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一羣豚鹿正慢悠悠地在林間散步。不遠處,幾隻竹雞低頭啄食着地上的草籽和小野果。右邊的一株大樹上,一條手腕粗的黑眉錦蛇,正吐着信子在樹幹間滑行……
顧夜嘴角抽了抽,移開視線:“蛇羹就算了,烤鹿肉和竹雞湯都不錯,有些糾結……”
“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自然是全都要了!”凌絕塵摘下兩片樹葉,手輕輕一揮,竹雞和一隻剛成年的豚鹿應聲倒下,嚇得其他豚鹿和竹雞四散而逃。
顧夜讓老公帶她下去,把兩隻獵物收進空間。這片山林連着瘴氣林,進來打獵的人少之又少,獵物肥美,種類繁多,數量豐厚。有不少是顧夜從來都沒見過的。換做前世,這些可都是一級保護動物啊!
“那是什麼?大山貓嗎?”顧夜指着某棵樹上一對閃閃發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眯起眼睛辨認,應該是隻漂亮的貓科動物。
凌絕塵看了一眼,道:“雲豹,是豹亞科動物中體型最小的。你想吃豹子肉?”
顧夜搖搖頭,道:“《別錄》中記載:豹肉,味酸,平,無毒,可入藥。具有主安五臟,補絕傷,益氣作用。有酸味的話,恐怕味道上不會很好。我是想着咱家小墨一個人……不是一隻豹太孤單,給它找個伴兒也不錯!”
空間中懶洋洋地趴着的弒天,突然打了個噴嚏,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升起——莫不是女主人又要折騰它?
凌絕塵笑道:“弒天不是普通的豹子,它一向自視甚高。你要是扔只豹子過去,它肯定以爲這是你給它送的食物,馬上就能咬死吃掉,你信不信?”
“好吧!那就放過這隻可憐的雲豹吧!”顧夜有些惋惜地移開視線。多漂亮的雲豹啊,身上的花紋也很特別——適合做豹皮大衣……
琳琅公主不禁感嘆:小神醫無論在什麼環境中,都不會虧待自己的舌頭。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惟妻命是從的好男人!
大孩子指着豚鹿說:“阿孃,賣錢給爺爺和阿爹看病!”
爺爺和阿爹在牀上躺了好幾天,小傢伙已經好些日子沒吃肉肉煮的粥了,肚裡的饞蟲早開始鬧騰了!
眼看着天要黑了,魯娜和族長也跟着着急起來。久居山林的他們知道,夜色中的老林子更爲可怕!
“拿着吧!你不收下,我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你?”顧夜嘗過魯娜家招待貴客的肉脯,味道真不錯,鹹甜適中,香味純正,濃郁醇厚,鮮美異常。味道比盛京最有名零食鋪子裡的肉脯,還要好一些。
那隻被惦記皮毛的雲豹,彷彿預知到危險降臨,嗖地從那棵樹上跳下,幾個跳竄消失在黑暗的密林之中。
自家父兄有救了,魯娜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她抱着阿孃狠狠地哭了一頓,把這幾天的擔憂和害怕,全都發泄了出來。
“派兵做什麼?什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纔給你弟弟治好病,你就過河拆橋了?”顧夜的聲音,從暮色中傳來。夫婦倆的身影,出現在村口的方向。
本來,琳琅公主對這樁親事還是有所期待的。可是,看到寧王和小神醫的相處模式,她又有些猶豫了。寧王以前多冷酷、多不解風情的一個人啊,可在小神醫面前卻化作繞指柔,恨不得時時黏在媳婦身邊。就像現在,寧王看小神醫的眼神,幾乎能滴出水來……
而太子弟弟的後期治療和調養,也會因此中斷——這對太子弟弟的身體恢復,肯定會有影響的。
再想想國師大人面對她時候的態度……本以爲國師大人生性淡漠,不善表達自己的情緒,其實不然,她不能再欺騙自己了——國師大人眼裡根本沒有她!這樁婚姻即使硬被父皇撮合成,她會幸福嗎?
顧夜這個小吃貨一聽,把一大半鹿肉都拎過來,不客氣地道:“既然如此,就麻煩族長和您的家人了。這些鹿肉做成肉脯,給您的那一塊,就當是謝禮了!”
“不……不用!”族長沒想到貴人竟如此客氣。魯娜運氣真不錯,這是遇上心地善良的好人了!
琳琅公主看了一眼已經隱到山後的夕陽,對兩名侍衛道:“走,我們去林子裡迎一迎他們。如果一個時辰後,還沒找到他們,就讓父皇派兵過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嗯!今晚解藥就能做出來!”顧夜給了魯娜兩顆藥丸,讓她喂倆病號服下。肯昆父子倆,應該只到了瘴氣的外圍,吸進去的毒氣不多,要不然也不能撐到魯娜把她找來。
小的那個,已經開始朝着獵物下手了。他拎着一隻一斤左右的雉雞,艱難地拖着,搖搖擺擺地走向他阿孃,用不太清晰的小奶音道:“阿孃,肉,吃肉肉!”
晚上的飯菜很豐盛,不但燉了雞湯,炒了雞塊,魯娜的阿孃還拿出家中以前採集的山珍——松茸和牛肝菌來招待客人。她的手藝不錯,顧夜吃的很滿足。
族長推辭不過,讓兒子過來把鹿肉扛了回去。他兒子媳婦都是做肉脯的好手,其他的事先暫且放下,一定要在貴人們離開前,把鹿肉脯給做出來。
看了一眼低頭給妻子烤肉的寧王,琳琅公主不免想到了自己的親事。父皇有意撮合她跟國師的事,她是知道的。國師的外在條件沒得說,哪個女孩子不喜歡漂亮的外貌?更何況,他才能出衆,能力絕佳?
她又對族長道:“這天氣肉不好保存,一會兒這鹿收拾出來,族長帶幾斤回去……”
琳琅公主鬆了口氣。她在寧王府養了一個多月的傷,知道顧夜的脾氣,便笑着迎上去道:“哪能吶!太子弟弟的身子還需要調養,怎麼能缺了小神醫您啊!我這不是擔心你出什麼意外嘛!不過,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他們一去一整天,把琳琅公主給擔心壞了。小神醫雖然醫術高明,可畢竟沒接觸過瘴毒。寧王又是炎國的股肱之臣,這對夫婦如果在森國出了什麼意外,剛剛談妥的議和就會成爲泡影。
族長連連搖着手,道:“貴人不辭辛苦來給族人們治病,我們拿不出珍貴的報酬,已經很是愧疚了,怎麼能再拿貴人的東西呢?”
說完,瞟了一眼凌絕塵手中的獵物。這夫婦倆到底是打獵呢還是探查瘴氣去了?
因此,在倆小傢伙一看到野雞野兔之類的,一反前兩日的小心翼翼,圍着獵物團團轉。
魯娜的兩個小侄子,一個四歲,一個兩歲纔剛剛會走路。肯昆父子不但會採藥,打獵的本事也不錯,不時往家中帶一些獵物回來。大的獵物,就扛到山下賣了換錢,小的獵物就留着一家人打牙祭。
族長還是不好意思收:“貴人若是怕放壞了,我可以讓家裡的幫忙做成鹿肉脯。我們村子裡的人,做各種肉脯的手藝,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新鮮的鹿肉,切成薄薄的片,在鐵板上烤,撒上顧夜秘製的調料,味道絕對沒得說。就連倆小傢伙,都吃了好幾塊呢!
凌絕塵把獵物扔給了魯娜的阿孃——她做飯的手藝還行,至少他那個挑嘴的媳婦能吃得下去。
“我們人不多,吃不完,放壞了多可惜?”顧夜看着自家老公熟練地分解着鹿肉,取了一大塊,用葉子包起來,硬塞給族長。他能不顧自家婆娘的阻攔,冒險帶他們去瘴氣林,人還算仗義。顧夜比較欣賞這種雪中送炭的行爲。
顧夜責徑直進了肯昆父子的病房,檢查了兩人的狀態,還算穩定。魯娜在一旁感激地道:“阿爸他們服用了小神醫給的藥丸,病情沒有再惡化……小神醫,您採到有用的草藥了嗎?”
凌絕塵又打了幾隻榛雞、雉雞,在天完全暗下來之前,終於回到了魯娜的小部落。
小孩子不懂死亡的含義,只知道最近家裡奶奶、姑姑還有阿孃總是流眼淚,爺爺和阿爹躺在牀上一直睡着。小孩子又是敏感的,晚上阿孃、奶奶情緒的變化,他們也感受到了。
顧夜在小傢伙摔倒的瞬間,拎住了他的衣領。她看向面露不好意思的魯娜阿孃,對她道:“一隻燉湯,兩隻紅燒。有辣椒嗎?一份多放辣,一份不放!”
魯娜的嫂子,朝着凌絕塵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地道:“這些獵物是貴人們打回來的。怎麼處置,他們說的算。”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婚姻是什麼。現在,她很清楚了,那個人心裡必須有她……
“想什麼呢?這麼專注?”顧夜吃飽了,見琳琅公主盯着烤肉的鐵盤,思緒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隨口問了句。
琳琅公主擡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問道:“小神醫,如果你現在沒有嫁人,會不會因爲那人樣貌好,位高權重而嫁給他?”
凌絕塵擡眸不爽地看了她一眼,這話什麼意思?當他這個小神醫的夫君是死的?
顧夜呵呵笑道:“樣貌好?有多好?比我家王爺還好看嗎?那樣的話,我考慮幾秒鐘……嘶,你幹嘛咬我?”