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了倆人,這下該再多熱一道菜了吧?”靳陌染停下筷子,準備等佛跳牆上桌。
“當然!今日有貴客,自然要吃點好的。你去搬一罈過來,順便再拎倆小凳子。”顧夜使喚他越來越順手了。
靳陌染心裡嘀咕着:什麼都讓我做了,也不知道你買來的丫鬟是幹什麼的!吃飯一桌吃,睡覺一張牀,這是給自己買了個姐妹作伴?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拎了凳子進來了——唉,爲了口吃的,他容易嘛!
靈兒看着桌上的兩道菜,眼睛瞪得滴溜圓。她小聲地對秦夢萱道:“姑娘,好像是紅燒肉,和香煎羊排哎!這……這不是慶豐樓的招牌菜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秦夢萱點點頭,道:“不是像,就是的!”她心裡也在嘀咕: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慶豐樓有外賣服務了?
顧夜主僕很快把佛跳牆熱好了。她對秦夢萱客氣地道:“沒什麼好東西,將就吃點吧?小圓圓,幫客人裝米飯!”米,也是掌櫃的給準備的,頂級香稻米。
“哇!好像是佛跳牆耶!姑娘生辰宴的時候,閣主想點這道菜,結果只晚了一步,沒訂上呢!”靈兒嗅着空氣中的濃香,很沒出息地嚥了好大一聲口水。
月圓笑着遞給她一雙筷子,指了指小凳子道:“坐下吃吧。”
這小丫鬟雖然一開始就對她們抱有敵意,卻不是惡意。現在看來,這小姑娘不過性子比較直,還挺可愛的。
“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道理我懂!”顧夜刷出一嘴泡沫,把漱口水吐到盆裡,衝她翻了個白眼。
“如果子孫後代不喜歡行醫製藥,那麼多秘方又有什麼用?許多珍貴的方子,不都是這麼漸漸失傳了嗎?方子,只有用在病人身上,才能實現它最大的價值,要不然,只不過是廢紙一張而已!”
“沒有!”靈兒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顧夜拿起一枚酸酸甜甜的果乾,看着一直對她不友好的小丫鬟,笑着道:“靈兒小姑娘,我們以前見過?”
“秦姐姐,這些飯菜應該都是從慶豐樓帶過來的吧?慶豐樓的招牌菜,每一道都是限量的,就是在店裡也未必能吃得到。爲什麼秦姐姐能打包帶出來?”秦夢萱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我只是個丫鬟……”靈兒不想在外人面前給姑娘丟臉,顯得她們醫王閣多沒規矩似的。
顧夜最不屑的就是,那些把秘方當寶貝,敝帚自珍的人。本來能夠救更多的人,卻因爲他們的私心,而枉顧人命……
秦夢萱趕忙打斷她:“你們家族的解毒之法,這樣輕易告訴我,回去會受到家族懲罰的!”
“不是什麼難解的毒,七絕散而已!”顧夜爬上炕,把自己帶過來的被子,鋪在了擦乾淨的炕蓆上。
月圓見靈兒有些無措地站着,詫異地問道:“你怎麼還站着啊?不怕我們把好菜都吃光了?”
“七絕散?”秦夢萱眼睛驟然一亮。看過江三公子的傷口,她不以爲眼前這小姑娘只是個騙子而已。見到本人後,她更堅定了這個想法——小姑娘假冒她,一定有難言之隱。
顧夜謙虛地道:“哪裡,哪裡!恰巧那人受傷被我遇上,恰巧他身上的毒我能解,運氣比較好而已。”
靈兒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軟了下來:“姑娘,靈兒知道錯了。靈兒一定改,您別把我送回去……我,我向秦……秦姑娘道歉還不行嗎?”
秦夢萱也學着她的樣子,略顯笨拙地在小凳子上坐下。聞言笑着道:“我也不喜歡自己房間裡有亂七八糟的味道,清清爽爽的最好了。”
顧夜沒想到小姑娘瞬間腦補了這麼多,她笑着道:“是啊!七絕散不過是用七種帶有毒性的藥物,互相之間發生了化學反應,使毒性加強了而已。只要針對這其中毒物,一一找到解毒之法,然後進行中和……”
靈兒也不甘示弱,睜大了圓眼瞪回去:“是啊!屋裡就我們姑娘和你家姑娘兩個人,出了事情,不找你家姑娘找誰?別以爲我們姑娘性子好,就要被你們欺負了去!”
“都別客氣,敞開了吃!”顧夜啃着小羊排,招呼着大家。主要是招呼新來的主僕倆——她倆吃相太淑女了。
秦夢萱對靈兒道:“坐下吧!你什麼時候在意這個了?”
“可是……誰要是研製出新的解毒之法,不是都留給家族,傳給子孫後代嗎?”秦夢萱怔怔地道。
“我……哼,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清楚!”靈兒哼了哼道。
靈兒打來了洗漱的水,見自家姑娘默默地坐在那兒,狠狠地瞪了顧夜一眼,生怕她家姑娘被欺負了似的,忙問道:“姑娘,您怎麼了?是不是誰跟你說什麼了?”
靈兒聽了,表情有些扭曲——好想揍人,怎麼辦?這冒牌貨,牛也吹得太大了些。七絕散要不是難解的毒,這世間就沒難解的毒了!還“而已”,裝13裝過頭了吧?
“哇!秦姐姐的醫術一定很厲害吧?”秦夢萱發出小小的驚歎。
月圓笑着把牙膏給她擠好,塞進她的手中,道:“現在不疼,不代表以後不會疼。甜食吃多了,不但容易壞胃口,還會長蛀牙的!”
對方若是真能解七絕散之毒,那她……說不定出身某個隱世的醫學世家,也是像她一樣從家裡偷跑出來。不想被家人捉回去,才冒用別人的名字的!
吃飽喝足的顧夜,捧着一杯消食茶,衝她神秘一笑,道:“告訴你吧,我曾經救過一個人的性命,後來才知道他是慶豐樓背後的東家。他給了我一個信物,可以享受特殊待遇。”
“那人中了什麼毒?”秦夢萱對於醫術比較癡迷,這次偷偷溜出來,就是想多見見一些病患,有更多機會把她的所學,運用到臨牀上去。
“既然沒見過,就不存在得罪你的情況。不知爲什麼,你一直對本姑娘抱有很大的意見呢?”顧夜又捏了一塊桃脯塞進嘴裡。
秦夢萱從沉思中醒來,喝止了自家小丫鬟:“靈兒,不得無禮!秦姑娘沒有欺負我,我在想事情呢!你要是再亂髮脾氣,我就把你送回去,免得總是得罪人!”
“什麼丫鬟不丫鬟的?出門在外,哪那麼多臭規矩?你還想我們再給你單開一桌不成?”顧夜笑着用勺子,給秦夢萱盛了一碗料很豐盛的佛跳牆,戲謔地道,“你要是再耽誤一會兒,可就只能喝我們剩下的湯嘍!”
月圓趕緊拿走她手邊的果乾:“姑娘該刷牙了!您少吃點甜食,免得牙疼?”
“你別指桑罵槐啊!這屋裡就我們姑娘和方姑娘倆人,你這麼說什麼意思?”月圓也不是饒人的主兒,把搪瓷盆往炕桌上一放,叉起腰瞪着靈兒。
“沒關係,這個是我獨家研製出來的,不是家裡傳下來的,我願意告訴誰是我的自由,家裡不會干涉我的。方妹妹出身藥神谷,對製藥解毒應該頗有研究,分享給你,將來要是遇到中毒者,也能救回幾條性命不是?”顧夜渾然不在意地道。
靈兒看了顧夜一眼。這不是有冒牌貨在嗎?總得讓她見識一下真正醫王閣的風範和規矩吧?不過,既然姑娘開口了,她現在坐下應該不算逾矩吧?
秦夢萱聽了她的話,陷入了沉思。顧夜見她坐在炕沿上發呆,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她出身醫學世家,代代都是這麼傳下來的。對於她的這種“另類”思想,接受還需要一個過程。
“瞧瞧,我們家這位也是小管家婆。小圓圓,我什麼時候牙疼過?”唉,在家裡被老公管着,到外面還要被月圓這傢伙限制,想痛痛快快吃點零嘴兒,咋就這麼難呢?
“不用了!丫鬟任性,都是主子寵出來的。說明方妹妹是個好主子!”顧夜拿出草莓幹,請新認識的朋友品嚐。
顧夜重新坐在小凳子上,笑着道:“條件比較艱苦,大家都將就些吧。我主要是不想自己睡的屋裡,染上食物的香味,很影響睡眠,不是嗎?”
“是啊!姑娘您什麼都懂,可就是做不到。所以我纔要盯着你啊!”月圓在顧夜洗漱的時候,又給她整理的牀鋪。
顧夜無奈地跟秦夢萱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活脫脫一管家婆。
秦夢萱抿嘴一笑,看着她們鋪的被褥不像是農家的,便問了句:“你們出門準備得挺齊全的,連被子都帶了。”
“有時候需要露宿,這大冷天的,不帶被子受罪啊!方妹妹沒帶嗎?沒關係,到時候姐姐的被子分你一半!”顧夜五感靈敏,很多時候是憑直覺分人的好壞的,而且很少出錯。
她對這個第一次見面溫溫柔柔的小姑娘,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小姑娘比她高了半頭(抗議,能不能不扯上身高問題?),但讓她有種想要保護的感覺。這小姑娘,太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