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寶格上,又是金閃閃的金器、又是粉彩瓶子、又是古樸的青銅器、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玉器,將整個架子塞得滿滿當當的。
須知多寶格上擺放物件,跟畫畫是一樣的,得“留白”,意思就是不會在所有的格子裡都擺上東西塞得滿滿當當,而是會空出一些格子。
這倒好,有的格位比較寬大,屋主似乎覺得只擺放一件器物顯得浪費空間,居然兩三件擱在一塊兒!
兩三件若是組合得好也就罷了,倒也能看,可那擺在上邊的叫什麼玩意兒?一件紫金香爐、一件玉山子、還有一件鑲嵌着寶石的青銅酒爵。
周雲深看了一眼便厭惡的轉過頭收回了目光,如果他知道“辣眼睛”這個詞,此刻必定會無比貼切的用上。
對於他這種自幼受儒家文人薰陶的人來說,簡直不能忍這般暴發戶的行爲!
何況這滿屋裡,奇葩的多寶格只是其中之一。那些帳幔簾隴與傢俱的配置,也完全不講究配合。
屋主要的效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表現財大氣粗!
穆青荔聽他這麼說不禁哈哈大笑,笑道:“我也覺得好像看得眼睛有點花,叫人暈乎乎的,不過說不定這就是人家的風俗呢,咱們得尊重。”
周雲深嘴角抽了抽,風俗……
好吧,娘子說的都是對的。
還是趁早歇息,來個眼不見爲淨吧!
但願睡着了不會做噩夢……
一夜好夢,周雲深倒是並沒有做噩夢。想想或許這是娘子的功勞吧?因爲有娘子在身邊,所以沒有做噩夢……
兩人起牀,便有伺候的宮女進來服侍洗漱。
沒多久慕容燕雲便來了,笑着請兩人去用早飯。
她眼睛亮亮的,有些按耐不住的笑問道:“是不是吃過早飯就可以去看母后了?母后今日真的能看得見了嗎?”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是可以的。”穆青荔笑道。
“啊?還、還有意外?”慕容燕雲一愣,頓時緊張起來。
穆青荔就有些無語,呃,這位公主,見過哪個醫生跟患者說話會說滿的嗎?
各種說滿話、下保證的,那是神棍的作風好嘛……
周雲深微笑道:“天底下任何事都有意外,但有的時候意外是不存在的,所以公主不必擔心。”
“啊?”慕容燕雲聽得暈,眨眨眼,表示不懂。
“唔,去看了就知道了!”
“哦!”
見他們兄妹以及王后等人都有些急不可耐似的,穆青荔和周雲深也不着急吃早飯了,還是先去看王太后吧!
不然這早飯吃的也不痛快。
荻王等自然贊同。
“穆夫人,昨日一夜奴婢們都沒敢動這布條,並沒有取下來過。”見了王太后之後,王太后身邊的中年奴婢連忙說道。
穆青荔點點頭,便微笑着上前道:“你們將帳幔簾隴都放下來,將門也關上,殿中不可太明亮。如今王太后的眼睛纔剛剛治好,不可見光線太亮的地方,即便三日之後,若是大太陽日外出,也得戴上紗罩護眼,須得過上幾個月才能完全好起來。”
那掌事女官應了一聲,婢女們連忙動手。
很快殿中便一片昏暗。
“王太后別緊張,我爲您摘下紗布。”穆青荔微笑着上前,將打在王太后腦後的紗布結輕輕解開。
當紗布完全摘下來的那一刻,衆人都有些緊張,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齊刷刷的盯着王太后。
眼上一鬆,王太后下意識閉上眼睛。
穆青荔輕笑道:“王太后娘娘,請您慢慢睜開眼睛,看看能不能看到什麼。”
王太后依言,輕輕睜開眼睛,頓時愣在了那裡。
“母后,您能看見我嗎?”
“母后,還有我!”
慕容燕雲說着就想朝王太后跑過去,被慕容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王后等也一個個緊張極了的等待着。
“阿決、燕雲,還有我的兒媳婦仁娜,”王太后微笑着道:“好幾年不見了,你們還是那般模樣。”
“母后真的看見了!”
“太好了!”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衆人喜不自禁,慕容決和慕容燕雲早已激動不已的搶上前,一左一右扶着王太后,緊緊的握着她的手,喜得語無倫次。
王太后滿臉都是笑,眼眶有些紅,笑着笑着便要流下眼淚來。
王太后重見光明,荻王兄妹狂喜,母子母女三個相對喜極,原本這也不算什麼,很正常麼。
可是,看到王太后的眼淚,穆青荔連忙上前阻止,笑道:“王太后娘娘,您的眼睛現在可不能流淚,不然對後期的恢復或許不太好。這是喜事呀,您應該高興,別流淚。”
一聽說這會影響母親的眼睛恢復情況,荻王兄妹倆都嚇壞了。
慕容燕雲急忙手忙腳亂的替王太后擦拭眼淚:“是啊母后,快別哭了。穆夫人,我母后方纔流一會兒淚,不要緊吧?”
穆青荔笑着搖了搖頭。
王太后也連忙收住淚水,衝穆青荔笑道:“原來你就是穆大夫,真是多謝你了。這幾年看了無數的大夫,我可沒想到還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穆青荔笑笑,很響亮的拍了王太后一記馬屁:“您吉人天相,福澤綿長,遲早有這麼一天的!”
“穆夫人說的很對!”衆人大笑起來。
穆青荔於是又說道王太后的眼睛如今還很脆弱,還得繼續蒙上。
衆人哪裡還有不信她的?荻王兄妹主動退開,請穆青荔做主。
穆青荔爲王太后上藥、包紮,說道晚上的時候再過來爲她換一次藥。
荻王謝了又謝。
王太后便道:“阿決,穆夫人夫婦倘若有所求,只要不是極爲難的,你便都應了吧!”
荻王看了穆青荔、周雲深一眼,笑道:“母后放心,那是自然。”
一起吃過早飯後,荻王舊事重提。
穆青荔和周雲深這回也不含糊了,直截了當的說明了所求:讓荻國王室指明只跟趙家商號做交易。
那西海城的知府也好,駐邊的參將也好,都不可能不給荻王的面子。
只要荻王發句話,便是孟家也得退讓三舍、便是二殿下也得斟酌斟酌謹慎對待,席家的背景靠山,還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