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們青春俏麗,小夥子們英俊瀟灑,成了街上一道亮麗的風景。街上不多的行人,都被這羣華服的少男少女吸引住目光,駐足而望。
顧夜從街邊挑了一隻普通的兔子燈拎在手中,感受着上元節的餘韻。安雅郡主見時間還早,便建議道:“城西華鼓樓附近,有不少官宦人家扎得燈山,較勁兒似的,每年都會弄出新花樣。比這邊的燈精緻多了,要不咱們去看看?”
顧夜徵求了小姑娘們的意見。一年到頭,也就上元夜的時候能出來溜達溜達,小姑娘們自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於是,一衆人又浩浩蕩蕩地朝着華鼓樓而去。
顧夜問褚慕樺:“大哥,咱們鎮國公府上有沒有扎燈山?”所謂的燈山,就跟燈展似的,每家搭起高高的架子,上面上掛滿了各型各色的花燈,供人品評。
有時候還會被人評出一二三名呢!拔得頭籌的人家,表面上雲淡風輕,實際上可得意着呢!
褚慕樺面帶歉意地道:“往年,咱家從來不湊這熱鬧。今年本來小五他們說,要弄個燈山玩玩。可是……”
是啊,四哥五哥六哥跟着西山大營去剿匪了,這件事自然就擱置了下來。府裡都在擔心他們的安危,自然沒心情弄這個。
安雅郡主怕顧夜失落,忙道:“不是所有人家都會弄這個的,我們慶王府就很多年沒弄過了!”
慶王府沒扎燈山,是因爲府裡沒個主事的。李氏也曾興致勃勃地張羅過,妾室的眼界哪裡比得上世家主母?最終淪爲權貴中的笑柄。慶王臉上無光,就不再讓她瞎折騰了!
安雅郡主記憶中,在她很小的時候,母妃的身子尚好,總會親手畫些精美的燈籠給她和哥哥。自己家燈山前面,吸引的賞燈人也是最多的。
“寶兒快來!這是傍晚隱珍閣的掌櫃帶人送過來,說是供你玩賞的。看看最上面的小仙女,像不像你?”鎮國公擠到自家閨女身邊,指着上面半人多高的散花仙女的玻璃燈,笑着道。
距離榮親王府不遠處的一座燈山,圍聚了不少人駐足欣賞。顧夜和小姐妹們,由褚家兄弟護着,在人羣中艱難地穿行。這擁擠的人羣,讓顧夜有種“整條街的人都聚在這兒”的錯覺。
昭容帝身邊的太子殿下,替父皇把玻璃燈收了下來。昭容帝又很不客氣地挑了一盞“麻姑拜壽”和“鳳翔九天”的燈,顯然是要送給太后和皇后的。
定安公睜大了眼睛,大嗓門失聲喊道:“皇——”
記憶中的母妃,是溫柔的,慈愛的。她和哥哥的衣裳,從來都是母妃親手縫製。如果母妃尚在,也會像鎮國公夫人待葉兒那樣,將她寵成嬌嬌兒吧?可是那麼好的母妃,卻……她一定要謀害母親的人,血債血償!!安雅郡主攥緊了拳頭。
鎮國公看到昭容帝一身常服,忙搶先一步,拱手躬身,聲音壓過了定安公:“黃大人蒞臨,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不用了,我……”
泰郡王聽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忙謙虛地道:“過獎過獎!本郡王也就這一樣能拿出手了!”
前世,人們對待傳統節日不那麼重視。燈展什麼的幾乎很少看到了,很多給孩子玩的燈,也都換上了電子的。像這樣充滿傳統藝術氣息的燈籠,顧夜也是頭一次見到。她真想拿出相機,把這一幕永遠定格下來!
每一盞燈都晶瑩剔透,散發出迷人的光芒,彷彿進入了幻境一般。而且玻璃燈比紙燈更明亮,照得附近如同白晝,難怪會吸引了這麼多人呢!
鎮國公正爲那盤龍柱的玻璃燈感到棘手,此時正好把燙手山芋推出去:“黃大人,這盞燈您若是喜歡,帶回……府裡掛着玩兒吧!”
泰郡王噎了一下,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的主治大夫兼藥師啊!他忙道:“您不一樣,您是天上的藥仙子下凡,我最尊敬的藥師,哪能跟凡夫俗女相提並論?”
鎮國公在大正月裡,急出一身汗來。他身邊圍着的,要麼是德高望重長輩,要麼是位高權重的同僚。
本來,自家花燈受歡迎,是很面兒上很有光的一件事。可這些玻璃燈,都是衝着他家閨女送來的。他的寶貝女兒還沒看過呢,他可不捨得現在就拆了送人。
顧夜的話很快就被泰郡王打斷了:“就是,就是!媳婦兒,你也不想想,人家鎮國公府上的燈籠,可是在這次上元節上拔得頭籌的。咱們的燈籠,跟人家相比,就遜色許多了!”
定安公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改口道:“黃大人,您怎麼來了,這實在是……”
上官緋兒看不慣他這諂媚樣,掐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到一邊去,對顧夜道:“別理他,嘴裡沒個把門的,滿口胡言亂語。小葉兒,看中了哪盞燈籠,姐姐送你!”
上官緋兒拉住顧夜的手,笑着道:“你們家可真是大手筆呢,竟然弄了清一色的玻璃燈,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都有,簡直跟進了龍王的水晶宮似的。不行,你說什麼都得送我一盞!”
“哎!安雅,小葉子,還在街上逛着呢?”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榮親王府的燈山前。上官緋兒正使喚着泰郡王,把上面最精美的走馬燈,取下來準備帶回去。
“咳!那都是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了,還翻出來幹嘛?我現在眼裡心裡手上畫的都是你,其他女人在本郡王眼中,都的紅顏枯骨……”泰郡王彷彿一隻巨大的金毛犬,不停地圍着媳婦搖尾巴。
再看看架子上的其他燈,有傳統的圓燈、方燈、六角宮燈,和走馬燈;有造型栩栩如生的動物燈;有美輪美奐水果燈;也有神話中的人物燈……造型各異,色彩繽紛。
“哎呀!敢情在泰郡王眼中,咱們都是一具具骷髏啊!”顧夜戲謔回頭跟安雅郡主和袁海晴她們道。
“怎麼,你們來得,我就不能來了?”昭容帝衝着鎮國公道,“我不來,怎麼能看到鎮國公府上這別具一格的燈山?”
仔細一看,那走馬燈上的紅衣美人,不就是以上官緋兒爲原型畫的嗎?顧夜笑着道:“這燈上的畫倒是不錯,將姐姐的神韻畫了出來。”
好不容易擠到了燈山下,遠遠的就聽到鎮國公的大嗓門:“不行,不行!這燈現在不能送你們!”
顧夜擡頭望去,那個玻璃小仙女足足有五歲孩童大小,手中捧着的花籃,是一盞精美的玻璃燈。小仙女甜甜地笑着,五官、神韻果然跟她有幾分相似。
就連顧夜都被迷住了,更何況她身邊的小姐妹們?趙廷蘭一邊欣賞,一邊發出驚歎,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其他的小姑娘雖然含蓄些,可那迷醉的眼神,微張的紅脣,都足以證明她們此時心中的震撼。
正愁着怎麼拒絕呢,就看到三個兒子高大的身影,在人羣中有種鶴立雞羣的意思,很是顯眼。鎮國公心中大喜,在兒子們保護的小姑娘們中間,果然發現了女兒的身影。
“我說,褚家小子,不就一盞玻璃燈嘛,你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安雅郡主聽出這聲音,正是她的外祖父定安公。
上官緋兒冷哼一聲,道:“是以前在花樓裡,美人圖畫多了吧!”
“這盤龍柱的燈,倒是栩栩如生哪!尤其是這眼睛,果然是點睛之筆啊!”一個威儀的聲音,從人羣中傳出。
“陳叔,不是我小氣。這燈山,我閨女還沒看過呢!等我閨女和你外孫女回來觀賞過,多送你幾盞都行!”
“沒……沒問題!”一聽是玻璃燈,顧夜心中隱隱有了預感——一定是塵哥哥吩咐玻璃工坊特地給她的驚喜,腳步忍不住加快了!
“我們府上的……燈山,拿了第一?”顧夜心中詫異無比。難道是爹爹揹着她弄的?爹爹也真是的,準備燈山也不早說,害她錯過了自家燈山的評鑑!
“行了,我先回了,你們慢慢玩!”挑到滿意的玻璃燈,昭容帝帶着兒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他的身後,莊公公亦步亦趨地跟着,幾個明面兒上的御前侍衛,一手扶着刀,警惕地朝着人羣中掃去。至於人羣中隱藏了多少暗衛,那就不得而知了。
定安公待皇上離開,才輕輕舒了一口氣,小聲地道:“皇上也真是的,湊什麼熱鬧?年前才發生行刺的事,就不怕前朝餘孽捲土重來?”
“年前的事,這京中的反賊據點,都拔除得差不多了。多注意些,應該沒什麼問題。”那幾盞燈,鎮國公本來就是要進獻到宮裡的,現在被皇上親自挑走了。反倒省了他的事兒了!
“乖女兒,快來看看,挑幾個喜歡的!這玻璃燈,比紙燈可亮堂多了,掛着屋裡照明,還是不錯的!”鎮國公招招手,讓女兒先挑。要不然,一會兒等那些同僚上來,一個個跟餓狼似的瘋搶,小女兒哪能搶得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