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年僅十二歲的安雅小郡主,正處於情竇初開的豆蔻年華。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刻,一位高大健美的英俊少年,像天神一般降臨,讓她免於被驚馬甩下摔斷脖子的境地。又被對方摟了腰,抱住了身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心中自然是樂意的。
可關鍵是褚慕柏這貨,正處於中二的蛋疼期,性子又大大咧咧,還是個沒開竅的榆木疙瘩。他當場就叫囂着,說打死不娶刁蠻小郡主。
安雅郡主刁蠻的名聲,其實是因爲複雜的家庭因素傳出來的。慶王妃體弱多病,慶王又專寵貴妾,弄得妻不妻、妾不妾,安雅郡主刁蠻任性,不敬長輩,欺凌庶出姐妹的名聲,自然是別有用心的人傳出去的嘍!
當時,安雅郡主惱得差點死在衆人面前。打那以後,她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不是說我刁蠻嗎?我就刁蠻給你們看看。你們不是說我欺凌庶出姐妹嗎?那我就把慶王府貴妾出的兩個臭丫頭,往死裡欺負?你們不是說我性情驕縱高傲嗎?咱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有封地的那種,有驕傲的資本。你們這些螻蟻,只能幹看着!
就因爲這樣,安雅郡主在京中的名聲越來越差……仔細算下來,這其中還有褚小六的一份“功勞”呢!
褚慕柏雖然過了青春期,性子卻依然彆扭,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沒有開竅的跡象。他此時正欠揍地衝安雅郡主做着挑釁的表情和動作,氣得小姑娘火冒三丈。
慶王也算是武將起家,安雅郡主從小跟着哥哥練武,使了一手好鞭法。她忍無可忍地抽出纏在腰間的軟鞭,朝着可恨的褚小五抽去。
論武力,就是兩個安雅一起來,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褚小五。他像只猴子似的,在鞭影中跳躍躲閃,嘴裡還欠揍地笑道:“沒打到,又沒打到……刁蠻郡主,你這鞭法不行,還得再練練!”
顯然,兩人一見面就掐的相處模式,君氏已經不是頭一次見了。她無奈地衝着自家兒子道:“小五,安雅是女孩子,你應該讓讓她……”
“娘,不能讓!你看她兇巴巴的母老虎作態,兒子要是退讓的話,絕對被欺凌到頭上,說不定這張俊臉,都被這母老虎抽花了呢,以後怎麼給你娶個兒媳婦回來孝敬您?”褚慕柏在鞭子的縫隙中,衝着自家孃親調皮地笑着。
此時,她臉上的表情,明寫着“怎麼樣,本郡主夠意思吧?”
“當……”褚慕柏口中的“然”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他口中乖巧懂事的小妹,一腳踹到一邊,差點摔個狗啃屎。
“那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想替我慶祝。可是……咱能不能換成別的方式?實惠一點的。”顧夜拋給她一個眼神,明示道,“例如金銀珠寶、名貴藥材、古董字畫啥的,只要值錢的都行!”
“郡主,別理我五哥那二貨,他嘴那麼賤,活該娶不到媳婦!”顧夜上去挎着安雅郡主的胳膊,輕拉着她往通往安國寺的臺階上走去,“郡主,你也是來上香的?”
顧夜驚呼一聲,剛想衝過去扶。不過她還是慢了一步,有人再次英雄救美。褚慕柏拎着安雅郡主的胳膊,像拎小雞崽子似的,把她提溜起來,然後小心地放在地上,口中卻嘴硬地道:“我可不是爲了救你。我是怕你摔到我小妹身上。你這麼壯實,把我妹妹砸壞了可怎麼是好……”
“哎呦,好凶哦!我好怕怕!五哥救我……”顧夜怪腔怪掉,臉上掛着調侃的表情。
“我小妹哪兒都好看,比你好看!”褚慕柏像個孩子似的,跟安雅郡主鬥起嘴來,“我小妹乖巧可愛,懂事溫柔,比你這個刁蠻的母老虎強一百倍!”
安雅郡主被她逗得直笑:“你做什麼怪樣子,讓外人看了,還以爲本郡主在欺負你呢!給句痛快話,就說去不去吧!”
“大藥師?哦……原來是邀請我百里師兄啊!郡主好眼光,我百里師兄年輕有爲、溫文儒雅、溫柔體貼……的確是夫婿的最佳人選!”顧夜話沒說完,胳膊上的軟肉就被掐住了,她疼得齜牙咧嘴。
“少來!三日後的花會,就當本郡主幫你張羅的慶功宴,慶賀你在這次大藥會上,一舉取得好成績!”安雅郡主伸出胳膊,摟住顧夜的脖子。那架勢,不像是兩人感情好,倒像是鎖喉似的。
顧夜兩世以來,最怕的莫過於“應酬”。一想起那些扭扭捏捏、見人下菜、含沙射影、明刀暗箭的閨秀們,她就蛋疼——好吧,她沒有那玩意兒,就腦殼疼吧?(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是,是!五哥,你們繼續,我不該瞎說大實話,打斷你們的打情罵俏!”顧夜嘿嘿地賊笑着。
安雅郡主很快恢復了正常,冷哼一聲道:“我是去鎮國公府上送請帖,得知某人陪孃親來安國寺還願,快馬加鞭趕過來的。”
“看你還胡說!”安雅郡主掐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別在本郡主面前裝蒜。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還搞什麼‘隱形大藥師’,譁衆取寵!誰不知道最後的考覈,只留了你跟另一位葛大藥師下來。而且試藥的病人中,就有得了花柳病的……你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住本郡主!”
“褚小葉,你要是敢再繼續亂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安雅郡主的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紅得像塗了厚厚的胭脂。
“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外加感激不盡?”顧夜臉上、眼中,甚至語氣裡,絲毫沒有要感謝的意思。
顧夜拉住有些擔心的君氏,笑着在她耳邊小聲道:“孃親,你看五哥和安雅郡主,像不像一對歡喜冤家?我聽說,有些男孩子,會有意招惹自己有好感小姑娘,其實是想引她注意自己呢!”
可憐的顧夜,比安雅郡主矮了大半個頭,又被她死死地摟着,故意翻起了白眼,伸出了舌頭,好像被霸凌了似的。
“怎麼了?牙疼?”安雅郡主見小葉子齜牙咧嘴,一副不樂意的模樣,豎起了眉毛,“本郡主親自登門給你下帖子,你還不樂意?可從來沒人像你這樣下我面子的!大藥師了不起?大藥師就可以不把本郡主放在眼裡了?”
“是,是,是!郡主您火眼金睛、明察秋毫,行了吧?”顧夜敷衍地翻了個白眼。
安雅郡主斜睨着她,施恩似的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就是那位神秘大藥師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安雅郡主站穩了身子,一把甩開褚小五,氣急敗壞地道:“你說誰壯實?我哪點胖了?”
說完,小姑娘傲嬌地翹起了鼻子,擡起了下巴。
“那是因爲你妹妹太瘦,跟麻桿兒似的,乾癟乾癟的,哪裡好看了?”安雅郡主氣得像只炸毛貓,溜圓地大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
顧夜眼中閃着戲謔的光,故作驚訝地問道:“哦?郡主給我五哥送的什麼請帖?真是太客氣了,還親自送過來……”
安雅郡主氣得朝着她撲過來,腳下不小心踩到一塊活動的石塊,腳一崴,身子朝着地上重重地倒去。她倒地的方向,有一簇尖利的石塊,眼看着這小姑娘就要受傷。
褚慕柏打量着她纖穠合度的身材,該瘦的地方瘦,不該瘦的地方卻很有肉,他清了清喉嚨,咳嗽兩聲道:“反正比我妹妹胖!”
顧夜覺得自己躺着也中槍,你們倆吵架,幹嘛拉着我?你才幹癟,你才麻桿兒,你們全家都乾癟,都麻桿兒!顧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人家還小,沒發育呢!將來定然讓你另眼相看!!
誰知道,褚慕柏的耳朵靈敏着呢。他腳下的步伐一亂,差點被鞭子抽個正着,他怪叫一聲道:“小妹,你瞎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對這刁蠻的傢伙有好感了?”
“你!你……”安雅郡主跺了跺腳,眼眶漸漸地紅了,“難道在你心中,我就這麼不堪?”
“滾!誰給他送帖子?”安雅郡主怒目瞪着顧夜,眼角往某人的方向掃了一眼,氣呼呼地道,“他憑什麼讓本郡主給他遞帖子?我是來邀請某位神秘大藥師,參加三日後我組織的花會。”
安雅郡主挑眉看着她,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卻沒有取下來,兩人哥倆好似的,一路沿着階梯進了安國寺。安雅斜着眼睛看她,道:“怎麼?顧氏製藥的東家,新出爐的大藥師,也會缺錢花?”
“誰嫌錢咬手啊?”顧夜笑嘻嘻地道,“你一定也聽說了,我準備把藥廠從衍城搬遷過來,建藥廠、招人手、買藥材……哪兒不需要錢?我現在恨不得一個銅板掰兩半花!”
褚小五跟在兩人身後,心中嘀咕着:小妹什麼時候跟着野蠻郡主感情這麼好了?野蠻郡主性子刁蠻粗暴,別把小妹給帶壞了。
聽着小妹哭窮,他忍不住湊過去道:“小妹,既然你急着用錢,那把‘無雙’匕首,我就不買了,把錢省下來給小妹用!”
褚慕柏除了收集兵器外,沒有其他的愛好。因爲名品兵器,他的小金庫經常處於負數狀態。爲了這把名曰“無雙”的匕首,他整整一年都勒緊了褲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