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三盤肉菜同時放在顧夜的面前。顧夜每樣嚐了一些,覺得太普通了,別說跟顏嬸比了,就是家中廚房裡隨便拉一個廚娘,都比不上。
燉肉太油了,鹽放得也多,蓋住了肉原本的香味。鴨子有點柴,味道也重。齊大嫂的燒雞塊倒是好一些,可以勉強入口,但是離她好吃的標準,還差得遠!
顧夜每樣只吃了兩口,就停了筷子。靳陌染倒是吃得噴香,還不忘吐槽她:“我看你啊,就是慣的毛病。路上有這樣的伙食已經不錯了,嘴巴這麼挑,不怕餓暈在路上?我告訴你,到時候我可不救你!”
顧夜白了他一眼:“就你好養活,行了吧?放心,你餓暈了,我都不會暈的。據科學證明,女人扛餓的能力,遠遠超過男人。”
靳陌染撇撇嘴,繼續往嘴裡扒拉米飯,顯然是不信的。顧夜聳聳肩:愛信不信!
睡過午覺,下午沒事。顧夜就拉着齊大嫂,在廚房裡倒騰了整整一下午,終於在食材極端簡陋的情況下,做出了味道勉強可以入口的紅棗糯米糕。又讓齊大哥去買了兩隻小笨雞,肚子裡塞了蘑菇、筍子等食材,用對面小虎送的幹荷葉包上,裹了泥巴做了叫花雞。
齊大嫂按照她的方法,做出的叫花雞,夫妻倆嘗過以後拍案叫絕。徵得顧夜的同意後,他們決定把這叫花雞當做是客棧的招牌菜。他們的鎮子雖小,卻時有采藥人出入,會在他們客棧落腳。客棧也有承包三餐的服務。
顧夜指點他們做的紅棗糕和叫花雞,非常受外來客人的喜愛。就連鎮上有餘錢的人家,偶爾也會來買些紅棗糕給孩子當零嘴,或着買個叫花雞回去款待客人,倍有面兒!
第二天一早,顧夜跟齊大哥結賬的時候,對方死活都不願意收。還說她是他們家孩子的救命恩人,別說只住一晚,就是在他們家常住,也不可能收他們的房費。
至於從韓家李家買的菜,他說是招待客人的,怎麼可能還讓客人付飯錢?見顧夜還要給錢,齊大哥都快給她跪下了。
福區鎮比起早上那個小鎮來說,不知大了多少倍,快相當於一個小小的縣城了。他們走在人來人往的主幹道上,尋找着合適的客棧落腳。
靳陌染滿心無奈:女人,你現在是肉票,要有肉票的自覺。這一路不管誰生病,你都要插手管一管。我到底是劫持你,還是陪你行醫來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齊大哥問婆娘。
兩人速度不慢,本該落日時分到福區鎮的,他們足足提前了一個時辰。
“咦?前面圍這麼多人,不會是有人得了急症了吧?”顧夜說完,就往人羣裡鑽。
前世她的廚藝,可以說是足以致命,煮粥都能讓人吐出來。這一世,小的時候有原主的記憶,做的飯只能算是能入口,離好吃還差十萬八千里。
“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敢壞本少爺的好事?”華服紈絝色眯眯地伸出手想去拉顧夜。月圓雙手攥得緊緊的,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扭斷這小子的脖子。
顧夜擠過去一看,原來是賣.身葬父的。一個穿着綾羅綢緞的紈絝,用扇子挑起跪着女子的下巴:“喲!小模樣長得還不錯!這是五兩銀子,跟我走吧?”
在女子擡起頭的那一刻,顧夜差點笑噴出來。這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頭髮上還插着草的女子,不是月圓是誰?她這招也夠絕的,搞出賣身葬父這一出。就不怕被別人給買走了?
“沒見識!什麼泥蛋子,那是咱們中午的美食。你要是敢扔,就等着餓肚子吧?”顧夜不屑地看着他——叫花雞都沒見過,真是孤陋寡聞。
接下來的路程,顧夜一路小跑着往前,蹦蹦跳跳,一點不顯吃力。可苦了靳陌染了,背這個大竹簍,內力全無,全憑着身體棒體力好,纔不至於累趴下。
顧夜如果知道他心中所想,定然會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老孃敢做,你敢吃嗎?
齊大哥沉默了好久,才道:“收起來吧。等斌兒長大了,告訴他,這錠銀子是救了他性命的好心人留下的。那位姑娘……真是個大好人哪!”
顧夜見狀不再堅持,就收起了荷包,向送到鎮子外的齊大哥父子揮揮手,瀟灑地朝着他們揮揮手,揚長而去。揹着一個竹簍的靳陌染,臉臭臭地跟在後面。
剝開荷葉,露出裡面香嫩的雞肉。如果肉吃膩了,雞肚子裡的食材可以豐富口感。太好吃了!沒想到這女人,還有這手絕活?早兩天怎麼沒見她露一手?
“啊!走了?到底出什麼事了?”齊大哥奇怪地問道。
太難爲她了!上帝總是公平的,給了她製藥的天賦,卻漏了做飯這一點。唉,她也不強求了!
顏嬸來了之後,她就幾乎沒親手做過了,只理論上進行指導。這叫花雞,也是她口述,齊大嫂根據自己做飯的經驗添加調料。要只憑着她——鹽少許,這個少許是多少?蔥姜適量,適量又是幾何?
“哈哈,那還用說,寧王自然是看中了我的絕世容顏,被我的美貌震懾,心中怦然心動,所以纔會追我追了兩年多!”顧夜很不要臉地道。
一定是恩人看他們家並不寬裕,覺得自己又是雞又是鴨的,花費了不少銀錢,又怕他不收他們銀子,才悄悄留下的。小姑娘人美心善,將來一定會有大福報的!
“那就是看中了我的才華。像我這樣才華橫溢,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博學多才的女子,天下間還能再找出第二個嗎?我們這叫‘女才男貌’,珠聯璧合,天造地設!”顧夜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不過,中午吃飯的時候,靳陌染終於見識到了“泥蛋子”的美味。撿了些枯柴,在路邊點燃,泥蛋子扔進去,過了一會兒摔開硬殼,濃郁的香味飄了出來。
“五兩銀子?瞧這有福氣的小圓臉兒,瞧這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怎麼可能就值五兩銀子?這位公子,你也太摳門了吧?五兩銀子買口薄棺剛剛勉強夠,人家還得請人幫忙安葬,再請幾個和尚念往生咒啥的,五兩銀子夠啥?”顧夜捏着月圓的下巴,仔細端詳着。那模樣,那表情,比身邊那位還像登徒子。
齊大嫂把手裡一錠五兩的銀塊拿給他看:“我剛剛整理恩人房間的時候,在枕頭邊發現的……”
“咋地啦?怎麼一臉吃大便的表情?”顧夜從路邊揪了一根草藤,在手裡甩啊甩的。
“郡主?郡主怎麼可能出現在外面這窮鄉僻壤?冒充郡主的罪名,你擔得起嗎?”華服紈絝一臉不信,冷笑地道。
靳陌染被她刺激得想要打人!什麼美食?用泥裹着,能吃嗎?你不是吃東西挺講究的嗎?瞎講究!
顧夜倆人比較幸運地在路上搭了輛牛車順風車,直到通往福區鎮岔路的時候,才重新用腳走路。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往前走,速度倒也不慢。齊大哥在倆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扛着兒子往回走。一進鎮子,就看到自家婆娘急匆匆地朝他走過來。
他沒什麼好東西給恩人做謝禮,吃幾頓飯,住上一晚如果還要恩人錢的話,他還是人嗎?
靳陌染咬牙切齒地道:“說誰吃大便呢?你……也不知道寧王怎麼看上你的,粗魯得不像個女人!”
“我管你是誰?在本郡主面前,你就是一條龍,也要給本郡主盤着!”顧夜冒充起刁蠻的安平郡主來,毫無壓力。
靳陌染決定不繼續這個話題了,要不然他會堵得肺都炸了的。他顛了顛背上的竹簍,道:“你說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弄兩個大泥蛋子讓我揹着,過分了吧?不是說好和平相處,誰都不坑誰的嗎?”
齊大嫂喘勻一口氣問道:“恩人呢?走了?”
靳陌染嘴都快撇到耳朵後面去了:“美貌?寧王要是重美色的人,他天天照鏡子就行了!你覺得什麼樣的女子能入得他的眼?”
顧夜從腰間摸出一個龍形玉佩,對華府紈絝晃了晃:“瞧見沒?龍形玉佩,皇上賞賜的,可以憑它自由出入皇宮。還不信?要不要我拎着你去京城驗證一番?”
華府紈絝旁邊的一位青年,還算有眼力,悄悄拉住好友,低聲道:“這姑娘身上的斗篷,雖然髒了點兒,卻好像是用焱貂皮毛做的。還有她剛剛一擡手,袖口露出一點布料,好像是天蠶綾絲織成的。”
“什麼?天蠶綾絲做的衣服,還穿在裡面?你沒看錯吧?誰有件天蠶綾絲織的衣物,不恨不得把頭臉都蒙上,生怕別人看不見?”華服公子不信地怪叫一聲。
他朋友小聲地道:“我們家嫡支是幹什麼呢?我怎麼可能看錯?”
這小子家嫡支一脈是皇商,負責宮內的布料供應,這點見識還是有的。華服公子慫了,不過他不是死要面子之人,拱手道:“原來真是郡主殿下,在下盧玉林,剛剛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郡主。在下在福滿樓備下一桌水酒,給郡主殿下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