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咱們家啊!除夕夜那天晚上,你妹妹留宿在榮安園的碧紗櫥中。我親眼看到一隻黑色的巨獸,長得像豹又像虎,翻牆而入,又悄悄地進了我跟你娘房間的門,最後消失在碧紗櫥中。待我再去查看的時候,卻沒了蹤影。你娘愣說我是在做夢!”
鎮國公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只不過,他到現在都沒搞明白,那巨獸到最後去哪兒了!
“對了!我還隱隱聽見你妹妹,跟那巨獸說話了呢!”碧紗櫥中連個小丫鬟都沒留,除非小葉子是在說夢話。
“父親,我敢肯定您不是在做夢!因爲……”褚慕楓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繼續道,“因爲,剛剛那頭巨獸背上坐着的是小妹和老四!”
“什麼?巨獸馱着你小妹跑了?你怎麼不早說?快,快追啊!”鎮國公一聽,頓時急了。那頭巨獸看上去兇悍一場,就是一個爪子拍下去,他寶貝閨女也承受不了啊!
褚慕楓苦笑一下,衝着巨獸消失的方向道:“那巨獸的速度跟一陣風似的,哪兒還追得上?”
“那可怎麼辦!要是你妹妹因此而受傷……不行,我不放心!”鎮國公不死心,翻身上馬,朝着黑色巨獸消失的方向一陣快馬疾馳。褚慕楓無奈地跟了上去。
兩人追了大半天,依然沒有看到巨獸和顧夜的影子。褚慕楓試圖阻止父親,道:“父親,咱們這樣一條道兒追下去也不是辦法,誰知道那巨獸中途有沒有轉向其他方向?萬一走岔了呢?”
“你剛剛講了,巨獸背上還有你四弟。這時候老四應該在鹿頂山纔是……難道小五他們受傷了,小四是回來搬救兵的?”鎮國公漸漸冷靜下來,有條理地分析道。
褚慕楓不無擔憂地道:“很有可能!如果父親您說的除夕夜的一切都是真的話,這頭巨獸應該是妹妹豢養。情況緊急,妹妹纔會拿巨獸當坐騎……”
說話間,弒天已經踏進了營地。褚慕鬆從它的背上翻身而下,朝着軍醫的營帳飛奔而去,經過褚小五身邊時,匆忙間差點把礙事擋路的他給撞飛出去。
“不對呀!”褚小六滿臉疑惑,“四哥不過才離開兩天時間,怎麼就轉回來了?難道……他沒有回去請妹妹,中途返回了?”
褚慕鬆見狀,忙道:“小妹,你教我怎麼駕馭它,我坐前面吧,能幫你擋住迎面吹過來的風。”
“五哥!你敢傷我家小墨一根汗毛,我讓你成爲一顆沒毛的滷蛋,你信不信?”顧夜的聲音,從巨獸的背上傳出。
褚慕楓一把拽住了父親手中的繮繩,苦笑道:“父親,武將沒有命令不得離京。您就是擔心妹妹,也得先奏明皇上纔是!”
“乖乖!我眼花了不成?小四居然是從巨獸背上下來的!小四什麼時候有馴服怪獸的本事了?”褚小五被撞得趔趄了幾步,勉強站定之後,搔搔後腦勺道。
弒天一聽,居然要剖它的肚子,這還得了?它那對金色的眼瞳,兇狠地盯着褚小五,衝他長大了血盆大口,發出一聲震天的巨吼——老虎,不,本神獸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貓吶!
“五哥,這天還沒黑呢,你怎麼可能做夢。我……我也聽到妹妹的聲音了!”褚慕杉握緊了手中的長戟,虎視眈眈地防備着越來越近的巨獸。
鹿頂山的悍匪果然是快難啃的骨頭,這都十幾天了,依然久攻不下。西山大營的精兵營,在山腳下紮了營,搭起一座座簡易的帳篷。
巨獸一進營地,驚起了駐守營地的精兵們。看着一人多高,兇悍異常的野獸,西山大營的將士們都握緊了兵器嚴陣以待。
“誰知道呢!小四也太緊張了,有妹妹的靈藥在,姓邢的小子死不了的!”褚慕柏睜大了眼睛,盯着那隻黑色巨獸看。
只見它慢騰騰地,動作優雅地趴了下來,一雙暗金色的眼睛,散發出迷人的色澤——既然小四能騎,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嘗試一下?褚慕柏一點一點地蹭近那頭巨型黑豹。
“對,對!我這就進宮!”鎮國公調轉馬頭,一路朝着京城狂奔而去。褚慕楓緊隨其後。
“我塵哥哥送的!厲害吧?”顧夜回過頭來,她必須大聲地喊出來,聲音纔不至於湮沒在風聲中。不回頭的話,風會嗆進她的喉嚨的。
“小妹,你怎麼來了?”褚慕柏詫異她來得如此之快,難道老四是半路遇上小妹的?
“哦!我知道了,你們是騎着這怪獸過來的!乖乖,這傢伙速度一定很快,要不然來回六天的路程,你們兩天就趕到了!老四從哪兒弄來這傢伙的?”褚慕柏看到那巨獸重新站了起來,慢慢地靠近,在妹妹的身邊站定了。
“這麼說……他們兄妹倆,這一路是往鹿頂山去的?不行,我得跟過去看看,要不然不放心!”那巨獸即便是女兒馴養的,畢竟帶着野性,萬一……鎮國公越想越心驚,策馬就要往鹿頂山而去。
而此時,坐在巨型黑豹上的褚慕鬆,情緒從一開始的緊張,到驚奇,再到現在的完全放鬆。巨獸的背寬闊柔軟,能感覺到那光滑的皮毛下,肌肉隨着奔跑的動作而跳動。
“小妹不會在巨獸的肚子裡說話吧!糟糕!小六快上,巨獸把小妹給吞了,咱們要把她給挖出來!”褚慕柏握着兵器的手開始抖起來,聲音裡帶着哭腔。
褚慕柏果然不敢再靠近。他突然看到巨獸的皮毛一陣蠕動,一個裹着枚紅色斗篷的瘦小身影,從巨獸背上滑了下來。定睛一看,那個裹得跟球似的身影,不正是他的小妹嗎?
褚小五聽到動靜,從營房中出來,看到這黑不溜秋的龐然大物,口中大叫了一聲“我擦!這……這鹿頂山上居然有猛獸!兄弟們,抄傢伙上哪!逮住了它,晚上來頓燒烤大宴……”
“小六,我好像聽到這頭巨獸開口說話了,而且是小妹的聲音!小六,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會在做噩夢吧?”褚慕柏臉色驟然一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顧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五哥,你莫非被敵人傷了腦袋,傻了?當然是四哥把我接過來救人的!傷者呢?在哪個帳篷,快帶我過去!”
巨獸如閃電般飛奔,騎在它的背上,卻平穩無比。比騎馬還要舒服些!褚慕鬆輕輕撫摸着巨獸的皮毛,感嘆地道:“小妹,這寶貝你從哪兒得來的?”
顧夜雖然穿了一身焱貂的皮草,正月的寒風依然往骨頭縫裡鑽,無孔不入。聽了四哥的話,她求之不得:“不用駕馭,小墨很有靈性。你只要負責給它指路就行!”
弒天向來是個記仇的傢伙,它可沒忘記,女主人的五哥,剛剛說要挖它的肚子呢。見他一點點捱過來,它頓時露出兇殘的表情——目露兇光,咧開大嘴,齜起尖利的牙齒:敢過來,咬你!
褚慕楓連天加夜不眠不休地用了半天一夜的時間,馬腿都快跑斷了。這頭巨獸才用了不到半天時間,就來到了鹿頂山腳下。
營地裡的將士們,耳膜都快被這聲巨吼給震聾了。他們頭腦發暈,腳步踉蹌,腦袋裡彷彿有千萬只蜜蜂在不停地嗡嗡嗡。首當其衝的褚小五和褚小六,更是眼前一陣發黑,差點被給震暈過去。
出了京城之後,他們撿着小道兒一路疾馳。天氣寒冷,途中鮮少行人。哪怕偶爾遇到一位趕路的,那人也只是覺得一道黑影,帶着一陣風颳過。還沒來得及意識過來,他們就已經消失在那人的視線中。那人揉揉眼睛,還以爲自己眼花了呢!
顧夜說完,像猴子一樣,靈活地從褚慕鬆的身側攀爬過去,坐到他的身後。褚慕鬆身材高大,肩膀寬闊,正好能幫她擋去大半寒風。顧夜裹緊了身上的斗篷,悄悄把凍僵了的手,伸進了四哥的胳肢窩裡。
顧夜耳朵也不好受,她甩了甩腦袋,揪了揪黑豹背上的毛,嬌斥道:“小墨,你亂吼什麼的?耳朵都要給你吼出毛病來了!快閉嘴!”
褚慕鬆往前面挪了挪,雙臂加緊了妹妹的手,眼神卻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岔路口,耽誤了救治邢紫風的時間。
弒天低下頭,巨大的腦袋伸過去,一雙金色的眼睛,像盯住獵物似的,死死地盯着褚慕柏。
“小墨,辛苦了!你到附近玩兒去吧。別走遠,晚上烤肉犒勞你!”顧夜拍拍黑豹的腿——她是想拍它脖子的,可惜身高不夠,只能退而求其次,拍它的腿了。
見黑色巨獸,幾個縱躍奔出營地,消失在鹿頂山的山林中,褚慕柏咂咂嘴道:“妹妹,這怪獸那麼聽你的話,是你養的?怎麼以前沒見過?”
褚慕杉白了自家五哥一眼,道:“你傻啊!這麼個大傢伙,帶進京城的話,還不被人當怪物給圍捕了去?我猜妹妹是放在城外養的!”
“廢話!沒帶進京城,自然是養在城外了。這我還能不知道?”褚小五一邊領着妹妹朝軍醫的營帳走去,一邊跟六弟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