把她抱起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孟浪,否則會嚇到臨青溪的,只是傻呵呵地看着臨青溪笑。
“沈瀚哥,恭喜你!”臨青溪見到沈瀚的第一句話就是恭喜他要成親了。
沈瀚也不知道臨青溪恭喜他什麼,但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不重要,現在他就想顯擺一下自己今天做得事情。
“溪兒妹妹,我告訴你,我今天從胡商那裡給你買了好多種子,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沈瀚指着桌子上的幾個包裹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好心情瞬間回身,臨青溪趕緊跑到了石桌那裡,想要打開包裹,但是卻被餘爲伸手攔住了。
“小師妹,你可要聽清楚了,這種子是你四師兄我花錢給你買的,算作我這個師兄給你的見面禮,可不關九師弟的事情。”臨青溪雖然是農人出身,但餘爲喜歡她身上那股親近和靈動勁兒,更何況,這麼多年纔有一個小師妹,他自然寶貝的很。
“四師兄,你可把話說明白了,怎麼就不關我的事情了,要不是我帶胡商去你那裡,你纔買不到這些種子給溪兒妹妹呢!”眼看“功勞”就要被搶走,沈瀚不幹了。
“九師弟,事情好像不是這樣的吧!”餘爲一本正經地看着沈瀚說道。
“那事情到底是怎樣的,四師兄?”餘爲身上有一種臨青溪最熟悉的感覺,所以莫名地她對餘爲就親近起來。
臨青溪的示好成功地轉移了餘爲的注意力,他笑看着臨青溪說道:“小師妹叫我餘爲哥哥就可以了,我叫小師妹溪兒,好不好?”
“好,餘爲哥哥!”臨青溪甜甜一笑說道。
臨青溪對餘爲所展現出來的善意、親近和笑容,讓在場的幾人都感覺到一種不明不白的“威脅感”,就連臨青雲和臨青飛這兩個臨青溪的親哥哥心裡也一陣不舒服,他們的妹妹什麼時候開始對那些外姓哥哥比對自家哥哥還要好了。
“妹妹,事情是這樣的,還是我來說吧!”臨青飛很少對臨青溪的稱呼從“溪丫頭”改爲“妹妹”,這種改變往往預示着有特別的事情發生了。
臨青溪打算解開包裹的手停住了,然後坐在凳子上看着臨青飛說:“好呀,三哥,你說!”
於是,臨青飛講道,今天早上他和臨青雲、魯達一起去京城街道上閒逛,半路魯達有事先離開了,他和臨青雲就打算去京城的各種鋪子裡瞧一瞧,沒想到遇到了沈瀚。
三個人在京城相遇很是開心,此時的沈瀚才知道臨青溪也來到了京城,而且現在還和衛玄在一起,說是要去雜貨鋪買種子。
原本他們是打算去找衛玄和臨青溪的,但是臨青飛遇到了那些胡商,在雲州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暗中到處打聽胡商的消息,如今在大街上遇到,他自然不會放過,還讓他知道了這些胡商很快就要離京,而且手裡有一些種子要賣,只是價格十分昂貴。
沈瀚這個富家公子最近手頭很緊,短時間內他拿不出太多的銀兩,就在這時,他想到剛剛在餘家的鋪子裡看到了餘爲的身影,於是計上心來,讓那些胡商拿着種子和他們一起去了餘家的店鋪。
見到餘爲之後,沈瀚給他介紹了臨青雲和臨青飛的身份,同時告訴餘爲,他們的小師妹臨青溪就在京城,而且這個小師妹非常喜歡胡商的種子,如果餘爲能花錢買下這些種子送給臨青溪做見面禮,那麼臨青溪一定會非常高興,非常感謝他這位四師兄。
餘爲是個天生精明會算計的生意人,在他知道了陸志明收了一個女徒弟,而自己多了一個小師妹之後,他心裡就已經清楚了,像自己師叔陸志明那樣的人肯收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徒弟,那麼這個徒弟一定不簡單,而且因爲她是所有同門之中最小的,將來必定備受寵愛,討好她,對於他來說,纔是上上策。
不得不說,此時的餘爲聰明地接受了沈瀚的提議,並且花了二千兩買下了胡商手上的五樣種子送給臨青溪,的確是做得最好的選擇,而這個選擇讓他洋洋得意了一輩子。
“大哥、三哥、餘爲哥哥、沈瀚哥,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這些種子可能我就見不到了。”臨青飛講完遇到胡商和購買種子的經過之後,臨青溪很感激地對他們說道。
不過,她也沒有忘記衛玄:“衛玄哥,也謝謝你陪我一天,辛苦你了!”
“他辛苦什麼,坐在馬車上又不累!”沈瀚這會兒看衛玄有點兒惱火。
現在,他直接懷疑臨青溪在京城的消息之所以沒有傳到他耳朵裡,就是衛玄在背後搗的鬼,哼,就知道自己帶着溪兒妹妹玩!
“沈瀚哥,你別這樣說衛玄哥,他這些天真得很辛苦!”臨青溪擔心沈瀚誤解衛玄,於是幫忙辯解道。
沈瀚見臨青溪替衛玄說話,心裡就十分不舒服,明明是衛玄先做錯的,要不是他,自己就可以早點從家裡出來,然後陪着臨青溪一起在京城玩了。
衛玄沒有替自己說明什麼,他只是很安靜地待在一邊,臨青溪看向他的時候,他就給她一個淡淡的笑容,用眼神安慰她自己沒事。
餘爲在心裡直笑沈瀚是個呆瓜,衛玄面對臨青溪的時候就是一隻深藏不露的狐狸,扮豬吃老虎的功力可是在所有人之上,連他都差一點被騙了,只是他這剛剛認下的小師妹,難道一點兒都沒發覺衛玄對她的異樣嗎?深究,值得深究!
“溪丫頭,快看看這些種子你認不認識?”臨青雲對臨青溪提醒道。
“嗯!”臨青溪趕緊拆開這些包裹看,她發現一共有五個包裹,而且每個包裹的分量都不輕,能把這些種子千山萬水地帶到楚國的京城,那些胡商也真是不容易。
“是什麼,都是什麼?”臨青飛他們也很是好奇。
其實,就算臨青溪告訴他們這些包裹裡都是什麼,他們也不認識,雖然這些包裹裡的種子對於她來說,都是以前十分常見的普通蔬菜和水果種子。
但不能因爲他們不認識她就不說,臨青溪還是很詳細地給他們介紹道:“這五樣種子有三樣是蔬菜種子,二樣是水果種子。”
接着,臨青溪指着其中三個包裹裡的種子說道:“這些應該是南瓜種子,而這些是大蒜和洋蔥,南瓜可以煮粥喝,也可以做成南瓜餅吃,至於大蒜和洋蔥炒菜的時候可以當成一種配料食材,主要是用於提味,但是吃起來會有些辣。”
然後,臨青溪又指着另外兩樣種子說道:“這兩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葡萄種子和西瓜種子,它們都是水果,至於味道究竟如何,還要種出來才能知道。”
“溪兒妹妹,你太厲害了,竟然全都認識,你吃過它們嗎?你怎麼知道的?”沈瀚不可思議地看着臨青溪張口就能說出那些種子的名字和吃法,心裡對她就更爲佩服了。
餘爲也感到很震撼,他之前以爲臨青溪只是喜歡這些種子而已,卻沒想到她全都認識,還說得頭頭是道,而且聽她的語氣,這些種子她似乎都能種出來。
靈光一閃,餘爲看着臨青溪的眼神就不同了,彷彿找到了一座大金礦。京城裡幾年也不會出現一回胡商,更別說有胡商賣種子了,他走南闖北這些年,也從來沒發現在哪個地方有吃或者賣這種東西的。
物以稀爲貴,他從臨青溪和這些種子身上發現了無限商機,這些種子還沒種出來,他就已經打上了主意。
餘爲一時沒控制住心裡的想法,看着臨青溪的眼神有些過於炙熱,這引起了衛玄和臨青飛的注意,但他們兩個都選擇了默不作聲和暫時忽視。
衛玄比臨青飛更瞭解餘爲這個人,自己這四師兄很愛財,但卻毫不吝嗇,而且很重情義,他是商場上最狡猾精明的商人,經商手段也一向很辣,不過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自己心裡有把尺。
現在自己手裡有了新種子,就像衛玄猜想的那樣,臨青溪下一步就是打算回家,但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淮氏的孃家門朝哪個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師公究竟叫什麼名字,問衛玄、沈瀚和餘爲三個師兄,他們都無奈表示,淮紹之不讓他們說,說是要親自來告訴臨青溪。
師公都給幾個師兄下了禁口令,臨青溪也不想爲難他們,但什麼時候讓她走,總要說個具體日期吧,她家裡還有幾百畝地等着,手裡又有了新種子,讓她安心呆在京城,她肯定是呆不下去的。
沒過兩天,淮氏親自來到了小竹院,臨青溪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趕緊詢問何時回去。
“溪兒,你彆着急,要不然這樣,讓你大哥和三哥先回家,你和師孃一起回雲州。還有半個多月就是你師婆的六十大壽,你師公說,讓你等你師婆的大壽過去之後,咱們兩個再一起走。”淮氏也曾找淮紹之談過,既然番豆已經送過來了,就先讓臨青溪回去,但是淮紹之不同意,還說要親自教導臨青溪。
淮氏聽淮紹之的意思,他是想要把臨青溪留在京城,並且已經打算在京城東郊爲臨青溪置辦土地讓她種田,還說要把她的家人都接到京城來。
好在,陸志明早就有先見之明,臨來之前就給了淮氏一封信並告訴她,如果淮紹之不願意臨青溪再回雲州,那麼就把這封信交給淮紹之,看了這封信,淮紹之就會改變主意。
一開始,淮氏還不相信,但是當淮紹之看了陸志明寫給他的書信之後,沉思良久,最後做出讓步,讓臨青溪呆到黃氏大壽之後,然後和淮氏一起回雲州。
臨青雲和臨青飛都不願意先回去,臨青溪想着在京城多呆半個多月就多呆吧,如果明知道自己的師婆大壽還要離開,也的確是有些不合適。
就這樣,臨青溪最終決定再在京城呆上二十天,等到黃氏的六十大壽一過,她和淮氏還有兩個哥哥就啓程回雲州。
臨青溪留是留下來了,可她的心早就飛回了雲州老家,飛回了大眉山臨家村。所以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她的心就開始焦躁起來。
臨青雲和臨青飛回家的心情也很急切,京城就是再好也沒有家好,但他們不敢告訴臨青溪,擔心說了之後,她會更想家。
爲了分散一些臨青溪的思緒,臨青雲和臨青飛就提議讓她爲黃氏大壽準備一份壽禮,也算她這個女徒孫的一點兒孝心。
臨青溪想想也是,黃氏大壽她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可自己身無分文,最拿手的就是種田和做飯,送什麼好呢?
這時,臨青飛給她出了個主意,反正距離壽宴的時間還有十幾天,她可以繡一幅繡品出來當賀禮。
可問題又來了,有她這個頂級繡娘在,但繡針、繡線、繡架還有拿得出手的繡布去哪裡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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