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軍到離宮的時候,那小太監的屍體就掛在離宮的一棵樹上。離宮是皇宮最偏的一座荒廢的院子,以前是處罰犯錯的妃嬪的,相當於冷宮。
近十年來都是空置的,裡面只有一個老的快要不能動的太監,和這位死去的小太監。小太監怎麼死的,死前跟誰接觸過,那位老太監一無所知。
線索到這裡斷了。可憐的邱太醫,承受了盛德帝所有的怒火,被判了斬立決,家裡抄家流放……
因爲出了這檔子事兒,四皇子被留在乾坤殿養身子。盛德帝覺得,自己這兒子,定然是招惹是非的體質,得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他能多教教這個聰慧卻因爲身體被耽誤了許多年的皇兒。
四皇子內心是十分抗拒的,不是說要靜養嗎?在嚴厲有餘此項不足的父皇面前,他能靜下心來養病嗎?這傢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寧王這個表兄和小神醫表嫂身上。
顧夜裝作沒看到,開了一大堆補品和藥膳給這對最尊貴的父子倆,然後在男盆友的陪同下施施然地離開了。
“塵哥哥,我們去慶豐樓吃大餐吧!”顧夜突然不想回去,想跟塵哥哥一同在這盛京中走一走。
“手術做了一天,不累嗎?”凌絕塵細細地端詳着小姑娘,並未從她的臉上察覺到疲態。
顧夜扭扭屁股扭扭腰,道:“手術不累,就是坐得有點累。所以想走走!”手術前期倒是有點複雜,等血袋掛上,導管插上,她只要在一旁盯着就行。累倒不累,就是熬時間。
“你不累的話,我們就一起逛逛。要是走累了,記得給塵哥哥說!”凌絕塵摸摸小姑娘的頭髮。顧夜擡頭衝他甜甜地一笑。
季獻戎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趕忙結結巴巴地改口道:“我……我……罵身邊的狗奴才,有眼無珠,竟然沒有認出表叔和表嬸嬸來。怠慢了您二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季獻戎自覺有表嬸嬸撐腰,伸爪子夾了一個龍蝦,笑嘻嘻地道:“表嬸嬸,跟你在一起,寧王表叔的話都多起來。換做以往的話,他根本不會開口斥責我,就只用眸光就能把我嚇個半死呢!表嬸嬸,這麻辣小龍蝦你點得好,下次跟朋友聚餐,就點這個了!”
顧夜不懷好意地笑道:“你也鬧上一場,說不定就能知道慶豐樓是怎麼做到了!”
凌絕塵幫顧夜剝這小龍蝦,瞪了季獻戎一眼,冷聲道:“吃你的吧,這麼多話!”
楊掌櫃歉意地一笑,道:“抱歉,季公子。小龍蝦廚上就這麼一份了。要不……您跟這位姑娘商議一下,讓她把這份轉贈給您?”
“咦?對面是哪家酒樓,怎麼生意比慶豐樓還要火爆?”顧夜的腳步,停在了慶豐樓門前,好奇地朝着對面張望着。
泰陽樓的掌櫃,一臉得色地走過來,傲慢地衝楊掌櫃拱了拱手,道:“楊掌櫃,生意不如我們,也別背後敗壞我們啊!兩位客官,我們泰陽樓的野味,絕對鮮美新奇,瞧瞧這火爆的程度,來晚了可就吃不到了。兩位,要不要進來嚐嚐?”
楊掌櫃帶着他們上了三樓。季獻戎稀奇不已:“我來了慶豐樓那麼多次,還從來沒上過這三樓呢。哇!這個雅間,比下面的可大多了,也氣派多了。嘖嘖,這擺件是翡翠的吧?得值多少錢啊!就這麼擺着,真的好嗎?要是被客人磕着碰着,多可惜啊……”
說完,他又不屑地看了楊掌櫃一眼,耀武揚威地回到泰陽樓面前,點頭哈腰地去迎接登門的貴客。
“那可不一定。一般來說,病菌在高於五十六度的溫度中,半個小時以上便能殺死,但也有特例。所以,還是少吃爲上策。”顧夜想起前世醫學記載中,有好幾種病菌的流行,都是吃野生動物引起的。
夏日正是吃小龍蝦的時候,麻辣鮮香,讓人慾罷不能。一盤小龍蝦,三個人竟然沒吃過癮。臨走的時候,楊掌櫃給顧夜打包了一份,說是讓她晚上留作宵夜。
顧夜從即將進去的客人中,發現了熟悉的影子,揚聲道:“戎小胖——戎小胖!”
顧夜用胳膊杵了杵凌絕塵,道:“別嚇唬人家小孩子。戎小胖,你昨天抽了那麼多血,今天不老實待在家裡,亂跑什麼?”
得了消息過來的楊掌櫃,態度更爲恭謹。聞言,他微微皺了皺眉,道:“泰陽樓抓住世人獵奇的心理,推出了怪異野味餐。有炙果子狸、蝙蝠湯、蛇羹、油炸全鼠……真不知道這些東西,那些人怎麼吃得下去的!”
看到對面兩人的瞬間,他飛快地換上諂媚的表情,狗腿地跑過去:“寧王表叔,表嬸嬸,好巧啊!表嬸嬸,今天手術順利嗎?累壞了吧?能否賞個臉,讓戎兒做東,請你們這一頓……”
“別跟着瞎攙和,那些野味身上寄生蟲啊、寄生疾病啊一大堆,收起你那些獵奇的心理。走,本姑娘點一道黨蔘烏雞枸杞湯,給你好好補補!”顧夜衝小正太勾了勾手指,率先往慶豐樓裡走去。
“你剛纔罵誰活得不耐煩了?”凌絕塵目露威脅地看着他。
顧夜也點了自己喜歡的菜式,還特地幫季獻戎點了兩道補血的湯菜。季獻戎喝着鮮美的烏雞湯,撕了個雞腿邊啃邊道:“表嬸嬸,你剛剛說那些怪味野物身上有病菌,吃了不會生病吧?”
凌絕塵拿寒眸瞪他:說話就說話,貼這麼緊做什麼?季獻戎渾身一寒,鬧不明白自己又怎麼了,寧王表叔這麼瞪他。果然是冷血閻羅,行走的冷氣釋放機。
“表嬸嬸,您不是說讓我多補補嗎?聽說泰陽樓的蛇羹大補,哥幾個說請我來泰陽樓吃野味,試試膽子……”季獻戎不敢再齜毛,成了有問必答的乖寶寶。
季獻戎用力點點頭,道:“我聽表嬸嬸的,以後不但自己不吃,也會極力說服我那些兄弟不去吃!表嬸嬸,您點的這幾道菜,菜單上都沒有啊!我以前也從未見過,難道是慶豐樓新推出的菜餚?”
顧夜笑着道:“你能不能出息點兒,收起你鄉巴佬進城的嘴臉。虧你還是勤王家的小公子呢!”
季獻戎指了指自己,不要臉地道:“怎麼就打包一份?小爺我的呢?掌櫃的,你可不能重女輕男,差別待遇啊!”
顧夜咧了咧嘴,做了個敬謝不敏的表情。泰陽樓的掌櫃,搖頭笑着道:“小姑娘嘛,膽子自然小些。這位客官,改日你單獨來嚐嚐。不少皇親貴胄都是我們樓裡的常客呢!”
“別!表嬸嬸別幫我出這餿主意。我這麼乖巧,怎麼可能做出那等不上臺面的事兒呢?”季獻戎翻開菜譜,不客氣地點起他喜歡的菜餚,“關鍵是,我要是被禁足一個月,能憋死!”
“呵呵,”顧夜乾笑兩聲,道,“或許是吧……”
季獻戎最討厭別人叫他幼時的綽號,憤憤地回過頭來,咬牙切齒地道:“誰活得不耐煩了,敢叫本公子的諢號……”
能夠沾表叔和表嬸嬸的光,在慶豐樓裡吃上一頓,季獻戎自當欣然聰明。他很沒義氣地拋棄了他的小夥伴,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顧夜身後,很狗腿地道:“還是表嬸嬸有辦法,能訂到慶豐樓的席面。有慶豐樓的大餐,誰稀罕什麼蛇羹、炸老鼠的。”
“嘿嘿!表嬸嬸有所不知,宗室子弟、皇親國戚的名頭,在這慶豐樓中根本不好使。不管你是誰,天皇老子來了,都要乖乖地排隊預定。我一兄弟,頭天在慶豐樓耍威風,第二天就被他老子狠狠修理了一頓,禁足整整一個月。也不知道慶豐樓怎麼做到的!”季獻戎在兩人對面坐定。離寧王表叔遠點兒,能少被他的氣場波及到。
凌絕塵垂下眼眸:他的小姑娘,這麼甜美可愛。姓邱的那老狗,竟然記恨她陷害她。是他的失職,沒能預先幫她掃平這個潛在的危險。在他的心中,一切危及小姑娘的人,都沒有必要存在於世……小姑娘是他的逆鱗,爲了不重蹈前世的覆轍,他願意爲她雙手染血……
“算了,算了!”寧王表叔就旁邊呢,季獻戎怎麼敢跟未來表嬸嬸爭這最後一份龍蝦呢?他不甘地道,“下次小爺我再來的時候,記得也送我一份啊!”
楊掌櫃爽快地道:“行!到時候桌上給季公子您多上一份。”
“不用不用!給我悄悄地打包,我帶回去一個人獨享!”季獻戎眼睛盯着那一大份龍蝦,很沒出息地嚥了咽口水。一個人吃那麼一大份,一定很過癮吧!
天氣漸漸熱起來,苦夏的顧夜,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每天呆在水榭中,吹着風扇,吃着水果,喝着果汁,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哦。
心情好的時候,就到宮裡去給兩位巨頭複診一下。順便給在御書房中苦逼地處理政事的塵哥哥,帶些冰碗、沙冰等冰品消消暑。就連輔政的方丞相,也沾了不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